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借著齊鑫前來送物品的機會,俞子青拉住了他,向她詢問關于玉游長老閉關之事。
可得到的答案依舊是在閉關之中。
俞子青聞言忍不住皺了皺眉,隨口問道:“玉游長老已經閉關多久了?”
“已有一年多。”
“中間一直未曾出來?”
齊鑫搖了搖頭:“這倒不清楚,但是族中弟子好像一直沒有見到她,怎么,妖兄找玉游長老有何事么?”
“額…倒也沒有,只是隨口問問。”
“哦。”齊鑫點了點頭,猶豫了片刻道:“有件事我想提醒一下妖兄,關于玉游長老,妖兄在國主面前還是盡量少提及為何…”
俞子青一聽此話,來了興趣:“齊兄弟何出此言?”
齊鑫面露難色,似乎不太想說:“此事…倒是涉及一樁前塵往事…”
俞子青忙請他在涼亭中坐了下來,道:“齊兄弟的顧慮我懂,此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我保證,絕不會向第三人說起,齊兄弟不必擔憂。”
“唉…其實也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齊鑫嘆了口氣,打量了眼周圍,壓低聲音道:“其實上一位族長莫名其妙失蹤,后來遲遲不見其歸來,所以當時族中盛傳其遭遇了不測。而經過一番商討,有些長老提議重新推舉一人來繼任族長,這才有了齊國主的事,據說,在國主成為族長之前,當時的長老分為兩派,一派是支持國主,另一派則是建議再多等待些時日,而玉游等幾位長老則是后者。”
俞子青若有所悟,他知道上一任族長必然不是祖靈,而是另有他人,但玉游等人反對齊云鶴繼任族長之位,是個人都會不爽,這也正常,隨后他接口道:“所以…齊國主對她們幾人就有了意見?”
“雖說明面上表現的毫不在意,但私下里每每提及玉游長老等人,國主臉色都不是很好…”
俞子青暗道:這要是能有好臉色才有鬼了…
齊鑫繼續道:“再后來,或許是知道關系再難調和,所以玉游長老等人很少過問族中之事,更是在此前直接選擇閉關不出。”
“那前一任族長可曾歸來?”
齊鑫搖了搖頭:“一直不曾現身,族中現在基本上都很確定他應該是在外遭了不測。”
“原來如此…”
“所以我才提醒妖兄,最好還是不要在國主面前提及玉游長老,雖說國主絕不會為難,但…”
齊鑫沒有說下去,俞子青自然聽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此番要多謝齊兄弟相告,否則我還不知有這般辛秘。”
“妖兄客氣了。”齊鑫客氣回道,“只是此事都是些舊事,妖兄自己明白就好,不要隨意與人談論…”
“放心放心,我既然做了保證,自然說到做到,況且我也只是在族中呆些時日,終究是要離開,這種事很快就會拋之腦后。”
“如此便好。”齊鑫放下心來,不再去多言此事,道:“若是還有什么問題,盡管相問,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會告訴妖兄。”
俞子青搖了搖頭:“倒也沒什么特別的,對了,玉游長老閉關所在的地方在何處?”
“在后山的飛渡崖,那里有數個石室,是專供長老們閉關所用。”齊鑫回道,“怎么,妖兄是要去后山么?”
“有這個打算,不知族中可有什么規定?”
“后山是族中禁地,只有閉關的族人亦或者前往天妖塔修煉之人才能進入,其他族中子弟是不得隨意進出的,所以…”
俞子青呵呵一笑“”“我明白了,我不去便是。”
齊鑫明顯松了口氣。
“今日多謝齊兄弟解惑,給你添麻煩了。”
“哪里,妖兄是國主交待的族中貴客,這些都是我應該的。”
同俞子青又說了兩句,齊鑫便起身告辭。
看著遠遠離去的身影,俞子青沉默良久,才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堂堂一個妖皇,竟然莫名其妙失蹤,你說這不是白死了么,要是死在我面前,說不定還能拿他的尸身為你重塑妖身做些貢獻。”
祖靈呸了一聲:“人都死了你還不忘打人注意,不怕有冤魂來找你。”
“你這是赤裸裸的雙標,玉寒沒死你都催著我又是洗身子又是療傷的,到了自己的族人身上,就變成我編排別人,呵。”
“怎么?難道便宜不全是給你占了么?若不是我,她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怎么會理你?”
