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宗曉夢,人宗霽霞。
前者是道家百年難得一遇的超級天才,被五十年不收徒的北冥大師收為關門弟子,年紀輕輕實力便位居江湖最前。
后者同樣天資高絕,更有陸言從小教育打下牢固的根基,窮薪大師收徒教導,比起秦時的“田言”,姬言實力乃是全方面的提升。
十年前,道家天宗在天人論劍中輸給了人宗,更為給陸言賠罪而自封山門,可以說輸得徹徹底底。
如今十年已過,曉夢接任天宗掌門,她自然要在這次的天人論劍中擊敗人宗,奪回雪霽。
此時她看到姬言腰懸雪霽,理所當然地認為人宗掌門已經易位,眼前之人就是自己天人論劍的對手!
“伶牙俐齒,這一點你倒是沒變。只是不知,你的實力是否也如你的口舌。”
曉夢的眉毛很細,顏色雪白,形如箭,橫眉冷對之時,配合她的眼神,那樣的壓迫感,就像冰山崩塌、天降寒錐。
山林中的落葉在曉夢身前匯聚,一個淡藍色的光團漸漸凝聚成型,八卦陰陽!
姬言面無表情,右手伸出,兩指拈花,一道金色的陰陽魚隨之浮現。
兩人的內力撞在一處,剎那的勁風在周圍震出一圈空地,草木盡折。
初次的試探交手,金光與藍光僵持不下,平分秋色。
曉夢白眉一動,秋驪劍隨之懸浮身前,浮塵散亂地飄飛。
嗯?!
姬言察覺到對方的出手,更無退讓之意,雪霽劍轉出前方,金光驟然加催。
內力沖擊在不斷持續,震蕩的氣勁波動一浪接過一浪。范圍之內草皮翻飛,青色已稀,赤裸深色的泥土。
曉夢見此情形,雙手十指點染藍色光暈,開始捏動手印,空中頓現一豎列的字符,一生二、二生三,轉眼無數列字符籠罩了半邊空間。
這是要動真格了?
姬言嘴唇微微一翹,同樣捏起手印,無數金光字符形跡規整,條條列列繞著自身回旋不定。
刺目的白光爆閃,沖擊波及范圍比之先前更是擴大了數倍,從上方看下去,森林直接禿了一塊。
曉夢后撤了一小步,秋驪劍握回身前,浮塵微微搖晃。
而姬言退后了一大步,將雪霽挽在身后,眼眸金色褪去,神色揶揄:“怎么樣,這個試探的結果,滿意了嗎。”
一個小步,一個大步,這微弱的差距因為姬言的一句話,頓時讓曉夢捉摸不清。
不過曉夢絕不是一個喜歡順著別人話頭的人,她也沒有奢望一次試探就能逼出姬言的真本事,于是就無視了姬言的言語,漠然轉過身去。
“你的實力不錯,天人之約,妙臺論劍,我會擊敗你,取回雪霽,讓人宗所有弟子得見大道。屆時,人宗將沒有存在的價值。”
森林里一片狼藉,曉夢的聲音幽幽回響,絕美倩影如夢似幻,連續幾個迷霧閃現之后漸漸消失。
“目中無人,一如既往。”
姬言呼吸略微粗重了些,微微搖頭,把雪霽劍懸回腰間。
如果取得天人論劍的勝利就能證明所謂正統,那在三百年前,道家根本就不會分裂。什么正道、外道的區別,不過是因為別人與你理念不同,而你沒有贏而已。
理念不同,追求不同,她根本沒有把曉夢的狠話放在心上,甚至,覺得有點搞笑。
用勝負定義理念的正道、外道,你這么能耐,怎么不去擊敗天人極限的東皇太一呢。
那樣的話,陰陽家、天宗、人宗,三脈歸一,道家在你曉夢手中真正完成一統,多好啊。
只揪著人宗不放,說自己天宗才是正道,這多少落了下乘。
“天宗曉夢,不過如此。”
姬言瞥了一眼周圍慘兮兮的景象,隨即腳下輕點,身影化為紫霞消失。
幾日后,咸陽城。
姬言站在昔日國師府的老宅前,凝視著上面那扇牌匾,久久不曾挪動腳步。
嘎吱~
粗重的木門,聲音沙啞尖銳。
一個頭發掉得差不多的老者扶著門走了出來。
他跛腳,跨過門檻的動作做得小心翼翼,完全站穩之后,這才伸手拿出一支掃帚。
他要掃地。
“惠叔?”
老者掃帚拖到一半,聽到這個聲音忽然愣住了,慢吞吞地轉過身來。
“你,你是?”
“惠叔,梁乙叔叔,我是阿言。”
“阿言?阿言!”
老者頓時激動起來,拎著自己的衣服下擺就要從國師府的臺階上下來。
姬言見狀急忙上前扶住,“梁乙叔叔,您慢點,您這是…”
十年前那次陸言假死消失,為了避免敵人繼續追擊造成傷害,絕大多數人都躲去了齊楚之間的曲山秘境。
但惠梁乙依舊留在了咸陽國師府。
他原本就年紀最大,還跛腳,反正這國師府不會拆除,就干脆繼續住下了。
而且他這個愈來愈老的家伙,那些人也無意費力不討好地來殺。不殺說不定還能釣一釣什么線索。
所以惠梁乙這一住就是十年。
“阿言你回來了,呵呵,怎么不叫門呢,我都沒有注意。長大了,完全認不出來了。”
老者抓著姬言的手,臉上松垮的皮膚因為咧嘴的笑容皺出層層褶子,渾濁的雙眼緊緊盯在姬言的臉蛋。
笑過之后他又很快冷靜下來,望了望后面空蕩無人的路,壓低了聲音說:“阿言,你怎么回咸陽城了,自從弄玉夫人叛逃,我們這里緊張得很啊。
幸虧有人一直幫助,不然的話,這國師府早就被人強行拆了。你就這么光明正大地在咸陽城走動,千萬記得留個心眼兒。”
姬言只感覺心里有千頭萬緒,但又無法說出,舔了舔嘴唇,然后只笑道:“您放心吧,不是小孩兒了,我知道分寸。”
“那就好,那就好。”
噠噠噠~
就在姬言和惠梁乙相認說話的時候,路上傳來了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吁~,大人,到了。”
打馬的御者跳下車來,對著車廂恭敬地低頭。
姬言已經察覺到后面的動靜,疑惑地回過頭觀望。
這時從車廂內走出一個女子,體態豐滿,氣勢非凡。
她看見了國師府門口站著的姬言,稍顯錯愕之后,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惠前輩,你這兒今天是來客人了嗎?”
“哦,是玲瓏啊,登門找我老頭子有什么事嗎。”
“看您老說的,沒事兒晚輩就不能來看望前輩嗎。”
女子看起來和惠梁乙十分熟絡,說話的語氣自然尋常,這讓姬言看得有些好奇。
“對了前輩,這位客人是?”
女子也問到了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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