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奇與戈爾德調侃用飯之時,遭到圍困的尤里烏斯,割完了最后一波草,結束了這場短暫的戰斗。
十字架迅疾回旋,掠出數個重復殘象在四周盤旋斬切,重重捆綁纏繞的尖銳葡萄藤,只需輕輕一掠便化作數段掉落在地上,斷藤切葉如呼吸一般寫意輕松,撩起的勁風更是輕易地吹散了有毒的花粉。
一擊,便足以令防御性魔術式反擊成空。
隨之而來的便是二擊!
嗚嗚嗚,澎湃急速的風聲伴隨著十字架旋舞,尤里烏斯抬手握住了返回的十字架,向前一跨揮臂再度擲出。
像是炮彈發射的轟鳴,快到失去蹤影的十字架,一瞬之間將莊園內所有植物盡數斬絕,強烈的旋轉勁道在毀滅它們的同時,亦將之同時連根拔起。
戰斗于開始便已宣告結束。
尤里烏斯收回十字架,斂去魔力將之化作手掌大小,昂首打量著由紅木雕琢成荊棘薔薇,牢牢把關內里一切的門扉,從兜里掏出洋子交給自己的鑰匙,緩緩插了進去。
擰動鑰匙,莊園似是戰栗了一瞬,無形的魔力自門扉騰升,接著注入地面向周遭散去,尤里烏斯則干脆利落的推開了門扉,入目第一眼,便望見了直對正門的掛鐘。
時針、分針和秒針皆指向十二點整的方位。
當尤里烏斯看見掛鐘之時,分針咔噠的挪動了一格,陰冷的氣息自公館深處吹來,徘徊在尤里烏斯的身邊,靜止的寒意透過風衣,直直滲入骨髓,化作足以將骨肉寸寸切裂,不留分毫生機的惡意。
嗯?!
尤里烏斯神色一變,敏銳直覺已經察覺不對,以魔力在體表撐開安全領域,但當陰風吹過身畔,尤里烏斯做好迎戰準備之時,卻好似什么都沒有發生。
不對,有一種東西被改變了。
——時間。
尤里烏斯的眼睛凝視掛鐘,只見分針重新倒退回了十二點整,而他的身體則化作被固在琥珀之中的蚊蟲。
竟是一步也邁不出去。
深提呼吸,尤里烏斯爆發魔力嘗試強行突破,但不過是一個抬腿的動作,他身上的魔力便動搖不定,在靜止的時間中消弭于無形,被這扭曲異界吞納殆盡。
即便爆發魔力,也只能保證不會被這種異力吞噬嗎。
理智的審慎了局勢,尤里烏斯身形向后掠去,直接退出門外,取消了查根究底的打算。
被闖入攪動的異力對尤里烏斯的退去無動于衷,并不斷追擊,而新恢復那種死寂的平靜。
同時將闖入者的信息傳遞給了布置者。
與德魯伊街呈直線,二十公里外的街道。
帶著黑色的禮帽,手持紳士節杖的青年,漫步于倫敦的大街小巷之中。
他身形輕若無物,遇墻飄穿而過,循著負能量與瀕死的不甘,走到空無一人,只有堆積垃圾的陰暗后巷,注視著遭陳奇擊倒昏迷,卻不曾送去醫院,被隨意的拋在這里的亨利·馬特。
并非巧合。
青年本就是循著戈爾德蹤跡而來,但對方意外暴露神秘的舉動,引發了多人的慌亂,這讓他沒有了下手的機會,因為那實在是太過引人注目了。
本想就此離去,卻遇見了一只瀕死的野狗,同時心底接受到了反饋,他設置的扭曲異界已經被發現了,只是發現的人并非是他所設想的洋子。
青年的嘴角掛著笑意:“作為鑰匙的貝爾蒙特已經被引來的了嗎,也罷,那就加速一下好了。”
說著,他伸出篆有六芒星線紋符文羅列交錯的手套,按在亨利頭上,眼中升起一輪如鐮刀冷銳的血紅彎月。
不祥的魔力自手掌涌出,化作血色的荊棘自亨利額頭涌入,扎根于血管各處形成一朵生命薔薇,注射并撐開對方的肌群,將其異化為無可名狀的災禍之卵。
做完這一切,黑色禮帽下的青年露出一個森冷的笑容,凝望透過霧霾投射下來的黯淡日光,轉身消失在巷道的角落,只留下一句喃喃自語。
“還差兩個魔術師。”
………
尤里烏斯的話題沒能延續下去,代行者的一切情報都是被圣堂教會鎖死的。
就一般而言,能得知姓名與樣貌已是極限,除非這個代行者被調到了其他的機構。
在知道對方是代行者之后,戈爾德明顯興致低落了很多。就像是失去了動力,被迫停于海洋之中的船只那樣,只差一次暴風雨的洗禮,就可以打翻在海中了。
咬了口噴香的牛肉,陳奇瞅著戈爾德愁眉苦臉的表情:“你在害怕?”
戈爾德愣了下,不明白陳奇指的是代行者還是達維,旋即臉色漲紅,怒聲道:“誰會害怕啊。”
達維也好,代行者也好,都不足以讓有著猛虎之魂的熱血男兒認慫!
不過,即便是熱血男兒,也是有不得已之難處的。
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重新咽下,戈爾德重重的嘆了口氣,眼神憂郁的道:“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不甘心你明白嗎?”
說到這里戈爾德支吾了一下,繼續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私人原因不方便細講,反正既然步槍已經落入圣堂教會的手里,案件與代行者扯上關系,還是離遠一些比較好。”
事實上就算拿回步槍,戈爾德也不過是修改檔案,將之交到法政科而已,由法政科決定是否重新交予圣堂教會,把自己的責任撇干凈,落得個清閑日子。
所謂的私人原因,是他想遮蓋自己充其量不過是條魔術界咸魚,而并非是那種適應能叢林法則的猛獸的本質。
傳承了家族魔術刻印,已經站在了絕大多數魔術師的頭頂,理應昂首挺胸活著的戈爾德,卻在這件小事上被達維利用了。
縱然是隨波逐流,一時貪念所致,但像這種丟人事情是不允許發生在有家系的魔術師身上的。
出手洗清麻煩只是第一步。
但凡是個有點能力的魔術師,都會在解決麻煩后毫不猶豫的報復回去,以自身實力撬開對方的口,加倍掠奪足夠彌補自己的資源,繼而在魔術道路上銳意進取,探索未知的神秘與知識。
被陰了還不還手,這話若是傳出去,戈爾德在時鐘塔立馬就會成為人人都想捏一捏的軟柿子。
活到那個地步,他的魔術生涯也就徹底死亡了。
所謂人心就是如此險惡,一件小事上的不慎,就會引發連鎖放大反應。
畫皮之下皆虎狼,屆時諸多魔術師明里暗里試探攻擊,會讓戈爾德疲于應付被不斷放血,若是持續虛弱之態,最后那些真正的獵手才會行動,精準的狩獵分食他的產業,豪奪之態盡顯。
縱使戈爾德還能留一條命逃回老家,但又如何能面對自己,怕是要落得個年紀輕輕就心事不暢,以至暴斃而亡的下場。
最重要的是,他沒辦法面對芬妮的關心,所謂怒其不爭,就是這么一回事了。
這才是戈爾德不甘心的關鍵所在。
作為一個煉金魔術師,他居然會在意人造人的感情和想法。
作為一個男子漢,他無法回應芬妮的付出。
真的是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