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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仁字之爭

  “弄玉首領,屆時我兄弟二人亦會舉起義旗。當年,我農家先輩曾因為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而被貴族勢力聯合打壓。

  時至今日,我等會再次舉起旗幟,喊出這句口號。被這世道壓抑太久的人們,他們的怒火定會將帝國的根基徹底燒盡。”

  吳曠的發言吸引了一片目光。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的分量,它的煽動性,簡直太強了。

  只要陳勝、吳曠喊出這句口號,舉起反秦的旗幟,并且順利地打出一些成績。難以想象,未來的天下受此激勵,會涌現出多少野心勃勃之人。

  就算新的時代還沒有開啟,可在場眾人都是人中豪杰,豈能不知這八個字背后的意義。

  項梁立即留了一個心眼兒。

  當年楚國還在的時候,農家和項氏一族可是結了不少仇怨。看陳勝、吳曠這樣子,不只是想反秦報仇,更是想自成一方勢力,建功立業,甚至稱王稱霸。

  蓋聶眉頭一皺,似是在微微嘆息。

  衛莊卻在他身邊發出輕笑,“怎么,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不喜歡這八個字么。”

  蓋聶當然不喜歡,這八個字意味著野心,意味著戰爭,意味著更多的人會死去。

  但蓋聶又很清楚,由血脈貴族掌握資源,血緣關系維系統治,就是該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就算為此爆發戰爭,也是必然之事。

  “無論你是否承認,這就是必然的規律。天下之事,莫非縱橫。無論人類如何發展,只要還是人類,縱橫就是恒強的法則。”

  “縱橫家”這個稱呼,歷史上在秦漢之后就基本消亡了。但縱橫之術,早已滲透在社會歷史中。就如衛莊所說,只要人類還是人類,縱橫之術永不過時。

  蓋聶轉過身面向衛莊,四目相對之后,又看向他手上那個鬼谷先生的戒指。

  “或許,你是對的。但我也相信,只要還是人類,夢想同樣永生。”

  “夢想?可笑!”

  衛莊冷哼一聲,不再關注蓋聶。

  他最厭惡的就是蓋聶這種,明明看得清現實,卻偏偏拎不清現實的樣子。

  蓋聶也沒有在意,只是默默閉上了雙眼。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是啊,想我當年也只不過是風塵之人,命如草芥。”

  弄玉的出身算是這里極差的,當初和陸言成婚的時候,不知被多少人在背后戳過脊梁骨。

  也沒什么別的原因,只是因為你低賤而已。賤人攀附高枝,怎么不能罵呢。

  她內心忽然有了些想法,就對陳勝、吳曠問道:“陳堂主,吳堂主,你們這八個字的口號也借我麒麟會一用如何。”

  “弄玉首領說笑了,一句話而已,請便。”

  “好。”

  此時弄玉還沒有意識到,她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本該屬于陳勝、吳曠的歷史地位給搶占了過去。

  就結果而言,反秦聯盟成立得相當愉快,中間衛莊挑起的那點事兒只不過是個插曲,不僅沒有影響結盟,反而更讓眾人認識了弄玉的實力。

  不過在全面聚首的集會結束之后,陳囂又單獨約見了弄玉。

  月明星稀,晚風習習。

  森林很安靜,弄玉甚至可以聽見附近一座巢里的兩只雛鳥在吵架。

  陳囂就坐在樹與樹之間的空檔里,將月光披在身上。

  察覺弄玉到來,他便從地上站起身,將湛盧劍握在手中。

  “先生是在,冥想?”

  “算是吧。”

  陳囂低頭看了看湛盧劍的劍鞘。

  “秦王政十七年九月末,陸言先生首辦與民同樂的大慶典,湛盧劍就在那時降世。

  彼時我自認為德行修為遠不如陸言先生,沒有資格執掌湛盧,便帶著湛盧劍前往邯l鄲,希望看一看仁道之劍真正的主人。

  可是,結果出乎意料,陸言先生竟然無法拔出湛盧。從此,這柄劍就在我手中握了十年。唉~”

  弄玉覺得陳囂這人有些莫名其妙,你約我來見面,唉聲嘆氣算什么?

  “先生,你可是有什么心事。白日里我也看到先生雖贊同了結盟之議,卻一言不發,總是出神沉思。”

  “我之所思,就在陸言先生。”

  “嗯?”

  弄玉眉尖微蹙,暗暗腹誹:夫君你什么情況,不論男女,怎么總是有人惦記你。

  “當初湛盧劍在陸言先生手中發生變化,劍鞘上多出了一副圖。”

  “劍鞘上多了一副畫?”

  “是。”

  陳囂將湛盧劍舉在身前,弄玉仔細一看,果然從劍鞘上辨識出一副線條奇特的圖畫。

  首起是蜿蜒的長線條,斷斷續續地向前延伸;

  長線條斷了之后,是一塊又一塊凹凸不平的不規則圖形;

  在這之后又歸于平整,直到劍鞘尾部。

  “這十年間,只要稍有空隙,我便會對這劍鞘苦苦思量,希望悟出神劍之秘。”

  “聽先生的意思,這其中的隱秘,先生現在已經領會了?”

  “今日聽夫人講述反秦之計,我內心便突生一點猜測。”

  陳囂忽然看向弄玉,面容端凝沉重,眼神肅穆,“請夫人對在下如實相告,天下局勢發展到今天,陸言先生是不是早有預見。就連現在天下反秦,也是陸言先生謀劃中的一環。”

  弄玉聽得心中一驚,不知道他怎么會產生這種想法,難道在他的設想中,陸言一個死去的秦國國師,是預知未來的嗎。

  “陸言先生從未身死,并且一直在暗中對麒麟會施加影響,弄玉夫人,是不是。”

  這下弄玉瞬間從陳囂身邊遠離,一臉警惕地看著他,按住了腰間劍柄。

  “陳囂先生,你究竟是誰。”

  弄玉難以置信。不知道蒼龍七宿,不知道存在千年的組織,也跟陸言完全沒有往來,卻能精準地猜中這些,陳囂的身份絕對不是表面這么簡單。

  “嗯?”

  對于弄玉突如其來的戒備,陳囂也愣了一下。隨即他瞳孔劇震立即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那些猜測,恐怕全都說中了。

  “陸言先生真的沒死…”

  “操控天下局勢,以大破大立凝聚起民族意識,果然跟我想的一樣…”

  陳囂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逐漸變得鋒利起來,月光下湛藍的劍氣開始喧賓奪主。

  “這樣肆意定奪天下人的意志,不計無數黎民生死,甚至,刻意利用這天下深重的苦難,去達成所謂的民族意識。這就是陸言先生的救世之道嗎!”

  “陳囂先生,你誤會了。”

  “弄玉夫人,我無意針對你。請你告訴我,陸言先生現在在哪兒。”

  弄玉無語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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