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陽郡的慘劇之后,陳郡汝南城發生的一切,徹底點燃了中原。
大秦帝國,始皇帝嬴政重回帝位,向天下頒發罪己詔,甚至不計較六國余孽掀起的天下叛亂,而用招安的方式,團結所有的中原人,共同對抗嶺南魔族。
魔族,那是什么?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南陽郡,數十座城池,全部人口被魔族屠戮一空,至今已成鬼域。
汝南城,陳勝、吳曠率農家弟子抵御魔族,最后只有數百人逃出生天。
偌大的汝南城,連所有城墻都崩為廢墟,方圓數十里皆是焦黑的赤地。
更有一道大裂谷,縱穿了汝南城遺址——那是,魔神一劍!
從天而降的魔神,公然放話,一個月后,泰山之巔,他要收獲中原每一座城池的供奉,否則,滅城。
什么,有人不信?
咸陽城,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秦國中央禁軍六千人結陣,被魔神一劍橫掃,咸陽王宮直接被削去屋頂。
那魔神留下了類似的話語,皇帝,中原的統治者,臣服于神,那么你依然是皇帝,如若不從,那,秦國便不復存在。
整座咸陽城的人都見證了,那個突兀降臨的鬼神。
原本混亂、自相殘殺的中原大地,竟因為天降魔神的消息,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咸陽,
“這,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妖孽。”
“我們怎么辦,這飛天遁地、一劍破城的怪物,真的,能戰勝嗎…”
“怕什么,我大秦尚有十萬大軍,萬軍軍勢鎮壓,定能斬殺那妖魔!”
“一劍能夠摧毀咸陽的妖魔,豈是人力能夠抵擋啊。”
帝國文武百官皆站在王城之內,親眼見到那被削去屋頂的王宮,所有人心底都不可抑制衍生出恐懼。
臣服那個妖孽,不可能。
但,怎么對付呢。
此時由于大殿被削去了屋頂,嬴政和群臣都沒有在殿內開會,就站大殿前寬闊的廣場。
多數人交頭接耳嘰嘰喳喳,而嬴政站立在高階之上,對一切充耳不聞。
忽然,宮門外傳來一聲嘹亮悠遠的呼喝,“靖平君弄玉覲見~”
文武百官頓時炸鍋。
“什么?弄玉!”
“弄玉回來了?”
“她怎么會在咸陽,她不是麒麟會的賊首…”
“這,看這樣子,一切都在皇帝陛下計劃之中啊。”
百官之列,護國法師東皇婳祎,從閉目眼神里恍然睜眼,嬌艷的粉唇微動呢喃:“弄玉,終于來了么。”
“她來了,那么一切就快結束了。”
婳祎身旁,蜀山圣女焱清淺回眸,瞥了一眼后面,旋即又朝婳祎眨了眨眼,“說不定,他也在哦。”
婳祎斜眼對著焱一瞇,鼻息輕哼,好像是遺憾嘆息,又似活波的賭氣,“哼,你猜錯了,他,不在。”
兩女眼神交流之時,弄玉已經闊步流星,走至百官正中。
“弄玉,攜麒麟會眾人,拜見皇帝陛下。”
弄玉,麒麟會之首。
隨行在她身后,具霜、娥皇、一方、劫、曠修、白鳳、顏路、班大師,眾人都像弄玉一樣,朝著高站在臺階上的嬴政拱手行禮。
“我等拜見皇帝陛下。”
眾人齊聲,威勢不凡,這有些詭異的場面,看得旁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那可不,這里面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非常不得了的帝國通緝犯。
班大師,墨家機關術大師,早年曾為山東六國對抗大秦,貢獻杰出。機關朱雀的空戰能力,一度讓秦國士兵付出慘痛代價。
顏路,周王室正統血脈,這位不用多說,只要這個血脈身份,就妥妥是一個極具威脅的人物。更不用說,顏路的實力深不可測。
其余一方、劫、具霜等人,都是國師陸言麾下的重要人物,不僅武功高強,更知曉秦國許多情報。多年間,麒麟會給帝國造成的損失,難以計數。
可眼前這場景,叛逃的弄玉,又把造反的麒麟會,帶回來接受陛下招安了嗎?
