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色漸濃時，林零一個人來到了天臺之上。
伸手一揮，一道半透明的屏障頓時籠罩了整個“雨樓”，這正是林零的隔絕手段。
在這靈氣屏障之內，外界任何探查手段都不可能生效。
完工，他輕輕的從納戒中拿出了一塊水晶。
紫色的水晶，在月色下閃爍這淡淡的光澤，顯得神秘而又華貴。
他輕輕握住水晶，意念一動。
瞬間，握住水晶的那只手，指縫間透射出淡淡的華光。
他松開水晶，后者靜靜地飄浮在他的面前，紫色光華照耀在他的臉上。
透射而出的光華逐漸凝聚成一個威嚴的身影，紅袍，金發，銀甲，她正是那天使之王，神圣凱莎！
“喲，好久不見，小修士”！
“額，我記得，咱倆似乎是第一次見面吧，還是在這種條件下”
聞言，凱莎虛影一臉無奈的撫著額頭笑道:“哦，對，抱歉啊，現在的我應該已經下線了才對”。
凱莎的不著調與他想象中的合二為一，倒也是一個真性情的神。
“我就很好奇，你也什么能這么坦然的面對死亡這一話題，明明你還有那么多的牽掛…”，林零不解的問道。
“喲，張口就是這么嚴肅的問題，你這是想讓我跟你聊聊我，還是聊聊她莫甘娜？”
凱莎莞爾一笑，意味深長的反問了一句。
“莫甘娜沒什么可聊的，相比于你，我對她的了解還是足夠的”！
“哦？真的嗎？真的會有人了解我那個肆無忌憚的妹妹？”
凱莎表情略顯夸張，一臉的不可置信，仿佛在她聽來，這就是一個天大的玩笑。
正說著玩笑話，她又突然嘆了口氣，說道:“那就聊聊我吧”。
“我已經三萬歲了，是的，你沒聽錯，三萬歲的老妖怪了”！
“很久以前，我就思考過自己下線的那一天，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我作為整個已知宇宙最高神，誰來讓我下線呢？”
“沒想到啊，居然真的是我曾經疼愛過的妹妹，聯合一個整天研究死亡與虛空的神，還真把我搞下線了”
“哈哈哈哈，可笑吧”，凱莎忽而掩著嘴笑了起來，笑了半天見這個人類似乎依舊一臉嚴肅，她也笑不動了。
這番動作，也讓她失去了她應有的威嚴形象。
“這三萬年里，從最開始的戰爭，到后來，依舊是無休止的戰爭，文明在進步，戰爭，也在擴大”！
“征服，掠奪，征服，掠奪…”
林零突然反問一句:“你厭倦了？”
“厭倦？跟一個三萬年的生命體談厭倦太含糊了些，天使文明的未來還在需要我，我怎么厭倦？”
凱莎的眼中，也透露著些許疲憊之色。
或許從最開始揭竿而起的那一天起，她也沒想到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這個我能理解”，林零嘆道。
“哦？理解，你怎么理解？用你那短短一千多年的歲月來理解？”
話雖有些難聽，可是她的語氣，卻沒有嘲諷的意味。
“以前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百年就是盡頭，所以一千年，已經足夠我來理解你的意思”
林零面色淡漠，嚴肅而又認真的話語氣沒有任何變化，與凱莎交談，仿佛就是一場普通的辯論。
用心去辯，卻不帶任何激烈色彩。
聽罷，凱莎莞爾一笑說道:“百年就是盡頭么，既然如此，那你到是可以說說，搞得我都有些好奇了呢？”
神圣凱莎，在曾經的地球上，她是出自動畫《超神學院》和《雄兵連》系列中的角色。
而如今與林零面對面的，她也是天使文明的最高領導者，三王時代的天刃王，是已知宇宙三個擁有神圣之軀的神之一。
同時，她又是惡魔文明領導者涼冰的姐姐。
正義與親情，她有一個明確的選擇。
兩姐妹因學術分歧而決裂，領導各自的文明打了4次大規模戰爭，持續14000年。
天使惡魔第五次大戰之前，凱莎得知莫甘娜來到地球后她也來到地球，卻被莫甘娜和卡爾密謀摧毀身軀。
天使文明即將在新的領導者彥的領導下，向惡魔文明發起了第五次戰爭。
這是林零對她了解的全部信息，估計說出來就算是以凱莎三萬年的城府也得被嚇一跳。
“怎么，小孩兒，還沒想好怎么跟女王掰扯掰扯？”
記得曾經某個時節，自己說過不覺得他能跟自己掰扯出朵花來。
到了今天，反而到是有些期待了。
“三萬年其實一點都不久遠，對吧？”，林零問道。
“這點我確實同意，三萬年的歲月啊，一晃就過去了，直到如今，我還記得曾經在天城那些暗無天日的時光，所以每每看到如今新生代的小天使們，她們歡樂的模樣，我就…”
“額，抱歉，年頭一大話就多，該你說才對”
凱莎擺了擺手，示意林零繼續。
看到這樣子，到是比那個高高坐在王座上的女王有意思多了。
林零笑道“無休止戰爭，所以你累了，厭倦了，想要看看沒有你神圣凱莎的天使文明，又能走到哪種程度？”
“呵呵，不可否認”！
“更加讓你搖擺不定的，就是莫甘娜，她的行為讓你神圣凱莎，動搖了…”
林零直視著凱莎那雙光澤動人的眸子，就算林零這樣說，她的情緒依舊那么簡單。
“搖擺不定？”
“或許吧，但是可以堅信的是，絕不是對正義的搖擺”
