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哪里受得了這等挑釁,在見到陳奇身影的一瞬,他所有的理智都被名為瘋狂的火焰所蒸發,剩下的只有殘忍的殺戮本能。
雙腿暴起沖鋒,恐怖的膂力隨手一抓便刨開樓房水泥,拉起一塊五米寬的混凝土,直接朝著兩百多米外的陳奇腦袋蓋了過去,像是要將空氣全部嚼碎的活動自己的利齒。
這一擊對現在的亨利而言,不過是開胃菜而已。
下個瞬間,混凝土與地面發出恐怖的巨響,像是螞蟻一般的陳奇,被膨脹暴起的煙塵埋沒,然而奔跑的亨利毫無停歇之意,旋跳半空揚起自己的胳膊,在陽光下那原本粗獷的手臂,化作了猙獰鋒銳的利爪,向著煙霧中石板的落點筆直撕下!
劇烈的風壓在寬闊的街道之中不斷回蕩,爪子切入水泥與土地帶來的反震,使得空氣蒙上了一層灰黃的顏色。
但亨利的野性卻并沒有為此歡呼,他感受到身后那澎湃如潮的魔力,回頭暴吼,卻見一把黑色的槍身正對他的眉心。
修長的手指沉穩扣動扳機。
經過魔術強化的子彈旋轉著從槍口飛出,冰冷的撞碎空氣,于瞬間貫穿了亨利的眉心。
如果是人類亦或者魔術師,戰斗或許會就此結束。
但,怪物不行。
怒吼震蕩,亨利噴出一口熱氣,鼓動肌肉轟向陳奇將之砸飛開去,緊跟著雙臂朝著胸膛亂打,對著潛意識里的那個存在,索要著更多的力量。
他得到了回應了,蠕動的血管輸送魔力與壓縮血肉,作為工具開始修改起了這具身體。
大即是美,多就是好,舍棄了僅剩的一點人型,亨利渾身毛孔像是開閘的蒸汽機,發出嗡鳴的震動。
咔咔脆響間,骨骼硬化像是積木般拼接起來,遮住了眉心處那足有嬰兒拳頭大小的血洞,隨后更多的活性細胞與礦物質,自肌肉的縫隙,隨著毛孔蒸汽躥涌而出,衍生硬化作為外部裝甲。
不夠,還是不夠,槍械的貫穿力給予了亨利的肉身死亡的提醒,在那個意識的支持下,他骨甲下方鼓起四個沉厚的肉瘤。
理智進一步失去,只剩下最原始本能的他,涎水垂落的同時,以貪婪地雙眼的望向交錯雙臂格下剛剛那記重拳的陳奇,想要吃掉這充斥著魔力血肉的美味。
吃掉他的血肉,收集他的頭顱。
將對方的一切化為己有,這便是收集者的本能,其中生命的精華又以頭顱為最。
想吃掉我?
感應到對方的惡意,陳奇舒活了一下筋骨,呼出一口滿是灼意的熱息,悍然向著亨利吹起了反沖鋒的號角。
人生下來便是有著種種限制。
比如肌肉只能發揮百分之三十的力量,比如耳朵聽不到超過極限或低于極限的聲音,鼻子不可能分辨出空氣之中的每一縷味道,皮膚不會敏感到連衣服的摩擦都會感受到痛苦。
打破藩籬的變異,理所當然會受到不同程度的痛苦,甚至被本能所支配。
但,這又能代表什么呢。生殺予奪?不要笑死人了,不過是變異而已。
魔術師開發強化術式,便是為了掙脫人類的限制,抵達非人的境界,并應對各種可能存在的危險。
自魔術回路萃取出的力量不停流轉,公路一般四通八達的強化術紋,遍布陳奇的骨肌各處,為之鍍上神秘的流光。
在陳奇意志的操縱下,這股神秘的流光自掌心噴涌而出,覆蓋住了槍身和膛內的子彈,并在另一只手上解析投影出完全一樣的兇器。
回應挑釁,陳奇向來不用嘴炮。
打死面前不知死活的敵人,用對方的血來洗刷心中的不悅,才是男子漢的風格。
心臟如擂鼓一般敲擊著胸膛,聆聽近在咫尺的自我節拍,陳奇揚起雙槍,在月白色魔眼的冷光籠罩下奏響風暴的樂章。
子彈,即為意志的彰顯。
當亨利屈伸肌肉,眼露獵食之意想要沖刺的時候,陳奇手中雙槍扣下扳機,兩顆旋轉的子彈精準穿透了他的骨甲,撕裂腿部肌肉,一前一后交錯互頂,打出了足以停滯亨利肌體反應的貫穿傷害。
