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孫子在一邊對著嚴府臺說道“爺爺,你看這節目多好看,那個小孩都死了,您也該賞賜一下他了。”
嚴府臺對于易鵬的表演也相當滿意,他說道“這個雜耍,是本府今日看見的最精彩的一場雜耍,也罷,本府說話算話,這位公子,你有什么請求,盡管提出來,本府一定盡力滿足你。”
似乎擔心易鵬得寸進尺,他又在后面補充道“不過,我只能答應你一個請求,多了我可不答應。”
易鵬見此,不由微微一笑,臉上哪里有半點悲痛的痕跡。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于是,他又將繩子提起一頭,往天上一拋,如同剛才一般,繩子又直入云霄。眾人不解其意,只見易鵬拍拍竹筐蓋,說“妹妹,出來謝謝府臺大人的賞賜。”
忽見方才的女娃用頭頂開筐蓋,跳了出來,渾身上下完好無損,向著府臺大人說道“謝謝府臺大人的賞賜。”
見原本應該死去的女娃,竟然又活了過來,在場的觀眾全都看的一愣一愣的,眼前這樣的景象,是他們平生從未見過的。
如此精彩的雜耍,真是讓他們全都大開眼見,贊不絕口。
其實,易鵬剛剛表演的,就是《上清道法真經》中的登天術,可以通過繩子,一路爬到天上去。
有人可能會問,真的能爬到天上去嗎?
理論上是這樣的,不過,至于實際情況,關鍵還是要看這繩子夠不夠長。
能夠通天的繩子,至少易鵬還從來沒有看見過。
易鵬剛剛那一番精彩的表演,一鳴驚人,唬的四周的賓客權貴們目瞪口呆,大呼過癮,就連那個八歲的小胖子也跑了過來,想要拜易鵬為師,學習剛剛的那通天之術。
與此同時,也有不少權貴請來邀請他,去他們的府上去表演。
這個年代,富貴人家的娛樂活動非常匱乏,男人們除了看戲聽書唱曲之外,便是晚上回去的“突突突”了,女人們更無聊,大多被養在深閨大宅之中,無所事事,除了看書便是看戲,或者待在閨房中寂寞難耐,像眼前這么有意思的雜耍,頓時讓他們這些富貴之人感覺十分新奇,仿佛找到了一種刺激的樂趣一般。
下了露天舞臺,他和龜妹被一群衙役帶入了府臺大人的書房里,府臺大人要親自賞賜他。
他的事情不方便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能夠去書房和這位府臺大人私聊,倒也不錯。
等了一會兒,嚴府臺便挺著一個大肚子,大腹便便的走了進來,他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主座上,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易鵬和龜妹,隨口說道“你們可以提一個要求,說吧,想要什么?”
一個小小的府臺,就有這么大的派頭,真是好大的譜啊。
不過易鵬也沒有計較,他張口便把自己被冤枉的事情訴說了一遍。
隨后他便說出了自己的請求,讓府臺大人重審關于他謀害高公子一案,還他清白,并且恢復他的秀才身份。
府臺大人聽完之后,臉上顯露出一絲意外,他原本以為易鵬就是普通的江湖賣藝之人,沒想到還真的是一個飽讀詩書的書生,并且文章出眾,被縣里評為了縣案首。
能夠在一縣的考生中脫穎而出,成為頭名,可見眼前這個書生應該肚子里裝有真東西的。
他好奇之下,便讓易鵬把自己縣試所做的文章,從頭到尾一字不差的默寫下來。
這幾篇文章易鵬早就爛熟于胸,他要來文房四寶,隨后大筆一揮,便在一張攤開的宣紙上書寫了下來。
他的書寫姿勢猶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頃刻間,幾篇洋洋灑灑的文章便顯露在了府臺大人的眼前。
府臺大人也是科舉出生,曾經高中進士,文學素養并不差。
他拿起這篇文章,細細一品,不由贊揚道“妙,果然妙啊,特別是文章收尾這幾句道家言語,真是玄妙無比,妙不可言啊!有此等文筆,難怪你能高中縣案首了!”