林零笑道:“可是她是你的親妹妹，曾經三王之一，思想的啟蒙者，天啟王，涼冰”！
“不，她只是個碧池，惡魔頭子，莫甘娜”，凱莎搖頭，冷冷的說道。
“但你不可否認，她的翅膀，可能還是白色的”！
“呵呵，我們從來不根據翅膀的顏色來定義一個人心中是否懷有正義”！
“可是你始終是她的親姐姐”
“那她心中還有我這個姐姐嘛？”
“那你心中，又有她那個妹妹嗎？”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凱莎忽然激動，皺著眉頭盡乎吼出這句話的。
見此，林零微微沉默了半晌，嘆氣道:“你都這么說了，那這件事你怎么去怪罪莫甘娜”！
“我從來沒有怪罪過她？”
說完，凱莎似乎筋疲力盡的，略顯頹態的坐會了虛影王座。
“抱歉”，林零嘆道。
“哈哈，我跟你一個小孩計較什么？”，凱莎揉了揉眉頭，呢喃自語的自嘲說道。
“你知道我為什么跟你說這么多嗎？”，凱莎問道。
“那你知道我為什么想要跟你聊聊嗎？”，林零反問道。
凱莎莫名其妙的瞪了這個絲毫不給面子的“小孩兒”，撇了撇嘴說道:“那，為什么呢？”
“因為我雖然一直不是很喜歡你們天使，可是我卻一直都覺得，你們天使的正義，與我所在意的地球秩序，在某種程度上，不謀而合”
“哦？這么說…我還得感到榮幸了？”
凱莎掩著嘴咯咯咯的笑了起來，越往后說，她也越沒了那種王的姿態。
被凱莎這么一調笑，林零不由得滿頭黑線，“我說女王陛下，你好歹有點女王的風范成不，跟我一個地球人您就不用計較這么多了吧？”
“真把你當成一個普通的地球人，你當本王的腦袋是秀逗了嗎？”
凱莎那極盡嘲諷的模樣，林零真想…
“我想拍下來給你那些小天使送去，讓她們都瞧瞧他們心中神圣威嚴的女王陛下是一個怎樣的人”
“額，糾正一下，我是神，不是人！”
“好，你凱莎不是人…”
林零說完，氣氛瞬間冷卻。
“額，開個玩笑，別介意啊”，林零擺手一臉尷尬的看著凱莎。
“懶得介意了”！
凱莎長嘆一聲，頹座在王座上，仰望著頭頂的星空。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一片虛無，或許卡爾研究的東西，卻是有幾分道理”！
水晶飄浮在半空中，凱莎也就飄浮在水晶之上。
紫色的光華閃過不定，光線已經暗淡了幾分。
忽而，凱莎扭頭看著背后的林零。
“小孩兒，還有什么要問的，抓緊時間啊”
“能量用盡，我的這道意識，也就散了…”
這還是她頭一次從這種角度看星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地球，確實值得守護。
“哦？是嘛，那…樓下還有個叫靈溪的天使，你還有沒有什么想要和她交代的？”
凱莎聞言搖了搖頭，淡笑著說:“沒什么好交代的，我能做的，都做到了，她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這點我很同意”，林零愣愣的點了點頭。
對待雄兵連的薔薇、琪琳她們，他又何嘗不是抱著同等的態度。
可是他對凱莎這種淡然的態度有些討厭了，怎么不管發生什么，她都是這種無所謂的樣子。
所以他，對神圣凱莎說道，“你們天使現在輸的有些慘”。
“有多慘？”
“是天使滅絕了？還是儲君隕落了，還是我研究的基因密碼被莫甘娜徹底破解了？”
凱莎淡笑著一連三問，讓林零又不知從何說起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就是想看看她后悔的樣子。
“可是天使戰死無數，就連天使彥，也要隕落一次，你們的天刃七號，也可能會墜向地球”
“惡魔，會對你的隕落而洋洋得意”！
“所以呢”，凱莎問道。
沉默良久，林零無奈問道，“你后悔嗎？”
他其實很不理解凱莎的做法，雖然他自己也常說看淡生死，可是像凱莎這樣至高無上的神。
她期待著死亡，她沒有畏懼感，她很坦然，放棄手中權利，失去至高的神力。
生與死，只是一瞬間的思考，她毫不猶豫。
“想什么呢？”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沒有遺憾…”
凱莎淡淡的話語將林零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他淡笑一聲，說道，“我在想曾經威震宇宙的凱莎女王就這么隕落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呵呵，有什么好可惜的，就不能，給女王放個假？”
凱莎開玩笑的模樣，這倒是讓林零記憶尤為深刻。
放假，很委婉的一個詞…
“放假？那么說你承認了不是？”
“好好好，我厭倦，是又如何，你個小家伙還挺能糾纏的”，凱莎莞爾一笑，無語的看著林零說道。
跟凱莎掰扯了半天，之前打算跟她聊的事情，他卻一個字都沒說。
