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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
溝壑劃分間距,料亭幾乎被一分為二,簌簌墜落的灰塵,灑在藤村信正二人的頭頂,然而他們卻宛如失去了觸感,只是呆愣的望向陳奇手中,那把好似一泓秋水的長刀。
腕力,心智,魄力,三者合一揮出的斬擊,不僅破開了金屬風暴。
藤村信正只覺自己的靈魂,仿佛也被陳奇方才一劍奪去,封印在刃鋒之中。
日本向來有封圣的習俗,將各行各業的佼佼者冠以圣號,山亦可封圣,之后將之奉為圭臬,頂禮膜拜。
心靈受到強烈的震撼,作為在黑白兩道交互的人物,藤村信正從未有過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此刻的他還是忍不住去想。
傳說之中的劍圣,大抵也不過如此了吧。
“刀不錯。”
稱贊一聲,陳奇松開手掌,讓長刀墜入榻榻米中,白樺木制的柄卷,在他方才的巨力揮舞下,碎裂成雪白的齏粉,露出其內刀莖。
嗚嗚的風聲自房頂的孔洞不斷進出,奏鳴出一曲頗具扶桑情調的小調,齏粉隨著悠揚的小調,順著刀莖溯沿而下,無聲追逝著制作自己的刀匠,其后又隨清風飄卷,于陳奇身畔打轉,似是感謝著他方才的揮舞。
謝就不必了,物盡其用而已。
陳奇并沒有多看他人的刀具,將束成帶狀的魔術禮裝搭在肩膀上,他的表情中并沒有喜悅和貪婪,那份深不見底的平靜,徹底折服了藤村信正。
“真是了不起的斬擊,陳奇先生以前學過劍道嗎。”
“沒。”
刀劍這種武器,對陳奇而言遠沒有槍械來的好用,同樣是消耗品,如果不是具有特殊的概念,刀劍就跟易碎的花瓶差不多。
以魔術為主的世界,可不是地下城與勇士那種游戲,能夠去凱麗阿姨那里用必碎的強化機升級,雖然有類似武裝色霸氣的技巧,但沒人會奢侈到把魔力花在一把刀上。
真是毫不留情的講話方式,藤村信正苦笑,努力適應著毫不含蓄的陳奇,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如果陳奇先生不嫌棄的話,還請收下這把正宗刀吧,我并不是一個配得上它的持有者。”
正宗?
陳奇聞言掃了一眼刀莖,卻沒在上面尋找到應有的刀銘,藤村信正看出了陳奇的疑惑,點頭道:“確實是正宗刀,出自14世紀前后的著名刀匠正宗之手,那是刀匠的黃金時代。”
閱讀過日本有關資料的陳奇,自是知道諸如正宗、村正這些刀銘的武士刀。
他上輩子在游戲里也有了解過一些,比如薩菲羅斯那把長度驚人的野太刀,刀銘就是正宗,不過是以超現代科技打造的,全長足有兩米五,搭配上杰諾瓦的細胞,踏步揮斬的距離和速度異常驚人。
藤村信正雙手捧起正宗的刀身,高舉過頂,讓陽光沐浴在猶如樺木的刃紋上,宛如金砂的微粒在鋼材內部無規則的律動著,給刃鋒鍍上了一層堅韌柔美的微光。
這是一把鋼材的潛能發揮到淋漓盡致后的完美結晶,凡間最高階層的杰作。
“正宗刀的特點是刀身充滿動感,象征名譽,往往為武士互贈之禮。”
陳奇認同藤村信正的說法,點頭道:“確實是一把上好的正宗刀,不過你手里的這把并沒有設裝刀鐔,嗯,應該是你從哪個神社里搞來的御神刀吧。”
搞來這個詞就很難聽,但已經完全折服的藤村信正,根本沒有半點反駁陳奇的意思。
再說陳奇也確實一語中的,這把刀的出身來歷,正是東京的一間神社,只不過,中間環節可能與陳奇想象的稍微有些不同。
“陳奇先生,在品鑒這把刀之前,不如再開一宴,好讓我聊表歉意。”
借獻刀品鑒為由,藤村信正挽留陳奇:“小女和她的朋友也會一起出席,不會讓先生無趣的,昨日的救命之恩,還需讓大河親自致謝敬酒才是。”
什么叫不會讓先生無趣?陳奇心里嘆了口氣,覺得藤村信正這個人眼神可能不太好使,這是把他陳某人當什么了,變態蘿莉控嗎,高中生也能下得去手?
