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陸銘是打算在房間里等龔正的,可等了一個小時,龔正還沒回來,陸銘就知道龔正一定是和人家女孩子一起玩去了,便干脆一個人到樓下去吃飯,路上遇到不少劇組的人,陸銘也和他們禮貌的打招呼,親切間保持距離,等吃完飯,回到樓上的時候,終于接到龔正的電話。
“喂,陸銘,蕭白答應了。”龔正的語氣中透露著強烈的興奮。
“是嗎?你談個事兒就能夠談那么久?”陸銘一臉膩歪的說道。
“這不是要讓對方放心么,自然要好好解釋解釋的。”龔正的語氣中帶著一種假正經的感覺,陸銘也懶得戳破他,說道:“答應就行,她具體怎么說?”
“她說等我們去哈爾濱的時候,她再跟我們匯合。”龔正說道。
“那行,你讓她把銀行卡和一些基本資料發過來,你登記一下,到時候也好聯系對方。”陸銘囑咐道,這些手續還是需要辦的,沒想到電話里龔正沉默一陣之后,說道:“這些事兒我都已經做了。”
“嚯,夠快的啊,那好,你趕緊回來吧,咱們該回家嘍。”陸銘說道。
“嗯,我已經在往回趕了,陸銘,這次真的謝謝你。”能夠跟女朋友在一起工作,龔正都不由幻想起未來的幸福生活了,陸銘在電話里打斷他,說道:“我可告訴你啊,別因為談戀愛而耽誤工作,不然,你看我扣不扣你工資。”
“我知道,陸銘,你還不了解我嗎。”龔正笑嘻嘻的說道,現在他的心情極好,自然也就不在乎陸銘說的這些話,陸銘也知道,這時候說什么,恐怕龔正都聽不進去,再說,龔正做事兒一向都很有分寸,陸銘便也不再多說。
等了半個小時左右,龔正回到房間,臉上依舊帶著喜氣,陸銘看到心里一陣不爽,想想自己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現在卻變成一個小孩子,不能夠談戀愛也就算了,還要在這里被情侶虐,陸銘氣就不打一處來,還沒等龔正做好,便沒好氣的說道:“趕緊收拾,再過三個小時就得上車。”
龔正著急忙慌的立刻開始收拾,陸銘則是收拾起自己的那些書本和筆記,在這段時間里,他揣摩劇本,勾勒人物性格,又寫下超過三本筆記,這些資料,陸銘是不讓別人動的,都是親自整理,隨意翻開其中一本,里面密密麻麻的寫著各種各樣的記錄。
“劉順見到母親的男朋友時,臉上的表情從高興到失落(劃掉),從高興到平靜,略微還有些生氣,這為后續的惡作劇劇情做鋪墊,在舉杯的動作時,手臂往下,以表示對于男朋友的不屑,單手握杯,吃飯的時候用筷子挑菜,讓人難堪。”
這一段戲是劉順見到母親新男朋友時的一幕描寫,看到這行筆記,陸銘瞬時間便回到了當初那一場戲,當時他拍攝的時候,始終抓不住一個孩子面對母親即將組成新家庭時的心情把握,最后是在柯以真的引導之下,這才慢慢確定下來的。這一行筆記里,有許多字都被劃掉,然后重寫,又被劃掉。
每一次劃掉都代表著陸銘的思考被推翻,當初這些劃掉的詞可是讓陸銘難受了很久,每一次重新思考都是一次折磨,但現在再看這一行行的情景描述,都讓陸銘不由會心一笑,一個角色有的時候便是在一次次的碰壁之后才創造出來的。
在這碰撞之中,陸銘本身的性格和角色的性格相互融合,最終將一個角色端上舞臺,陸銘再翻開到下一頁,那上面寫著劉順在學校里發生的事情,當時的劉順因為父母剛剛離婚,還有些自閉,所以在學校里壓根不敢說話,有同學來找他聊天,他都不敢回應,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做好心理準備,去迎接新的生活,就在此時,他得知整個班級里,將近一半的同學都是離異家庭的孩子時,柯以真要求他必須要表現出一瞬間的錯愕。