“你…是什么時候瞎的?從哪看出來千嬌百媚?”俞子青回擊了一句,隨后道:“話說,那個什么玉游長老的確是有些太不給面子了,齊云鶴不惱她就怪了。”
祖靈沉默了片刻,道:“玉游不是這種人,只怕…事情應該沒有那么簡單。”
俞子青聽出她話里有話,好奇道:“什么意思?”
“沒什么,有些事不能聽小輩們的傳言,只有見到她本人才知道此前的事情經過。”
“那可有得等了,這閉關還不知何時才能出來。”
“或許咱們可以去后山看看。”
“去后山?你沒聽齊鑫說不允許弟子隨便進出么。”俞子青詫異道。
“你是青鸞族弟子么?”
俞子青嘆了口氣:“也好,正好我想去那個天妖塔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吱呀一聲,竹門打開,玉寒從內走了出來。
不得不說,那閉月羞花的俏臉,無論是看多久,都不會讓人感到厭倦。
盡管俞子青與她相處過一段時間,但這一眼望去,依舊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日上三竿才出來,你不會在里面睡懶覺呢吧?”
“你有事?”一如既往的神情冷漠。
“我準備去后山轉轉。”
玉寒眉頭微蹙:“剛才那個小妖不是說不許進出后山么?”
“這你都偷聽到了?”俞子青一怔。
“你們吵到我了。”
俞子青哭笑不得,二人聲音明顯壓低了許多,怎么會吵到她,不過他也沒有在意,解釋道:“無妨,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們悄悄滴進村,打槍滴不要。”
玉寒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那意思明顯是要去。
夜幕降臨,月色下,兩個身影隱蔽了氣息,向著后山緩緩行去。
未多時,遠遠便看到一座五層的寶塔坐落在一處山窩的道臺中間。
“這應該就是天妖塔了。”俞子青悄聲道。
玉寒遠望了一番,沒有回話。
山風襲來,竟帶起絲絲涼意。
俞子青皺了皺眉,扭頭向玉寒看去,卻見對方表情凝重,似乎也察覺到一些什么。
“怎么了?”
玉寒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二人向著天妖塔行了百步,忽然看到一塊一人高的巨石立于眼前。
那巨石上窄下寬,呈錐形,還用朱筆畫著一個巨大的符號,在月色的映照下,那符號愈發的鮮紅詭異,讓人看著心底不自覺生出一股厭煩之意來。
一根碗口粗的鎖鏈從中穿過,從巨石兩側伸出,埋在地下。
玉寒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似乎有些困惑這是什么。
“真是奇怪…”俞子青繞著巨石轉了兩圈,暗自向祖靈道:“這東西…怎么有些眼熟?你有沒有印象?”
“眼熟?”祖靈淡淡地道:“自我附身于你,咱們便未見過此物,何來眼熟一說?除非是你自己遇到的。”
俞子青搖了搖頭:“不對,我也沒遇到過…”
玉寒在一旁看著他皺著眉,又偶爾搖頭,眼神變幻了一下,突然指尖一挑,一顆小石子被妖力托起,嗖地一下射向俞子青。
“哎喲!”
夜色中,一道吃痛聲響起。
“你發病了?”俞子青怒視向她。
玉寒冷冷地道:“你一個人在那里嘀嘀咕咕又點頭又搖頭,我還以為你中了邪。”
俞子青氣悶道:“那我還要感謝你出手相救咯?”
玉寒沒有理他,徑直走向天妖塔。
俞子青嘆了口氣,跟了過去。
抬頭細看,那寶塔像是深色琉璃制作,通體晶瑩玉潤,每一層都有張開的檐角,在月色中顯得美輪美奐。
俞子青嘖了兩聲:“若不是齊鑫相告,真的很難看出這是一件法寶。”
心中在暗想著,不知自己的聚靈陣與這天妖塔相比,孰強孰弱,但是根據齊鑫的描述,似乎聚靈陣還是要弱上一些的。
塔的底層有一道琉璃門,緊閉著,而幻境就在塔的底部,只是站在外面看不出來。
又看了一會,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來的俞子青向玉寒輕聲道:“咱們走吧?”
