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看著艾里克的身影消失,深呼吸了兩口,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從樓梯下撿起了他們的手槍,無視身邊兩位下屬對他關切的問話,面無表情得向著門外走去。
走出了治安處的大門,他終于看到了外面居民們騷動的原因。
原本壯麗恢弘的教會教堂,此刻竄出了沖天的火焰,火勢浩浩蕩蕩,升起幾十米高。
但詭異的是,站在教會外側二十米處的漢斯,卻沒有感到一絲灼熱,甚至就在教會隔壁十幾米的裁縫鋪外掛著的布匹,也沒有被這場聲勢浩大的火焰引燃。
想到這,漢斯不由繼續向前走了幾步,這才感覺到火焰中涌出了一股股風浪,吹向了他的身體,將他身上的皮衣與胸.前的襯衫花邊吹得颯颯作響。
一小團灰塵在地上打著旋從他面前刮過,在經過他面前的時候,突然揚了起來,分散了一小縷進入了他的眼睛,刺激的他雙眼眼淚不停地流下。
好容易等他擦干了眼中流下的淚水,眼前的景色瞬間變了一副模樣。
周圍高大的建筑消失不見,四周只剩一片廣袤的孤寂平原,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巖漿坑洞密布于干涸的地面之上,濃烈的硫磺味道鉆進了他的鼻子,將他的大腦都刺激的一陣混亂。
硫磺味?
他突然想起了剛剛艾里克的話語,大腦中瞬間警惕了起來,舉起了手中的雙槍對準了四周警戒著。
突然,地上冒出了半具身體,一雙干枯的手從他背后抓住了他的腿,用力將他掀翻在地。
兩把手槍從他的手中滑落,磕在地上詭異得打著旋飛了出去,那雙干枯手的主人,一具被燒焦的怪物尸體騎上了他的身子,按住了他的肩頭。
“放開我!”
漢斯低吼了一聲,用力掙動著,右拳找機會一揮,擊中了那具尸體的腦袋。
但就在他以為自己的攻擊奏效時,那具尸體的口中突然對他吐出了巖漿。
“不”
漢斯怒吼了一聲,掙脫不及,眼睜睜得看著那團火紅的巖漿澆在了他的臉上。
但想象中的劇痛沒有傳來,巖漿澆在他的臉上時,一股清涼的感覺從他的臉上綻放,四散到他的身體中。
漢斯再次睜開了眼,剛剛那燃燒的建筑,干枯的尸體以及破敗的平原消隱無蹤。騎在他身上的,正是他的死敵,瓦里安神父。
他驚訝的扭過了頭,看向了身后,居民們依舊滿臉恐慌的嚎叫著,不斷的奔跑著,不時看向身后,仿佛有恐怖的怪物在追逐著他們一般。
有些人在奔跑中不小心平地摔倒,但臉上卻露出了詭異的神情,癱在地上扭動著,口中發出了靡靡之音。
“他們…都中了…惡魔和女巫…的詭計了…”
瓦里安神父依舊騎在漢斯的身上,斷斷續續得說著。
漢斯一臉嫌惡的扭過頭來,正準備沒好氣得讓他下去時,卻突然看到了身上的瓦里安只剩下上半身的軀體,他的雙.腿仿佛被人扯去了一般,無影無蹤。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對手,瓦里安只是一眼就明白了漢斯的內心活動,尷尬得從他的身上滾了下來,上半身無力的躺在了地上:“抱歉!”
漢斯沉默了一會,坐了起來,第一次向這位被他列為死敵的人伸出了手:“該說抱歉的是我。”
瓦里安輕笑了一聲,抬起了手,在漢斯的幫助下,身體挪到了他的身旁,枕在漢斯的腿上:“抱歉了,麥倫威爾,你說得對,我太偽善了,平常的神父一天就能攢出一滴圣水,我卻需要三天才能攢出一滴…而要讓小鎮所有人脫離惡魔的幻象,每個人都得需要一整瓶。”
說著,瓦里安舉起了手中握著的空瓶子,剛剛他正是把瓶子含在嘴里,才把圣水澆到了漢斯的臉上,讓他退出了幻境。
看著面前安靜沉默,卻詭異的教堂,漢斯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你告訴我吧,我已經知道露娜不是你殺的了。”
瓦里安驚訝的抬起了頭,驚訝的看向了漢斯,嘴角鮮血流下,臉上卻綻放出了笑容,那是一種釋然的笑,他微微搖了搖頭:“不,漢斯,露娜雖然不是我殺的,但也等于被我害死了…我沒有男人的能力,當年之所以娶露娜,也只是想要保護她,可如果我當時可以勇敢一點的話…”
說到這,他突然咳嗽了一下,因為話說的太急,他的口中血沫噴出,嗆住了氣管。或許是因為只剩半具身體的原因,他的氣息越來越急促:“我們都錯了,漢斯,女巫中不全是墮.落女巫,也不全是女人,女巫從古至今都指的是一個代稱。有的時候,會魔法的男人也可以被稱為女巫…”
他突然攥緊了漢斯的手:“如果看到你的哥哥,記住,千萬不要手軟,他已經不再是威廉了,他是…他是…”
瓦里安的氣息突然加快了起來,胸.中也突然響起了鼓風機一般的聲音,口鼻間的氣息不斷的吐出,卻再也沒有吸進去。
“瓦里安,瓦里安!”
