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子青向她恭敬一禮:“在下俞子青…”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眼角帶著柔柔的笑意。
盡管俞子青已經讓自己保持最大的克制,緊守心神,可那笑容依然無視他的所有防備,直入心田,讓他禁不住有瞬間的晃神。
只聽那女子道:“我知道你…你是翎兒丫頭的父親。”
俞子青尷尬一笑:“不敢當,不敢當,只是個臨時工而已…”
女子道:“翎兒那丫頭這些時日全有賴于你的照顧,我該向你道謝才是。”
“不用不用,她能回到夫人身邊,我這當爹…咳,我也欣慰的很。”
俞子青笑著應了一句,又問道:“對了,怎么沒看到翎兒丫頭?”
“她才從術法中清醒,尚有些不適,還需再修養幾日。”
“也對,是我心急了。”俞子青笑了笑:“不知夫人找我前來,所為何事?”
“倒也無事,只是作為娘親,對于這么長時間以來養育她的人總要見上一面,當面道謝。”
俞子青被這么個絕色成熟女子看著,總感覺怪怪的。
似乎看出他的不自在,女子問道:“公子不必拘謹,我只是想了表謝意,不知俞公子可有什么要求或者條件?”
俞子青搖了搖頭:“夫人太客氣了,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夢翎能夠尋到族人。只要她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別無所求。”
那夫人饒有興致地看了看俞子青,似乎滿意地點了點頭。
俞子青見她不說話,也不想在這尷尬地站著,又道:“那我等她醒來后再看望她,到時候與她作別一聲,便會離開玉神山。”
不想那夫人面上的笑意一頓,竟然露出瞬間的異樣,才再次柔聲道:“這…恐怕有些不便…”
“什么意思?”
“俞公子為我一族送回神女,我全族上下自然是感激不盡,只可惜我族中向來不招待異族之客,能讓公子住下幾日,已然是極限,我看不如這樣,作為回報,我可以讓公子在我這里任選一樣極品法寶,公子拿到手,早日離開玉神山如何?”
這般話語本是有些無禮,但是經她口中說出,再配上那神情,便讓人絲毫不覺冷淡,恨不得一口應下。
俞子青聽她所言,心中嘀咕了一句,原本看這夫人模樣,只以為必是個溫婉大方之人,卻不想一開口就下了逐客令,這玄鳳一族忒也小氣,連多住幾日都不行。
不過別人逐客令都下了,他也不好死皮賴臉地不走,道:“既然夫人話已至此,那在下若是再賴著也沒有臉面,法寶我也不要,我先下山便是,待過幾日丫頭醒來,還望通知一聲,我再來與丫頭辭別。”
那夫人卻是搖了搖頭,語氣莫名其妙開始轉變起來:“俞公子…似乎沒有明白妾身的意思,翎兒丫頭現在已經恢復記憶,不需要俞公子操心,也不用在此等候,俞公子還是早些忙自己的事情為好。”
俞子青忍不住皺了皺眉:“我只是想臨別時與丫頭到個別,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那夫人柔柔一笑:“依妾身看,似乎沒有這個必要…”
俞子青感覺到了不對勁,自己無非是道到個別,這完全算不上什么大事,可這個夫人卻三番兩次地勸自己離開,其言行實在是可疑了些。
他心生疑竇,問道:“翎兒丫頭真的是尋回記憶之后昏睡過去了?”
“怎么,俞公子此言是何意思?”
“沒什么意思,我突然改了主意,不準備等丫頭醒來再見她,我要現在就見她!”
一旦起了疑心,俞子青的心馬上就變得不安起來。
他已經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有事在瞞著自己。
“難道俞公子沒有聽到妾身剛才說得么?”
“聽到了,但是沒有完全聽到。”俞子青淡淡地道,“即便是昏睡不醒,我去看上一眼,難道還能影響她不成?”
那夫人眼神閃爍,忽的笑了笑:“俞公子,這里可是玉神山玄鳳一族,你可不要太放肆了…”
俞子青啥霎時間感到周圍的空氣都冷了下來,一股威壓如山般壓的他喘息都沉重了些。
他卻是不顧這威壓,冷冷地與那夢翎的娘親對視:“我再說一遍,把我女兒帶過來,或者帶我去見她!”