這一下,府臺大人對于易鵬的學識不再有任何懷疑。
他摸了一下胡須,突然笑問道“你這身學問師承何人?”
易鵬隨口說道“小生并沒有任何師承,這些文墨,都是小生自己苦讀,加上四處訪友修習,得來的成果。”
府臺大人大喜道“老夫一向愛才如命,對于有才華的學子,喜愛有加。你的文章,老夫非常喜歡,因此心里生出了惜才之心。既然你沒有師承,不如拜在我的名下,跟著老夫習文,如何?”
大明王朝的文官體系就是這么建立起來的。
府臺大人在看了易鵬的文章之后,感覺易鵬將來在科舉上似乎會有一番作為,前途似錦,因此想要把他拉入自己的名下,成為他自己的人。
易鵬心里盤算道“這家伙是一個大大的貪官,而且還和嚴嵩兩父子牽扯在了一起,跟這樣的人混跡在一起,似乎有些不妥。不過,如今自己在官場上完全沒有任何靠山,這對于他以后的發展,可是大大的不利,如果能夠有這位府臺大人的相助,以后似乎也能走的更容易一些。”
易鵬不是一個墨守成規,有潔癖的君子,他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利己主義者,權衡了一番利弊之后,他對著府臺大人拱手道“學生恭敬不如從命,還請大人以后多多指點。”
易鵬算是答應了。
嚴府臺見易鵬這么上道,不由心中大喜,他連忙扶起易鵬,態度與之前截然不同。
既然易鵬已經是自己人了,府臺對于他的冤屈,自然不能不管。
他立即表示,會親自去夷陵縣,徹查關于易鵬的案子。
這一下,易鵬的目的算是完全達到了。
兩人又寒暄了一番,聯絡了一下情誼,隨后嚴府臺熱情的讓人把他和龜妹送出府了。
找到妙兒、李氏等人,易鵬便帶著眾女回客棧去了。
回到客棧的房間內,他暗道“有這個府臺大人的幫助,我的功名應該能很快恢復,之后的鄉試,我應該要開始準備了。”
未來的這一段時間,他應該會在荊州府內度過,因此他應該盡早買上一處府邸,而這種事情,他人生地不熟的,最好還是先去問問那位嚴大人。
到了夜晚,易鵬打開油紙傘,把孫月如放了出來,隨后他說道“孫姑娘,這里就是荊州府了,等我把自己的事情料理清楚了,便開始給你尋找你的雙親。”
孫月如一直待在傘里面,她性子原本就很清淡,習慣了孤寂的日子,因此對于一個人住在傘里,并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不適。
聽說這里便是荊州府,孫姑娘有些憂郁的眼神中瞬間閃爍出了一道光芒。
在這個世界上,她真正放心不下的,只有她的父母了,她非常想要知道她父母此時的境況。
子夜之后,當所有人都休息了,她偷偷的從傘內鉆了出來,然后準備出門,四周尋找她的雙親。
不過,整個荊州府內有神靈守護,加上家家戶戶門上貼了門神,很多地方,她根本進不去。
在荊州城內轉悠了一圈無果之后,她知道,想要找到她的父母,還是得靠她身旁的易鵬。
翌日,易鵬正準備去嚴府,突然,他聽見旁邊春香樓內傳來一陣騷動,似乎發生了什么事情。
看見這棟春香樓,易鵬腦海里頓時想到了對著他丟橘子皮的那個云煙姑娘。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易鵬剛想到這個姑娘,這個姑娘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不過,女孩出現的方式并不是太美,此時,她正被幾個大漢用繩子捆綁住了,像提小雞一樣,直往外脫。
在大漢的前方,一個滿嘴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正得意洋洋的走在前面,對著四周圍觀的人怒斥道“看什么看,沒看過老子玩婊子嗎?再看,小心老子的拳頭!”