不過雖然被邀請是偶然,但想要收攏一些勢力納為己用,卻是陳奇在昨夜對戰死徒前,就已經打定的主意,像是藤村組這種黑道勢力,他沒有理由放過。
奧菲婭聞言大喜,本就沒吃飽的她伸出肉球,替陳奇應下了宴飲邀請,藤村信正方才也見到陳奇重視這只小貓,立刻一擺手命令小松拓也去重新準備宴會,既然陳奇愛吃烤魚,那就干脆搬個大鐵板過來。
強者在任何地方,都理應受到最高等級的尊重。
這次,他要為陳奇親手炙魚。
戈爾德并不清楚此時陳奇正在享受何種程度的熱情。
他正皺著眉頭,盤算著陳奇游過大海究竟要多少時間,眼前這些日本人,還有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美國佬,簡直是要合起來圍毆他。
作為日本神秘界的代表,土御門家對內一言九鼎,威信不容置疑,作威作福無人感言。
然而對外這個家族卻有一個別樣的美稱,兩面三刀土御門。
作為一個豢養眾多式神,霸占了富士山靈脈,壟斷東京官僚和地方議員的大家族,土御門在對外站隊的問題上非常仔細小心,亂拋媚眼。
圣堂教會,魔術協會,大洋彼岸的美國,土御門是一個也不打算得罪,一邊砸錢買通,一邊長袖善舞,在各種關鍵的隘口,以及利益分配問題上怎么都不松口,動輒借力打力,讓三方混成一團。
在土御門家族的下方,則是日本各大縣的本土勢力和魔術家族,多數以土御門家族馬首是瞻,團結力量,對抗魔術協會和教會,硬的像是一塊鐵板。
不過這也難怪,誰讓法政科巴瑟梅羅家族的大名人盡皆知,年末的財報進度要是少了,作為十二君主至上三家之一的巴瑟梅羅,可是會吃人的。
戈爾德哪有這么多垃圾時間去給土御門家族靡費,他來日本的最大目的,是為了尋找黑衣組織身上有關煉金的線索,嘗試一探賢者之石情報的深淺,據說阿特拉斯院早已摸到了門檻,只是出于某種原因,一直沒有大規模制作。
他只想到了此行會和圣堂教會對上,卻沒有預料到東京還潛藏了不少美國的特工,以至于一時失誤,深陷泥潭難以自拔,雖然可以斷其一指,以點破面,法政科也有足夠的情報儲備,但戈爾德卻沒有找到可以突破的點。
要么家族太小,根本沒有被魔術協會發展,不具備殺雞儆猴的價值。
要么家族繁復,在時鐘塔內里千絲萬縷,有專利和家族門閥牽扯,戈爾德的刀不夠快,殺不掉這種快要成精鐵公雞,一不小心被反殺就不好玩了。
“戈爾德先生,有陳奇的消息了。”
就在戈爾德咬牙準備親自操刀上陣的時候,巴澤特接到了法政科日本方面眼線的電報,遞交給戈爾德:“他已經到了。”
“到了?”戈爾德抓過電報,一行細碎的花體字母,言簡意賅的表達出兩個情報。
第一個情報,陳奇人已經抵達靜岡熱海,與東京的距離就算是坐老爺車搖晃慢行,也就是六七個小時的路程,快一點的話,兩個小時就能抵達。
第二個情報,他昨晚上和身份不明的死徒干了一架,現今去向不明。
“不知去向,開哪門子國際玩笑!”戈爾德一拍桌子,對巴澤特道:“日本的地方走丟了我們的人,更是死徒作亂,這還了得,我要立刻見到土御門家族的當家,問問他到底還能不能率領日本的神秘界,不能的話就讓他滾蛋,土御門我或許拿不下,但換個人卻還是可以的。”
巴澤特面無表情的應聲道:“是。”
少女對于日本這片土地并沒有好感,既然陳奇在日本的領土上被死徒襲擊,那么理所當然土御門家族要為此負責,法政科雖然沒有力量直接動手,但培養的商政精英卻是一抓一大把,不缺制裁日本的手段。