那夫人此時笑意全無,神情冷漠:“你以為你還能見到她么?”
俞子青心中一驚,一個不好的念頭頓時涌現出來。
難道…小丫頭根本就沒有恢復記憶,而是遭了什么變故?否則對方怎么堅決不讓自己見面?
一想到夢翎若是真的在施展咒術的過程中發生了什么不測,那自己也難辭其咎!
他神色有些急了起來,忙責問道:“你跟我說實話,翎兒到底怎么了?!”
說著,又將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玉寒。
而玉寒臉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在俞子青看來的時候,竟有片刻的躲閃,隨后更是偏過頭去,不再看俞子青。
玉寒雖然一直態度冷淡,但畢竟與俞子青相處了些時日,俞子青問她,若是尋常之事,她絕不會露出這般神情。
是以見到連玉寒都不敢回答,俞子青心中更是一緊。
他有些著急,大喝一聲:“我女兒到底怎么了?你們把她交出來!”
那夫人嘆了口氣,淡淡地道:“既然你這般心急…我也不好再隱瞞,我只問你一句,你當真要見她?”
“廢話少說!”
“那…你隨我來吧!”
俞子青隨她來到后山一處地界,只見那夫人伸出白嫩如玉的蔥指,向著遠處一指,忽然間,原本還是晴朗的天空瞬間烏云密布,電閃雷鳴。
而在一陣狂風呼嘯而過,云霧被剝開。
只見一個巨大的熔巖池暴露在俞子青面前。
而那坑中燃燒的并非是尋常火焰,而是金燦燦的神火。
只不過這神火與俞子青平日所見從夢翎身上施展出來的略有不同,而是極為狂暴。
即便隔著很遠,也能清晰地感受著那熾熱的灼浪,正隨著狂舞的火蛇一陣陣地撲在俞子青的身上。
火焰正中,是一個小心的玉臺,夢翎正躺在玉臺之上,神色痛苦至極,全然沒有注意到遠處正有幾個人看向她。
俞子青看得眼眶發紅,大喊道:“翎兒!”
似乎被呼聲喚醒,夢翎睜開眼,看到俞子青,頓時眼淚流了出來。
“爹爹…”
哽咽的聲音讓俞子青看得心急如焚。
“我女兒到底怎么了?”俞子青向那夫人怒問道。
“咒術出了些問題…神炎反噬,只怕翎兒丫頭她…堅持不了多久了。”
“什么!”
俞子青怒視著她,爆喝一聲。
“堅持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你們難道沒有辦法救她么?她可是你女兒!”
絕美夫人嘆息了一口,緩緩道:“這神炎之威,只有這丫頭才能駕馭,如今連她都無法控制,我們的確束手無策…”
“放屁!”
俞子青竟然大罵出口。
“什么束手無策!我看你們就是不在乎我女兒的死活!”
玉寒盯著他看了一眼,在一旁道:“這神火已經不再是同神女大人操控時一般威力了,你不要想的太簡單,徹底失去控制的神火便是妖皇也不敢輕易觸碰,你我皆是天妖,如何能應對?”
“休要多言!”俞子青怒視了她一眼,咬了咬牙道:“你們不去,我去!”
玉寒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似乎對眼前的男子的感觀有瞬間的改變,悄悄看了那夫人一眼,隨后竟然罕見地擋了他一下,蹙著彎細的柳眉道:“你不要命了?”
“起開!”俞子青將她推開,向著那神火撲了過去,只留下一句話:“我只要我女兒!”
