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城外,大地震顫。
“什么動靜?”
“騎兵,大量的騎兵!”
“快看——”
“那是,蒙字旗。”
“蒙家軍不是駐扎在藍田嗎?無詔入國都,來人,防御,防御…”
蒙武率領著五萬精騎兵,掀起漫天煙塵,須臾就開至咸陽城下。
他掏出一個懷表(小型日晷),看了看時辰,跟計劃中基本不差。
“我乃蒙武,奉王上密令,前來剿滅叛賊,接管咸陽城防,速開城門。”
守將看著蒙家軍的軍容,冷汗直下,猶自大喊:“蒙武將軍,外將無詔入國都,你想造反不成?”
蒙武長槍高舉,“內史肆何在?叫他出來答話。”
“這,這…”
守將一時語塞,當他心里構思措辭的時候,蒙武的副將已在下方拈弓搭箭。
“將軍小心!”這一聲提醒,來得太遲,守將直接被一箭穿喉。
“內史肆犯上作亂,敢阻大軍進城者,殺無赦!沖鋒。”
蒙家大軍直沖城門,以蒙武為鋒尖,一道軍勢巍峨如山。
內史肆在城內圍殺呂不韋,調動了咸陽半數兵馬,如此大的聲勢早就讓咸陽城的軍民心亂如麻,不知忠奸。
此刻蒙武率大軍直接沖陣,殘留的守軍根本不敢抵抗。
大軍進城,蒙武跑馬而指,“端和將軍,你去安撫百姓,傳令全城,凡有持器械斗者,就地斬殺。”
“諾。”副將楊端和帶走部分人馬,奔內城而去。
“各千長,接管城防,但有抵抗,以叛逆論處。”
“諾。”中軍奔出快馬無數,千長們各自帶著人馬往咸陽各處。
“李信。”
后方一員年輕的小將快馬趕上,“末將在。”
蒙武慎重交代道:“你帶人去廷尉府,記住我之前交代的話。”
“諾。”
李信年紀輕輕,也不是什么本地豪門,但此時已是一名千長,可見他在軍中的能耐。
他把槍一揚,帶著人馬往廷尉府沖過去。
蒙武看著小將離去的背影,腦海里回想起那天蓋聶交給自己的密令,“若昌平君熊啟一系有任何異動,可就地處決。”
“大王,你可真了不得啊~”
在心里感慨一聲,他朝著全軍號令:“眾將士,隨我去相府,誅殺叛逆。”
相府門客面對有著強弩的禁衛軍,硬生生拿自己的身軀擋住。舉著盾牌,還要在身前墊一具尸體才能擋住弩矢的穿透。
戰場碎尸紛飛,慘烈無比。
呂不韋已經退入后方,即便是他,看著進入絞肉機一般慘死的手下,也心痛不已。
這樣下去,能守住多久?
“大王,你當真要借嫪毐的手,殺我這個仲父嗎?”
“急報,蒙,蒙蒙武率五萬大軍進城。”
“什么?!”內史肆原本已經勝劵在握,驚聞消息,險些栽倒。
他一時之間竟然無法決斷,繼續圍攻相府,還是逃命,又能往哪兒逃…
“轉石千仞,巍峨如山!”
“山!山!山!”
一支幾百人的騎兵,行動間卻天摧地陷。叛軍一回頭就面對一座壓過來的大山,士氣蕩然無存。
“內史肆,你這叛逆狗賊,認得我蒙武嗎?”
幾百精騎直接殺到內史肆面前,視千軍無物,蒙武一身黑甲,爆喝一聲,長槍貫穿肆的肩胛骨,把他掛在空中不斷撲騰。
“殺~”
原本圍困相府的叛軍,被四處進攻的蒙家軍反圍殺,混亂一團,大局已定。
肆抓著槍桿子,口中罵出血來,“蒙武,你這是無詔而歸,是造反,是造反!”
蒙武將他甩到地上,“綁了。”
“內史肆假傳王詔,謀逆造反,我蒙武奉王命,討伐叛逆。你等皆是秦國軍中兒郎,誤信逆賊,還不放下武器!”
中大夫令奇見到軍心已經跌到谷底,當即大叫:“秦法嚴苛,投降了還有活路嗎?反抗到底,還有一線生機,隨我殺——”
迎接他的,是蒙武的一擊標槍。
伴隨著奇被蒙武一槍釘死,叛軍紛紛放棄抵抗,蒙家軍將他們繳械,押解送走。
蒙武翻身下馬,看著殘肢遍地的相府,整了整鎧甲,跨步踏入。
“不韋多謝蒙武將軍救命之恩。”
呂不韋跟蒙驁同是襄王留給嬴政的輔政大臣,蒙驁也頗為尊敬。
蒙武沒有怠慢,恭敬地喊了一聲,“丞相。”
“將軍初定咸陽,還有諸多要事。這相府,就由不韋自己收拾了。”
蒙武身受密令,嬴政對曾經的輔政大臣呂不韋、熊啟的態度,他心知肚明,當即沒有多嘴,只拱手道:“丞相保重。”
呂不韋叫住轉身而走的將軍,聲音憔悴,“請將軍轉告大王,大王令不韋閉門思過三個月,不韋做到了。”
等到蒙家軍撤走,呂不韋還站在府門愣愣出神。
“丞相…”
“扶我回去,這府門,關上吧。”
“諾。”
“呂相,昌平君,大王,終究是走到了這個地步…”騎在馬上的蒙武,心中感慨萬千。
總覽歷史,前朝遺留的輔政大臣,跟現任君王,有幾個是好結局?
呂不韋的丞相府當然也有逃生的密道,但他遵守王令,絕不踏出府門一步。這里面夾雜了多么復雜的心思,或許連他本人,都理不清楚。
相府之亂已經平定,而在廷尉府,熊啟正在痛罵自己的救命恩人——田光。
原本熊啟計劃中,要對付嫪毐和呂不韋手下的羅網,他需要一批江湖高手。于是他早就秘密讓俠魁田光帶著一些農家高手分批進入咸陽。
可是出發去雍城的那天,熊啟被直接下獄,所有布置的一切付諸東流。
田光知道廷尉府有嫪毐的人,內心時刻擔心熊啟的安危。
在內史肆造反圍攻相府時,他帶著農家高手悍然闖進了廷尉府。
廷尉自然是準備要殺熊啟的,但面對大成巔峰的田光帶領的一批江湖高手,廷尉府的守衛根本攔不住,廷尉本人也被田光擊殺。
熊啟最終得救。
可是,這逃獄的罪,他熊啟擔得起嗎?還殺了廷尉,不是造反也變成造反了。等嬴政回來,被夷三族是妥妥的。
當日被嫪毐陷害,他沒有時間細心思考,等被關在牢獄中,才靜下心來思考前因后果。
呂不韋能想到,熊啟自然也不差,他也明白了嫪毐的叛亂,暗中一定有秦王的推動。
刺殺的誣陷,終究只是誣陷。除非他也像呂不韋那樣,把一個謀反的嫪毐抬入宮中,不然這樣的伎倆是無法造成致命傷的。
但如果你此刻逃獄,那就不一樣了。
熊啟沒有在田光救自己這一點上多做糾纏,罵人的同時也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你現在帶著所有人,戰斗的時候吶喊,為侯爺盡忠,殺了熊啟。”
田光頓時醒悟,拱手道別,“君上,保重。”
熊啟沒有搭理離去的田光,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雙手,和監獄的一處爛泥墻角。
走近一聞,一股腐爛的屎尿臭味撲面而來。
他咬緊牙關,雙手猛地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