但這種錯愕必須是一瞬間的,因為劉順在劇本之中是一個十分樂觀的人,同時非常自信,因此錯愕不能夠持久,不然就會凸顯出劉順性格中軟弱的一面,所以在錯愕之后,必須要立刻露出放下的笑容。
當時陸銘其實一直琢磨不透,什么叫做放下的笑容?柯以真解釋道:“就是釋懷,一件事情你堅持了很久,等走到終點,決定放過自己的時候,突然發現,原來這件事情根本就值得你去重視,這個時候,人們會有兩種情緒,一個是憤怒與曾經的自己,一個則是放下曾經的執著,以劉順的性格,他會選擇放下,放下就是釋懷曾經自己的執著,也是徹底融入這個班級的開始。”
也幸好陸銘并不是真的小學生,不然柯以真的話還真的很難聽得懂,這也就是為什么童星演員很多,但真正表現好的太少,大多數優秀的童星,往往完全是靠天賦在吃飯,因為年齡實在太小,你要讓他們表現出復雜的情緒真的很難,因為他根本聽不懂導演的講解,所謂只可意味,不可言傳,便是如此,因此天賦高的孩子,往往能夠表達出更多的情緒,而沒有天賦的孩子,則很難表達出來。
也就是陸銘這種小孩子的身體,大人的思維才能夠聽懂柯以真的話,并將其表達出來,這也是為什么這么多導演愿意用陸銘的原因,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而是因為他能夠聽得懂戲,并且愿意為之努力,付出,以此來塑造一個角色。
將筆記本小心收好,放進書包里,那一邊龔正也已經收拾完畢,陸銘掃了一眼房間,確定沒有東西遺漏之后,兩個人終于離開了酒店,踏上了前往西湖市的歸途,等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就發現龔微瀾正在收拾行李箱。
“媽,你這收拾行李箱是要出差啊?”陸銘疑惑的問道。
“出什么差啊?這不是要去哈爾濱么,我提前準備準備。”龔微瀾從柜子面前轉過頭來看著陸銘,一本正經的說道。
“提前準備?你這也太提前了吧,現在可才一月份,距離去哈爾濱還有二十天呢。”陸銘咋咋呼呼的說道,龔微瀾輕輕拍了一把陸銘的頭,說道:“什么提前,不提前了,咱們一直住在南方,北方的天氣不了解,自然要早點開始準備,之后幾天則做好拾缺補漏的工作,咱們這次可是四個人一起出發,自然要做好萬全準備。”
“哥也去?”陸銘問道。
“對啊,你哥也正好放假,咱們全家去東北放松放松,再說你哥跟龔正兩個人也很久沒見了,這次好好聚聚,也加深加深感情。”龔微瀾笑著說道。
“我看這次可沒機會加深感情嘍。”陸銘一副盡在掌握的表情說道,成功吸引了龔微瀾的好奇心,她拿著一套羽絨服走到陸銘的身邊,說道:‘這話什么意思?“
”還能夠什么意思?人家龔正談戀愛啦,可沒空去管什么陸云。“陸銘笑瞇瞇的說道,作為一名中年婦女,聽到年輕男女談戀愛的事情,龔微瀾立刻便來了精神,說道:”女朋友?你詳細說說?“
”說什么?我只有十歲,可不清楚。“陸銘開始裝傻,龔微瀾用指甲掐了一把陸銘腰間的嫩肉,疼得他嗷的一嗓子叫了出來,龔微瀾說道:”別人說這話我還信,你在我這可是一點都不相信,還十歲呢,你比你哥都快精了。“
”媽,哪有這么說兒子的?這話過分了啊,我生氣了。“陸銘難得展現出孩童的模樣,這一段時間扮演劉順,也確實讓他多了幾分孩童的玩鬧,龔微瀾見狀,很是覺得稀奇,依稀間她都快記不起陸銘上一次跟他撒嬌是什么時候的事情,竟然有那么一絲絲的不習慣。
“嘿,你好好說話啊,別給我這兒發嗲。”龔微瀾用手指著陸銘說道。
陸銘一陣無語,好么,自己一個十歲的孩子,連撒嬌的權力都被剝奪了呀。
“這事兒我真不清楚,他們這才剛剛開始,還沒正式定下來呢。”之后陸銘便被龔微瀾套話,將這其中的進展全部都給說了出來,龔微瀾聽過之后,很是著急的說道:“這還沒成?這不是快要成了嗎?”