什么地球的未來啊，什么天使的興亡啊，他懶的扯。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我怎么覺得你好像對我有過了解啊？”
凱莎智慧的目光直視的林零的雙目，看的后者一陣心虛。
“額，凱莎女王威名遠揚，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怎么會沒有一點了解呢”，林零尬笑兩聲，明拍暗諷。
“很久了…”
“什么很久了？”
“很久沒人和本王這么聊得來了”，凱莎淡笑著說道。
“既然聊的來，那你能不能別坐在那個沙發上，穿著一身莊嚴肅穆的鎧甲，坐在高高在上的沙發上，卻說著些毫無營養的廢話”
林零無語的懟道，跟凱莎聊天，他仿佛已經找到了訣竅。
凱莎聞言無語的搖了搖頭，素手一揮，身上的鎧甲瞬間被一陣光芒覆蓋了。
“這樣如何？”
她清冷的聲音落下，光華散去，出落的是一個絕美的女子，修長潔白的長裙襯托著她完美的身軀。
“嗯，還不錯，說道審美這方面，你們天使確實從來不輸于我們地球人”，林零嘖嘖的贊嘆道。
“喲喲喲，果然挺聊得來…”，凱莎唏噓的笑道。
“這也算聊得來？剛剛差點沒打算一把捏死我吧？”
凱莎聞言，一雙好看的眉頭一皺，“我去，我有這么小氣？”
“你這么問，那不就是不自信了”
“哈哈啊哈哈…”
笑著笑著，兩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言語在停止，可是時間依舊在流逝，斗轉星移，冷月對空，星光也逐漸的被云層所遮掩。
兩人靜立，看著這朗朗夜色…
忽而，“嗡”的一聲，紫色的光華又暗淡了幾分。
“好像…該說再見了”，凱莎站起身，半截虛影飄浮在半空中。
冷色調的月光下，她單薄且暗淡的背影多少有些蕭瑟。
思索了許久，林零還是沉聲說出了心中想法。
“凱莎，想不想要換個視角看世界？”
“換個視角？”
她有些疑惑的看著林零，那塊紫色的水晶已經被他握在了手中。
自己的半截虛影，也飄浮在他的手上。
“怎么換？”
“看這個…”，林零輕聲說完，心中默念一聲。
“呼～”
一陣微風吹過，林零瞬間出現在了凱莎的背后。
這一刻，凱莎有些被震驚到了。
“沒想到，你還掌握有這種技術？”
“這并不難，我記得三王之一的天基王鶴熙，她也能做到”，凱莎背后的，另一個“林零”開口說道。
聞言，凱莎搖了搖頭，“不不不，鶴熙的那個分身，可沒有你這個高明”！
凱莎一眼就看到了林零這個分身的神奇之處，他的那雙眼睛，同樣是靈動的。
兩個同樣的靈魂，同樣的身體，被他同時支配。
那一刻，凱莎又發現了新的趣味。
“要不咱倆交換一下技術？互相學習嗎…”
說完，卻只見林零狐疑的盯著自己，卻沒有任何回應。
“額，抱歉，我這個樣子，估計是沒法搞啥研究了”，凱莎淡然的搖了搖頭。
林零一愣，轉而說道:“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聊過，跟你說話，一點也不費勁”。
“所以我才講，要不要換個視角去看這個世界”
“也許，你和我都會有些不一樣的發現也說不定呢？”
林零的語氣有些誘惑，然而哪個三萬年的神明經不起這樣的考驗？
“所以說，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凱莎有些好奇的看著林零。
不過以她的角度，只能俯視著這個小家伙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林零神秘一笑，并沒有多做解釋。
“挺好，我活了這么久，很久沒有碰到這么有趣的事了”！
凱莎的虛影慢慢的淡化，她能感覺到能量在流失，她的思緒在變慢。
柔美的笑容逐漸定格，直到某一刻，她會徹底的消散在這月色下，作為最后的至高神，她在最后看一眼這個美麗的星空。
或許真的，能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吧，只是想不到自己活了這么久了，居然連這么一個地球小孩兒都搞不定。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作為神，也要有些不一樣的見識才對，她也想經歷一些沒有經歷過的事情。
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恐怕會前所未有的高興。
“嗡”！
林零右手靈氣一陣，緊緊握住了那塊紫色的水晶。
凱莎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夜色中，他的思緒，也開始有些清明。
“我還在很多事沒問她呢，下一次，我還不把你拿捏的穩穩的？”
林零嘴角上揚，似乎想到了什么挺好的事情。
他有些敬佩凱莎，同樣也為她感到不值，到是作為個人，他也并不覺得自己是在欺騙她。
畢竟，她自己也挺期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