傍晚,唐榮軍開著出租車行至黃河路百貨大樓那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揚手招車。男子坐在出租車的副駕,說,到經三路。唐榮軍就開車前行。
車行來走間,男子忽然問我唐榮軍,師傅,你看現在鵝城還有沒有麻將館開門的?唐榮軍說,沒有了吧。這些天公安抓的狠。聽說賭資超過二百的就要拘留。乘客說,就是就是。這些天,我走了好幾個城市,從縣城到省會,都找不到開門的麻將館。唐榮軍就說,是呀,現在我們晚上也拉不到錢了。從前,晚上,很晚了,還老有賭徒坐我的車回家。現在,基本沒有了,大家都沒錢賺。開麻將館的也在家睡覺了。
乘客說,晚上,可以拉一些小姐。唐榮軍說,現在,小姐也很少了,基本還不坐車。聽說十多年前,開發區風景區那里有很多歌廳,每家里邊都有十個八個小姐,拉小姐,拉嫖客,哪個晚上都有很多趟。
乘客說是的是的,現在小姐也成稀罕物了。然后乘客給他說了個故事。
乘客說,十幾年前,我有個熟人,其實還是我個親戚,在開發區開了個歌廳,養了十幾個小姐,一天也賺幾百塊錢。但他不學好,還和手下的小姐有一腿。
唐榮軍說,這個正常。乘客說,關健是,他和一個小姐那個后,得了病,臟病。然后又染給了他媳婦。
唐榮軍說,后來呢?乘客說,兩個人去醫院看了醫生,花了好幾千塊錢,還沒有看好。媳婦都要氣死了。有一天晚上,他媳婦說想他了,要和他那個。他脫了衣服,媳婦突然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一把剪刀,一下子把他的老二給剪掉了。
唐榮軍說,那媳婦心狠。不是也得坐牢嗎?乘客說是呀,媳婦當時跑掉了。男人打了120,給送到了醫院。后來警官抓到了那媳婦,把她扔看守所,住了幾個月。
唐榮軍說,這是重傷害呀,最少也是五年吧。乘客說,是呀,但他們有兩個孩子呀,不能沒有媽呀。后來那男人自己去了公安局,把媳婦給保出來了。
唐榮軍說,那不是還得離婚呀,這日子沒法過呀。乘客說是呀,后來他們離婚了,孩子一人一個。女人沒二年就找個男人嫁了,男人至今還是單身。
唐榮軍就說,活該。心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男人下車后,天已經黑透了。唐就開了車,沿黃河路自東向西。在湖濱停車場出口,一女二男三個年輕人招停了車,說要到青蘋果酒吧。幾分鐘后,拉到前進市場青蘋果對面,三人下了車,唐榮軍又將出租車車調頭向東行駛。走不多遠,路邊一女人又招手攔車。看一看,是一個20左右的女孩子,衣著時髦,神態高貴。坐進后座,說到宋都餃子,大約是一個飯店的名字。唐榮軍都不知道具體位置。女孩說在虢國路。他就駕車向虢國路奔去。
車子剛一起步,唐榮軍就聽后邊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女孩也不接電話。那邊的人也不肯罷休,反正是你不接我還打,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打,車內的手機鈴聲音一直在不屈不撓此起彼落地響著。擔女孩卻是雷打不動,就是不接電話。
唐榮軍當時心里就很奇怪,想她為何不接電話?是一個非常討厭的人打來的?還是催她去吃飯,她覺得馬上就到了不接給對方省電話費?有好幾次,他都想問女孩子為何不接,但人家不給他說話,他也不好意思開口相問。
幾分鐘后,出租車從六峰路拐入虢國路向東行駛。剛過了永安街,女孩叫停了車,付了錢下車走了,唐榮軍又駕車向東行駛。走不多遠,車內的電話鈴聲又一次響起。他一個激凌剎住了車。終明白了,車上有乘客掉了一個手機,難怪剛剛女孩不接電話,不是她的電話呀。
拉開后門,手機鈴聲還在響著,手機就趴在后座上,拾起一看,是一部淺灰色的大屏幕蘋果10S。嶄新嶄新的。心里就想剛剛的女孩真好呀,面對這么一部價值五六千元的高檔手機都無動于衷,真是百年不遇的奇女子呀。
鈴聲還在響著,接聽了,一個男子在那頭急切地問:師傅我剛剛坐你的車,手機落你車上了。唐榮軍說你是誰,在哪坐的車?他說我們三個人,剛剛在前進市場青蘋果這兒下的車,是一個蘋果10。唐榮軍說,你運氣真的太好了,剛剛拉了一個女孩,在虢國路下的車,車上手機鈴聲一直在響,人家也不接,也不貪,后來就下車走了,要是再換一個乘客,只怕你的手機就再也回不來了。對方說,那你給我送回來吧,你說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其實唐榮軍還真沒想貪他這部蘋果手機,要不就不會接他的電話了。本來想送回去,給他要個車費算了,但既然他提出了給錢,取他點報酬也是無可厚非的。于是就說,好吧,你說給多少錢,對方說你說,要多少錢。唐榮軍不好意思開口呀,就說,你說吧,我不還價。對方說,給你50。唐榮軍說可以,你就在剛剛下車那兒等著,我現在就給你送過去。
幾分鐘后車子到了前進市場,那兩個男孩還在他們下車的口子等著,女孩不見了。停了車,落下車窗,一個男孩問,是你拾到了我的手機嗎?我五千多剛買的。唐榮軍說你們真幸運,剛剛在對面拉一女孩,到虢國路,你們手機一直在響,人家也不接也不拿。要是換了別人,你就別想要了。說著就拿出了那個蘋果手機。見了手機,那男孩要悔約了,說師傅給你買包煙吧。唐榮軍說,你說給50就得給50,男人說話要算數。你5000多的手機,我給你要200你也得給。那人身上沒錢,向他的伙伴借錢,對方給了三個20的,唐榮軍又找了他10塊,然后就開車走了。
后來,我一直在回味剛剛坐車的那個年輕女孩,一塵不染,高貴而又冷艷。她一定出身在一個貴族家庭,是一個富養的女孩,什么都誘惑不了她,包括一部十成新的蘋果6。但她為何又不屑于和我說話呢?你看見了后座的手機,又不想據為己有,為何就不步張開你的金口,告訴司機一聲,車上掉了一個手機呢?唉,冷若冰霜的女孩,謎一樣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