那夫人與玉寒站在凸起的山巖上,兩張春花秋月各有其姿的俏臉被神火映照的明晃晃,她們看著俞子青的身影撲入火中,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夫人”的眼中確卻是閃過一絲笑意,而玉寒則有些怔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俞子青入了火中,熾熱的神炎將其灼燒的異常痛苦。
他面容扭曲,不顧這痛苦,向著夢翎飛去。
“爹爹!”夢翎看到他進來的那一瞬間,早已是滿眼開心。
“丫頭,爹爹帶你走!”俞子青全身都被神炎浸透,那火焰竟然開始灼燒他體內的妖力。
俞子青已至面前,只是手指伸出,觸碰到的那一瞬間,夢翎忽然化為一陣泡影,消失在他眼前。
旋即他感覺到神炎在體內炸開,而后瘋狂涌動,直沖丹田。
俞子青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二位長老以為如何?”
神女淡淡地開口問道。
黃泉碧落兩位長老先是沉默不語,而后才齊聲道:“神女大人所言不差,此人的確是重情之人…”
那女子笑了笑,忽的身形一變,竟然變回了夢翎的模樣。
那神炎是真,夢翎卻是假,都只是神女所設下的幻覺而已。
目的就是為了向她們證明,自己的眼光不會看錯人。
俞子青只記得那金明神炎帶著極度瘋狂的氣息在自己體內流竄,本以為自己要撐不住了,卻不想那神炎所過之處,身體經脈竟然被淬煉地愈發堅韌起來。
這火焰不僅沒有破壞他的肉身,還幫助他淬煉一番。
雖然過程痛苦,但效果卻是肉眼可見。
最后,那神火也沒有離開軀體,而是盡數收回至他的丹田氣海中。
已然成為他所擁有之物。
這…也是俞子青自己做出的選擇,當他奮不顧身地沖入火海之時,這金明神炎就已經注定會是他的了。
對于俞子青來說,神炎淬體是一件極為有益的事情,但對祖靈來說,就沒那么好受了。
所以在俞子青不顧反對毅然投身火海之時,為了避免祖靈的殘魂被傷,早已被他封在泥丸宮中。
而祖靈自己也陷入沉睡之中。
俞子青再醒來時,是在一處廂房之內。
帶著淡淡幽香的房間,沁人心脾。
神女屏退了所有人,一個人留下看守著他。
只不過不是以神女的形象,而是化身為夢翎丫頭。
睜開眼,就看到小丫頭安然無恙地在自己身邊,俞子青重重地吐了口氣。
見丫頭安然無恙,俞子青大松了口氣。
“爹爹…”
夢翎趴在他身邊,嬌憨地看著他。
“你娘親呢?”
夢翎吐了吐舌頭:“人家哪里有什么娘親,那些都是人家自己變得…”
俞子青聽得有些懵:“什么意思?”
“人家是想向她們證明一下,爹爹對我可是很在乎的,所以才…”
夢翎把前因后果解釋了一番,直聽得俞子青緩緩瞪大眼睛,若有所悟。
回想起此前的經過,他這次察覺到其中有很多不合理之處,若是真的,以那女子的身份,怎么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受苦,玉寒又怎么會無動于衷,甚至阻止自己?
只不過當時他心急如焚,所以未仔細去想。
如今事情明了,他頓時回過神來:“好你個丫頭,連你爹都耍!我看你是想挨打了!”
說著便將她拉過來,作勢要打。
夢翎嬉笑兩聲,賴在他懷中,心甘情愿地接受者懲罰。
俞子青卻是停了手,嘆了口氣:“你是大姑娘了,打不得。”
隨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唔…”
他又拍了拍夢翎的腦袋,起身道:“咱們走吧?”
“去哪?”夢翎眨了眨眼好奇道。
“當然是離開這里。”俞子青淡淡地回道,“爹爹后悔了,不該帶你來這里的。”
夢翎笑了笑:“可是…爹爹,人家已經徹底恢復了記憶了呀。”
“嗯”
俞子青一怔。
“你的記憶都恢復了?”
夢翎點了點頭,想了想道:“其實人家也想隨爹爹離開,但不是現在…翎兒還有些族中的事情要做,不能跟爹爹走。”
俞子青有些失神,片刻才笑了起來:“你能安然恢復,已經是最大的幸事了,既然不能走,我也不勉強。”
夢翎嘻嘻一笑:“我知道爹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雖然人家不能走,但是…我可以幫爹爹找個幫手喲。”
“幫…手?”
“對呀!”
隨后只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正是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