漢斯握著他的手,用力大吼了幾聲,看到他眼中的光芒慢慢消逝,眼中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滴了下來。
沉默了一小會,漢斯輕輕地將瓦里安的頭放在地上,重新拾起了槍,摸著神父口袋中掉出來的最后一瓶圣水,眼神堅定得走向面前安靜的教堂。
艾里克從地下室的升降機中走出,也終于知道了剛剛聽到的槍聲與咆哮聲從何而來。
先前漢斯還沒回來的時候,格蕾特姐弟就被他派到了地下室中,讓他們把地下室的所有彈藥都聚集在一起。
中午在旅館中,艾里克在給那位惡魔施加電療的時候,從它口中套出了他們的計劃。
治安處下的軍火庫對于赤溪鎮的老一輩居民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別的秘密,對于在這里潛伏了一百多年的惡魔來說,這種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甚至還在這幾十年間,它不斷得進入軍火庫中,偷偷在軍火庫的墻壁上,刻下了無數惡魔的銘文,只等傳說中的血月那天,配合女巫們的魔法一起將赤溪鎮炸上天,用鮮血與火焰,打開地獄通向人間的道路。
但這個計劃唯一的弊端就在于,這個世界的女巫們,對火毫無抵抗力,凡夫俗子們只要點一把火就能解決那些強大的黑女巫。
而打開通道的前提,就是先讓女巫們封鎖一片空間,隨后用強烈的爆炸震蕩這片空間,這樣地獄的強者們才能趁空間不穩的時候,破開圣父當年設下的屏障。但女巫們無法承受火焰,這也就讓這個計劃連續擱淺了兩次血月。
直到地獄終于等不下去了,傳上來了一副魔藥配方,只需要一顆高階白女巫的心臟,就可以完成這副魔藥的配制,讓喝下藥的女巫們再也不懼怕火焰。
本來計劃一直挺成功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派去跟蹤海倫娜·貝倫的小混混威爾·比利竟然發現了她的女巫身份。治安處把他救回來后,這個人在教堂中嚷嚷著這個消息,這也讓全鎮的居民們很快就都知道了這件事。
狂躁的居民們二話不說,當夜就聯合起來,把海倫娜·貝倫與她的丈夫扔進了火堆,白白糟蹋了一顆高階白女巫的心臟。
于是,小鎮中潛藏的惡魔今天越想越氣,正好遇見了自投羅網的威爾,便憤怒得把他同化成了一只低劣的亞惡魔種。
而惡魔也從他的腦中知道了艾里克三人的存在,于是藝高人膽大得摸向了他們所在的旅館。準備取回艾里克三人的心臟后,熬制好魔藥,讓女巫們炸翻這座小鎮。
至于威爾,也就被它打昏了丟進軍火庫中,準備爆炸的時候殺了祭旗。
可惡魔的打算落空了,就在韓賽爾與格蕾特二人快要把軍火庫中的彈藥搬到一起時,昏迷的威爾突然睜開了眼睛。
哪怕是變成了亞惡魔種,但他之前的記憶仍在,并且把自己下面不能崛起的原因怪到了海倫娜·貝倫的身上,此刻見到貝倫夫婦的子女,那憤怒瞬間就沖垮了他現在并不大發達的腦袋。
兩人一魔在地下室中不斷的互相攻擊著。
由于姐弟倆此刻還很瘦小,承受不住槍的后坐力,哪怕子彈準備充足,卻依舊沒有對威爾造成什么有效的傷害。而威爾這邊,剛剛掌握新的力量,他化身成了舔食者一般的生物,四肢在地上爬動,一時半會意識也沒能跟得上,所以兩方菜雞互啄之下,半個小時內居然還是滿血。
看到艾力克出現在地下室中,韓賽爾一邊裝著子彈,一邊興奮得叫道:“艾里克大哥,你快看,這個家伙可笨了,一直被我們遛狗一樣溜著玩。”
說著,他又合起了裝滿子彈的左輪,連續砰砰六槍,再次將子彈打飛到了地下室的頂端。
滿臉黑線得看著展露精湛的人體描邊槍法的姐弟倆,艾力克隨意得舉起音速弩弓拉了一下拉栓,一道橙黃色的光箭激射而出,精準得命中了變異的威爾頭部,將它的腦袋炸得粉碎。
失去了大腦控制的威爾身體撞到了墻上,如同一灘爛泥,滑到了下方的一堆炸彈上,身體里突然散發出了一股股不穩定的魔力波動。
“糟糕…”
艾里克拍了一下大.腿,他忘了,音速弩弓射出的能量箭如果命中目標的身體,會發生爆炸的。
看到怪物被艾里克一擊必殺,格蕾特姐弟倆舉著手槍呆滯著站在原地,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了艾里克焦急的聲音:“你倆發什么呆,還不快走!”
說完,艾里克手摸向了被姐弟倆堆在一起的彈藥,將它們快速得收進系統背包中,隨后看著魔力暴動越來越激烈的惡魔軀體,也不管那些還沒收起來的彈藥。直接拎住了姐弟二人的衣領,從剛剛下來的洞口跳了出去。
就在三人剛剛沖到地面上,還沒來得及跑出治安處的時候,地下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波動。
一股強烈的風暴瞬間摧毀了治安處的地面,沖垮了木地板。在地板破碎的瞬間,艾里克用力將兩人甩了出去,魔杖再次出現,無數道鐵甲咒與障礙咒對著面前施展而出,一道道透明的屏障顯現,阻攔住了爆炸沖上來的火焰與碎片。
但爆炸產生的強烈沖擊波還是撞在了防護咒上,仿佛踢皮球一般將他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