玉寒點了點頭,目光從天妖塔上移開,突然間愣了一下,這才轉身離開。
“看到什么了?”俞子青隨后問道。
玉寒向來時的那個巨石瞄了一眼,俞子青很快明白她的意思,運起目力仔細看去,只見影影綽綽地灌木叢中,的確有一個黑影。
他“咦”了一聲,走了過去。
靠近了之后,才發現,原來竟也是一處巨石,不過已經被泥土和山石埋沒了一半,幾乎與周圍的山巖混為一體。
這巨石上依舊用朱筆畫著一個符號,但模樣與剛才所見的第一塊巨石有些差別,穿石而過的鎖鏈早已爬滿藤蔓,只露出寸許長。
若不是玉寒恰好看了一眼,俞子青根本不會發現它。
玉寒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后,看著他捏著下巴陷入沉思的模樣。
忽然,俞子青面色劇變,竟然慘白了幾分。
他不顧身邊的玉寒,急匆匆地跑向另一個方向。
很快,又是一塊巨石。
俞子青以天妖塔為中心,在相隔十數丈的距離跑了一圈后,終于停下了身形,似乎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
玉寒和祖靈的聲音同時響起。
“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么?”
“這是陣法!”
“什么意思?”
俞子青重重地吐了口氣,忽然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去!”
正要動身,祖靈忽然提醒道:“有人!”
情急之下,俞子青顧不得許多,忙將玉寒撲倒在雜草叢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玉寒目光如劍,直瞪向他。
俞子青在她手心悄悄寫了“龜息”二字。
隨后便閉上眼睛,漸漸地連呼吸都停止住了。
玉寒瞬間反應過來,照著他的意思做,很快,二人聽到不遠處有隱約的腳步聲響起。
有人來,但即便是這么近的距離,甚至都能聽到腳步聲,她同俞子青都絲毫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氣息,說明來者的實力要遠高于二人。
玉寒突然明白俞子青為何要龜息之術了。
若非如此,絕不可能躲過對方的感知。
那腳步聲忽遠忽近,似乎就在周圍徘徊,二人甚至隱隱能感覺到似乎有一雙目光在周圍探視,不斷地掃過周圍,掃過自己所在之處。
好在周圍的草木茂密的很,足以遮住身形。
那腳步忽然近了幾分,似乎在向俞子青這邊走來。
此刻的俞子青與玉寒幾乎呈摟抱之態,清麗絕倫的俏臉驚在咫尺,懷中是柔軟到難以想象的嬌軀,鼻中一陣陣幽香傳來,無一不對俞子青形成巨大的沖擊。
與此同時,耳邊是逐漸接近的腳步聲。
但玉寒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龜息之態沒有絲毫變化,至始至終都未曾有任何變化。
而她自己聽著腳步聲接近,逐漸停歇的心跳竟然下意識地有恢復的趨勢,若是再這么下去,必然會被發現。
明明自己修為高出對方,卻在這時露出一絲破綻,這讓玉寒心思有片刻的晃動,而心境被破,則破綻愈發大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縷妖力悄然間從緊握地手中渡了過來,仿佛有著催人入睡的神奇之效,暖洋洋地感覺讓玉寒逐漸進入狀態。
腳步聲越來越近。
“嗖!”
那身影瞬間暴起,掠至數丈外的一處!
“轟!”
“嘩!”
草木從中,一塊山巖被劈得粉碎。
片刻一聲冷哼響起,似乎帶著不甘心。
緊接著,破空聲響起,那人已經離開,周圍再次陷入寂靜,只有風吹草動的聲音。
玉寒禁不住要吐出口氣,如蘭似麝地氣息徐徐噴在俞子青的面上,只是才露出一點,又被俞子青一只大手緊緊捂住。
手心又被寫了一個字。
“等。”
不知過了多久,消失的腳步聲竟然詭異地再次隱約出現在耳邊。
很顯然,之前那人并未真的離開。
腳步聲兜轉了一圈,良久,二人才聽到一聲重重地吐息聲,隨后那人才真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