嬴政左手一招,拒絕了近侍的攙扶,緩緩踱步向前。
“麒麟會,朕知道。”
他銳利狹長的眼睛,居高臨下,穿透人群,目光鎖定在弄玉身上。
“堆墳九仞,抽苗三寸,長悲最是,黎民恨。問王孫,幾沉淪,麒麟不許江山困,天下靖平期遇春。這就是麒麟會。”
“寫得好,字字是血,句句皆淋在朕的頭頂。大秦一統天下這多年,朕錯了。”
“靖平君,今日,可愿回家。”
“陛下…”
“這這這…”
“陛下居然…”
一眾大臣都看呆了,幾時見過皇帝陛下如此低聲下氣地求請某人。
恐怕當年皇帝陛下還是個沒有實權的大王的時候,都沒有像今天這么放低姿態。
弄玉,她何德何能啊。
“如今魔神現世,為禍人間,天下無論是誰,都無法置身于外。弄玉和麒麟會,自當為天下奮力。”
嬴政深深注視著弄玉,頓了良久,點頭道:“回家便好。靖平君,那不明來路的魔神,你可知曉底細。”
“弄玉和麒麟會,已經在汝南城和那魔神交鋒一次,當時情形,如此如此…”
魔軍在全滅南陽之后向陳郡進攻,陳勝、吳曠因有帝國機關鳥散布的消息提醒,及時組織百姓撤離,并于汝南城阻擊魔軍,展開血戰。
幸虧有麒麟會走空中道路,及時救援,最后才保住了數百人幸存者。
而汝南城,最后直接被天降魔神一劍劈成裂谷…
弄玉把具體的經過一講,秦宮之內,死寂得落針可聞。
“魔神之威脅,乃全體人類命運之威脅。為對抗魔神,農家起義軍首領陳勝,也愿接受帝國招安。”
弄玉又給出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嬴政眉頭一動,頗為驚訝,“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陳勝,他愿接受招安?”
百官也在竊竊私語。
“那個農家陳勝,他居然會低頭。”
“陳勝不低頭又能如何,靖平君也說了,農家弟子百不存一,手里沒了兵權,當然只有歸降。”
“哼,此等叛逆…”
“為了百姓死戰不退,用血肉之軀硬拼那種妖魔,陳勝農家,唉~”
意外、不屑、惋惜、哀嘆,百官之內,各類言論不一而足。
這時,太子扶蘇走出群臣,高聲喊道:“父皇,兒臣以為,此正是天賜良機。”
陳勝和農家弟子,敢為掩護百姓而血拼魔族,這等氣節,值得尊敬!
扶蘇積極地走向前來,主動提出建議:“父皇,陳勝愿接受招安,正是代表民心傾向我秦國的一大步。兒臣之見,我不僅要接納陳勝,更該大力褒獎,為天下百姓豎立榜樣。”
李斯聽得扶蘇言語,兩眼放光,緊跟著就向嬴政拱手道:“陛下,太子此言大善。”
再有丞右相隗狀也同時面露喜色。
群臣稍微一想,紛紛贊嘆起太子扶蘇。
當今天下各路反賊勢力,陳勝這一支,與六國舊貴大不相同。
無論是本來農家的身份,抑或農家弟子這一次高尚的行為,都讓陳勝在天下百姓心目中,比那些個新魏王、新齊王、新楚王,更值得親近。
而且,誰都知道,陳勝這一支反賊勢力,滅亡了帝國四大王牌軍之一的百戰穿甲兵,差點殺進函谷關,是反秦意志最為堅決的。
陳勝一旦接受招安,這個代表意義,簡直太過巨大。
嬴政看著扶蘇自信滿滿的面龐,明面上依舊古井無波,心里卻是欣慰地直樂。
寬厚仁愛,不是錯誤。
但沒有手段、沒有心計的寬厚仁愛,那是懦弱,是蠢。
似扶蘇現在這般考量,寬仁,我連陳勝這種大反賊頭目都接納了,表揚其為百姓的功勛,加官進爵,這還不寬仁嗎。
而現在的陳勝,農家弟子只剩下幾百人,已不再是巨大的威脅。
接納陳勝,收獲了名聲,又得到最切實的利益,風險小而回報豐厚。
“嗯,太子所言,深得朕心。來人,傳陳勝。”
嬴政微微頷首,正要傳召陳勝覲見,話音落下,宮門外就闖進一人。
“報,報報~陛下,蓋聶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