瞬息的僵直讓亨利失去了最好的發力機會,本能察覺到危險的他放聲嘶吼,手掌抄起旁邊的混凝土想要朝陳奇砸去。
然而這個動作不過剛開始,就已經被迫迎來了結束的命運。
砰砰砰,接連不斷巨響從指掌間發出,陳奇魔眼無情的鎖定了亨利,一幀幀抽出他每個動彈的瞬間,并補上從槍口飛出的旋轉子彈。
血花如雨飛濺,高熱的霧氣自手槍與陳奇的體表升起,被魔力強化的金屬零件不知疲勞的與陳奇一起進行著傾覆性的火力壓制。
灼熱的彈殼劃著加速的軌道,如雨中漣漪般綻開接連不斷的清脆聲響。
不知不覺,亨利已經停止了嘶吼,周身滿是漆黑的彈孔,鮮血在身下形成淺灘,手掌舉起的混凝土也砸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終于,陳奇手中兩柄大口徑手槍的狂暴聲響,暫時停歇了。
嗅著金屬的高熱腥氣,陳奇胸膛沉著有力的一起一伏,似乎享受著已經到手的勝利。
蹭!尖銳的風聲撕裂了陳奇身邊裹挾的白霧,狡詐貪婪的怪物,咧開血盆大口穿過方才被槍械設定的絕對距離,身后不知何時破碎的鼓包,破出四只浴血猙獰的骨爪,隨著深達半英尺的兩道沖鋒軌跡,從四面八方抓向陳奇。
鋒銳森寒的尖爪,即便是一截鋼筋放在面前,也能在瞬間撕成十二段。
但在劈開白霧,面對陳奇之后,怪物看清了他臉上的神情,沒有想象中的恐懼與驚惶。
有的只是暴戾,睥睨,高傲,猙獰。
在魔力被不斷汲取的撕裂痛苦之中,陳奇對怪物不屑的嗤笑道:“我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種濫殺無辜的渣滓。”
夠強的話,就應該向更強的人揮刀。
虐殺別人然后獲得快樂,像是試刀一樣炫耀著自己的爪牙。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陳奇以那從未停止運轉的月白色魔眼,漠然的注視著一個早已被蓋上死亡印章,卻妄圖掙扎的獵物。
只是一擊不滿足的話,就以百擊灌到你滿足為止。
再生不是無限,以此為憑借來賣血,只能代表愚蠢與無知。
短暫的停頓之后,終曲降臨。
在陳奇冷漠的表情之中,兩柄大口徑手槍呈直角對在一起,準心在緩慢的時間中游弋,于怪物靜止的恐懼表情中對準了那被殘缺白骨包裹的腦袋。
流溢火焰的破壞性魔力放出,將眼前怪物的的腦袋直接炸成了粉碎,胸腔以上的部分被盡數化為了虛無。
在死亡的顫栗中,盡顯魔意的荊棘忽然竄出亨利的胸腔,朝著陳奇的腦袋摘了過來。
突兀卻致死的一擊,這才是亨利,不,怪物的真正面目。
魔眼之后滿是精疲力竭的陳奇,正待拼著燃燒細胞換取戰力,將眼前的怪物徹底埋葬之時,有一道從容不迫的贊揚聲自陳奇身后傳來,同時出現的還有寒意徹骨的冰霧。
“說得很好,人就是要有這樣的覺悟才對。”
咔咔咔,冰霜自亨利的腳下一路蔓延,披著寬松神秘黑袍的達維,似緩實疾的現身于陳奇面前。在他驚愕的目光下探手一擊打碎了亨利的肌肉與骨骼,直接貫穿胸膛扯住了荊棘的根莖,將之抓了出來。
那是一個如心臟般跳動,像是腦袋萎縮過后的詭異植物,而亨利的身軀也于植物被扯出來的那一刻徹底死亡,化作了晶瑩的冰雕,就這么停在了路中央。
背對陳奇的達維,打量著手中的植株,難以掩蓋自身的嘆息與憤怒。
是你做的嗎,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