說著,這中年人揚了揚自己的拳頭,看起來兇惡無比。
四周圍觀的人似乎很畏懼他,此時全都躲開了。
只有易鵬站在原地,一動都沒有動。
易鵬所站的位置,剛好擋在了那絡腮胡子男人的身前,中年男人見有人竟敢阻攔他,不由抬起頭,雙目圓瞪的看著易鵬,正準備開罵,不過,當他看見易鵬全身華貴,一副風流公子的打扮,有些吃不準易鵬的來歷,他不由按捺下心中的憤怒,從易鵬的身邊經過。
不過,易鵬怎么可能讓他離開,頓時身體一個橫移,再次擋在了那絡腮胡子男人的身前。
臥槽!
那絡腮胡子男人頓時怒了,常言道,泥菩薩都是三分火氣,更何況眼前這個男人還是一個惡霸呢。
他再次瞪視著易鵬,爆呵道“什么意思!”
此時他滿臉猙獰,看起來十分嚇人。
之前遇見的那個婆婆小心的拉著易鵬的衣角,好心提醒道“公子,快走吧,這個人是本地的惡霸,你惹不起的。如果激怒了他,公子是會吃虧的。”
易鵬對著這好心的婆婆微微一笑,隨后一臉淡然的看著那惡霸,緩緩說道“你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你還有臉問我什么事?”
“民女?”絡腮胡子惡霸大笑一聲,他一把抓起云煙,像提小雞一樣提著她,哈哈大笑道“她不過就是一個婊子而已,今天老子買下了她,她現在就是老子的人了,老子想怎么辦她,就怎么辦她,關你屁事!”
惡霸對著身旁幾個嘍啰問道“這白臉小子什么來歷,有誰認識他嗎?”
能夠在荊州府這樣的地方橫行霸道的,自然不可能是一個蠢貨,這惡霸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昨日易鵬在壽宴上施展雜耍,是有許多人看見過的,于是一個小嘍啰在惡霸耳邊說道“老大,這人我見過,好像是一個雜耍的。”
雜耍的?
惡霸不由一臉嗤笑的看著易鵬,頓時挺直了身板,趾高氣揚的看著易鵬,嘴里不干不凈的罵道“看你穿的人模狗樣的,老子還以為你有多大的來歷呢,原來不過是一個雜耍的,真是笑死人了。一個雜耍的,誰給你的勇氣,膽敢擋著老子的路!來人啊,給我打!”
云煙認出了易鵬,她見易鵬竟然肯為她挺身而出,心中不由感動不已,但是當她聽說易鵬只是一個雜耍的,她心里不由又黯淡了下來。
一個雜耍的,無權無勢,是不可能把她救出火坑的。
她倒不是嫌貧愛富,而是知道這個世道,不講公理,只講錢權,眼前這位公子一樣都沒有,如今又為了她得罪了惡霸,她知道,接下來這位公子恐怕要吃虧了。
惡霸的張揚跋扈,心狠手辣,她一直生活在這里,是最清楚不過的。
于是,她連忙對著惡霸懇求道“張爺,求求你放過這位公子吧,我跟你回去,好不好?”
這個叫張爺的惡霸,見女孩竟然為了救眼前這個小白臉而甘愿跟著他,他滿是橫肉的丑臉上不由得意一笑道“怎么,和這個小白臉看對眼兒了?哈哈哈,想讓我放過他,可以啊,就看你今晚的表現了!如果你能把老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老子便把這小白臉放了。”
說罷,他便對著四周的小嘍啰再次吩咐道“不用打了,給我把這個小白臉抓起來,綁了,帶回去。他不是喜歡英雄救美嗎?老子今天就要當著他的面,和這賤女人樂呵樂呵!”
似乎在這惡霸的眼里,易鵬就如同一只弱雞一樣,任他揉捏了。
易鵬白凈的臉上不由揚起了一絲冷酷的笑容,他原本準備直接出手,弄死這些人渣的。
不過,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他還是有些顧忌,于是,他對著眼前這幫人冷冷說道“我可是嚴府臺大人的學生,今次夷陵縣試的縣案首,不久就要參加秋闈的鄉試,我有功名在身,你們敢動我!”
“小心讓嚴大人知道了,把你們全都抓起來,處以極刑!”
大明王朝對于有功名在身的學子,是有許多的優待的。
按照大明律令,膽敢傷害或者殺害有功名學子的平民,罪加一等,會被處以極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