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不。”
她的囈語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羅伯心亂如麻的看著艾薇爾,這個曾經容貌煥發光彩,精神奕奕的女孩正深陷痛苦的折磨之中,和某種存在做著斗爭。
超過兩周的長時間昏迷讓她顯得脆弱無比,毒素正在傷及她的器官,并且有進一步蔓延的趨勢。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像是杜籟卡所說的,帶領武裝力量去取得一個簡單的‘卸除裝置’那么輕松寫意。說的好像是從自家樓下去打上來幾瓶劣質醬油,自從戰爭爆發以來,他就覺得自己的運氣從來沒好過,不論是在羅比尼奧的日子還是在這里。
“哥哥...你在想什么?”見羅伯陷入一種淡淡的悲哀中,羅琪有點心悸的揪了揪他的袖子,迫使他回過神來安撫。
“乖,沒事的,去找媽媽。”
年幼天真的女孩只會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然而大多數人其實也就是這樣。自以為用成熟富有經驗的眼光打量著孩童的可笑行徑,其實當遇到問題的時候,目光也是如此幼稚短淺。
“...不去,媽媽現在成天大吼大叫,已經惹了很多人不高興了。”她鬧起了別扭,賭氣的轉過頭去,“我還是不懂...為什么我們一定要拿著槍互相打呢...打死別人難道會來的更高興嗎?”
羅伯嗤笑幾聲,對這個永遠沒有定論的問題不可置否。肉體上的傷害和精神上的傷害本質沒有區別,但他不得不承認,人類個體本身的存在就是一個需要通過傷害其他個體來維持自身穩定的有機容器,這么說可能文縐縐的,但他覺得倒是對目前荒誕戰爭的最好詮釋。
“因為人很閑,很無聊,他們需要不一樣的東西來刺激自己。”
羅伯幽幽說完這句話,拿上了自己的手槍,在羅琪呆呆地目光中走出了大門。
走出房間,他就已經聽到了隔壁房間傳來的爭執,自從光翼的起義爆發以來,老媽的脾氣就變得越來越暴躁。
這其實不能怪她,羅伯也清楚,當他明白計劃戰爭的全部內容時,連自己都有點忍受不了,更何況自己固執的老媽。
她對政府傾注了全部的希望和心血,即使處境艱難也有無數次向軍隊捐出財物,就是希望帝國能打破數十年來的陰霾。徹底打垮德魯尼亞‘入侵者’給法希人民帶來一個光明的未來,不過現在結果卻是一個血淋淋的欺騙。
她把所有的捐贈感謝信撕得粉碎,與那些勛章一同扔向了大海,當她赤腳徒步從沙土中走回來的時候,羅伯才剛剛了解到這件事情并為之后怕了很久。
“嗨,羅伯先生,我們必須談一談了。”
他的思忖被打斷了,面前這個方正臉,眉毛粗重的男人臉色不善,他手里揚著鐵質的掃帚,看起來有點兇悍的意味。
羅伯笑了笑,雙手插兜:“怎么了兄弟?”
“你的老媽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們的休息,她每天都在痛罵政府,和之前做的完全相反而且沒什么兩樣。”男人大為不屑的恥笑著,聳著肩膀。
“給你一個選擇,帶著你的老媽滾出去,或者我把你們兩個都打出去。”
毫不客氣的最后通牒,那男的強壯的拳頭握緊了鐵質掃帚,眼底顯露出的殺意讓羅伯知道他是認真的,他也明白——在這種朝不保夕的情況下,人們的忍耐度降低到了極點。
畢竟在隨時都會死的情況下,放縱自己享受美好才是最值得的,所以杜籟卡也開始放松紀律,任由手下的武裝成員肆意掠殺,成為了一伙裝備著熾源爆彈的悍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羅伯總感覺所有人的精神狀態變得都不怎么好,他們憂郁的眼神失去了光彩,讓人莫名的感到由心的發涼。
“哼,好啊,你不需要拿著這玩意兒。”羅伯無所謂的笑了笑,補充道:“我會走的。”
一步...兩步。
他微微邁步走到了壯漢的身后,隨后羅伯毫無征兆的拔出了槍,眼神兇狠,迅速轉身瞄準了壯漢的后腦。
血的味道和鐵差不多,苦澀苦澀的,說來好笑,已經殺了這么多的人了,他還是第一次領會這個道理,以及這個有點沒用的知識。
槍聲驚動了其他房間的人,他們迅速的沖出來,嗔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幕——羅伯陰冷的看著倒在地上抽搐的男人,緊接著補了好幾槍。
“啊靠!”
“哦操!你他媽...”
還沒等旁人做出什么行動,羅伯迅速舉槍射擊,這把輕便的小手槍載彈量很大,足夠殺掉在場的所有人。
——他們不能忍。
——自己也同樣不想忍了。
夠了!
已經夠了!
每一天活的都跟狗一樣!
在這里茍延殘喘活了幾百天了,每一天都看不到希望!每一次都有新的人跳出來攪局,有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在死,到現在為止已經看不到幾個熟人了,一茬一茬像是稻草一樣去死,很快艾薇爾恐怕也會被毒藥殺死,那自己還吃這個憋屈氣干什么?!
都去死吧,只剩下自己,老媽,還有羅琪艾薇爾,自己會帶著幾個人活下去。
像杜籟卡說的,這是每個人的戰爭,那為什么不盡興一點?
“啊!救命!!”
“你、你要干什么?!”
砰!砰!
眼前滿是血紅,尸體倒了一走廊。
驚恐的女人試圖逃跑,羅伯同樣沒放過她,一槍打中了她的小腿,迫使她摔倒在地。
“啊呃...唔,求你了...”女人那痛苦到極點還可憐哀求的樣子似乎讓羅伯找到了些許快感,他冷笑幾聲,舉起了槍。
神界的天使已死。
地獄的惡魔永生。
他緊接著不厭其煩的踹開每一個門,開槍干掉每一個看到的人,血液緊接著隨著地板流的到處都是。
當最后一發彈殼落在地上的時候,羅伯的眼皮跳了跳,喘了一口氣緩緩回頭,他感覺到了什么,苦笑幾聲。
——露伊絲正舉著一把熾源步槍,對準了他。
“你瘋了吧?”她冷冷的開口,長長的馬尾拴在她的身后,晶瑩的水滴還攀附在她的長腿上,此時這個偶像少女剛剛洗浴完畢,看起來是聽到槍聲后匆匆圍上圍巾就跑出來的,“看起來你不怎么想活了?”她語氣有點發顫。
羅伯注意到了這一點,謔笑著舉起了手:“來吧,那你殺掉我?”
“殺掉一個女孩僅剩的哥哥,還有一個瘋癲婦女的兒子,這樣就會讓你舒心了對吧?”
露伊絲聞言遲疑片刻,同時聽到動靜嚇傻了的羅琪在門框邊,看到這一幕,她放聲大哭起來。
脆弱的女孩被這血淋淋的一幕嚇傻了,她的哭泣聲同樣讓露伊絲心情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