土御門家族的歷史雖然古老,但擁有逆光劍的巴澤特,又豈會是什么三好少女,傳承保菌者的身份雖然隱秘孤獨,但在歷史上卻是分毫不輸土御門的先祖,安倍晴明,以及狐仙葛葉。
黑色的甲殼蟲保時捷,穿梭在熱海的大街小巷中,琴酒叼著煙卷,表情被遮掩在煙霧之中。
失敗的消息總是會插上翅膀,傳遞的到處都是。
“那個家伙現在的位置,在哪。”
低沉沙啞的語調,宛如暴風雨到來的前兆,琴酒的提問,激起了伏特加的汗毛,他陪著小心道:“大哥你是問那個死徒,還是魔術師。”
“…死徒。”一點紅芒閃爍,琴酒帽檐遮蓋下的眼睛,露出不耐的神情:“沒死的話,就接回去給朗姆看看,多少是個成功的試驗品。”
伏特加松了口氣,憨厚狡猾的方塊臉,在煙霧的作用下鼓起大片水泡,鼻子隆起成畸形怪狀的山巒,按在那張丑陋僵硬的臉上,他嗅了一下,轉變保時捷的前進方向,向著熱海警察局開去。
很快,他們就在臨時的拘留處,見到了偽裝成金店老板,迄今為止連名字都未曾擁有的死徒。
血液內黑暗魔力的相互吸引,確認了彼此的身份,琴酒將金店老板保釋了出來,三個詭異的身影坐在街邊的保時捷中,良久道:“你輸給了那個魔術師嗎。”
雖然相傳死徒遭遇了失敗,但僅憑戰斗場地的部分征兆,要說死徒一點便宜都沒占到,琴酒是不相信的,甚至于他懷疑那場戰斗中,死徒是否有盡全力。
不過他的懷疑,在死徒看來異常的白癡,從金店老板變成沒有五官的無貌者,死徒平靜的道:“你如果懷疑,可以自己去嘗試一下。”
試試就逝世,沒有真正和陳奇交過手,不會明白那種像是跳崖后,一個小時都觸摸不到崖底,永遠處于墜落過程中的悚然之感,那是即便死徒也不想嘗試的味道,夜晚才過去不久,現在他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哼,看來你被那個人類魔術師嚇破了膽子。”
嗤笑一聲,表達自己的不屑,琴酒平靜的道:“把繼承了黑翼之血的你帶回組織,是我現在優先執行的任務,如果在那之后你還能出來,屆時可以和我一道,去看看那個魔術師死亡時的表情。”
死徒默不作聲,腦海里飛速轉過陳奇的交代,他并不忠心于陳奇,但那個人類的拳頭卻是讓他刻骨銘心,他古怪的笑道:“我期待著。”
死徒言不由衷的話語,像是他的面孔一樣變來變去,時而男女,時而老少,掩蓋在皮膚下的腐朽血液,帶著點點幽光流轉不定。
保時捷像是幽靈一般,擦過一排整齊的行駛的車隊。
車隊中名為巫條沙紀的女子,內心正忐忑不安,不知道該如何回去交差,作為巫凈家族在俗世中的代理人,她沒有望靈的天賦,無論是祈禱還是降靈,都與她相隔著一條名為神秘的大河。
她就像是一只被巫凈家族操縱在手中的風箏,執行著一個又一個古怪危險的命令。
巫凈本家。
巫條沙紀恭敬的以土下座,匍匐在巫凈由貴的面前。
這是巫凈家的當代家主,她注定要侍奉一生的女性,昨夜受傷的巫凈佐知子是這位家主同母異父的姐妹。
巫凈由貴的背朝沙紀,雙手合十,虔心參拜神明,侍奉在她身邊左右,兩個堆積疊夾大捆窈窕白發,面容像是褶皺樹皮堆疊,氣息深邃古怪的女巫,正以仿佛能夠看透人靈魂的目光,觀察著巫條沙紀。
氣氛靜謐神圣,然而巫條沙紀卻感覺內臟和心智,不斷被這種目光刺穿,忍不住微微顫栗起來。
她知道,這是以望靈鑒別自己所說言辭的真實,心智無形的顏色,會誠實的將一切,全數反應在面前這兩位壽齡古稀的巫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