陸銘一臉奇怪的問道:”成了就成了唄,這不是好事兒么?“
”是好事,可你哥到現在都還沒談女朋友呢,我能不著急嗎?“龔微瀾一臉煩惱的說道:”你看你哥,長得也不錯吧,家庭條件,雖然不是特別的好,但也還行吧,平日里也是經常在學校里參加各種活動,怎么就沒交個女朋友呢?“
這強烈的勝負欲啊,陸銘在心里吐槽道,嘴里則說道:”媽,這事兒急不得,這說不定是緣分還沒到呢,等緣分到了,說不定就有了唄。“提起自己這個哥哥,陸銘也覺得奇怪,明明長的挺好看的,為人也是彬彬有禮,待人大方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到現在竟然一個女朋友都沒有交過。
要不是在龔正的電腦里曾經看到過一些簡單動作片的痕跡,陸銘甚至都要懷疑起陸云的性取向了,顯然,陸云是真的一心都在工作和學習上的,那種真正的大學霸,對于兒女之間的私情,則毫不理會。
所謂談戀愛哪里有學習來的重要?陸云顯然就是這樣一號人物,也難怪每年浙大的獎學金,都有他的名字在其中,這一點,陸銘確實比不了,而龔微瀾則是在旁邊抱怨個不停,甚至還拿陸云小時候說事兒,說他小時候跟女孩子玩的挺好的,怎么就不搞定一個呢之類云云。
“哎呀,媽,哥年紀還小呢,這么急著找女朋友干什么?龔正哥今年都二十六了,咱們哥今年才二十呢。”陸銘覺得這個時候還是有必要為陸云辯護一下的,不然到時候要是他知道這事兒自己參與其中,還一句話都不幫忙,老媽他是不敢動手的,可對自己,那絕對是兄友弟恭的態度。
“二十小嗎?小嗎!又不是我們那個年代,現在都什么時代了,我跟你說,我們學校里的那群初中生們很多都開始談戀愛了,就算沒有談過,那起碼有個暗戀對象吧,你再看看你哥,他要是哪天出家了,我都不覺得稀奇。”龔微瀾很是煩惱的說道,隨著年齡的增長,抱孫子的愿望在龔微瀾的心底愈發強烈。
“媽,現在和尚也可以結婚生子,你放心。”陸銘趕緊勸導,只不過這勸說并沒什么用,反倒讓龔微瀾更加生氣,“我說的是這事兒嗎?你是他弟弟,你好好勸勸他,趕緊找一個談談,不然啊,等他想要談戀愛的時候,那市面上好的女孩兒早就被別人搶走了,他啊,就只能夠打光棍去。”
“媽,我才十歲。”陸銘很是委屈的說道。
“什么十歲?別在我面前裝,你我還不清楚,聰明的跟個鬼似得,我不管,這事兒你來搞定,你都能夠搞定龔正和那個蕭白了,你哥的婚姻大事兒也全靠你了。”龔微瀾說完這話就把陸銘趕出了自己的房間。
陸銘站在門口,很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哥,你趕緊談個戀愛吧。”陸銘看著面前的陸銘,很是認真的懇求道。
“這什么跟什么?干嘛突然讓我談戀愛?”陸云差點把嘴里的丸子給吐出來,一旁的龔正趕緊給陸云拿碗接著,三人在海底撈里吃飯,一見到陸云的面,陸銘便抱怨起老媽留給自己的任務。
“這都是什么呀,龔正談戀愛,我就得談戀愛啊?我跟你說,媽這絕對是更年期到了,這事兒你別管。”陸云一臉無奈的說道,陸銘點頭表示同意,不過他也說道:“不過你這不交女朋友是什么情況,人家不是說大學就是談戀愛的好地方么?”
“那是別人,我可不是,好好讀書,好好學習,做一個對社會,對國家有用的人,這才是我的目標。”說這話的時候,陸云的表情認真極了,讓陸銘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夠點頭低下頭吃蝦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