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陸言就組織人手開始進行造紙術的傳教。
將作府的人是很雜的,相信因為造紙這個事情肯定有不少人會盯著這里。
不過他從沒有打算壟斷造紙這東西,或者用它牟利。因為在這個世界,相信只要紙張一出現,用不了多久各種勢力的“盜版”就會橫行,甚至民間有人可以做紙也不值得稀奇。
紙張做出來除了漲一漲聲望,更重要的就是打破貴族對知識的壟斷。紙張先大量出現,過幾年秦國生產力上去,再開展教育就是水到渠成。
這里開始忙碌,各方也沒有閑著。由于陸言的放縱,不少勢力都從收買的人那里得到了造紙的方法,也開始同步進行。
日子過得飛快,嫪毐就這么大大咧咧地回到了咸陽。
他自然是有事才回來,今年的春日大祭就是他負責操辦。
這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祭農事這樣的大典在此時是非常盛大而隆重的,通常都由王室中人或者重臣操辦。屆時國君親自為國家祈福,百官也都要到場。
偏偏目前嫪毐得到了趙姬這個垂簾太后的放權,又跟宗親搭上了線,準備春日大祭這種事,就真的落在了他頭上。
立春日,就是春日大祭的日子。說起來,陸言這是錯過了秦國的第一個新年,因為秦國以十月一為元旦。六國過年的日子也都有不同,按照秦國算,陸言已經十八了。
此時的長信侯府,卻迎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陰陽家,月神。
她出塵的身姿突然出現在侯府飲宴上,所有人大驚失色。
斷水和魍魎更是面色沉重,三劍出鞘,擺出了戒備姿態。
嫪毐打量了一下,這女人出現得詭異,但他是秦國的長信侯,他相信在這里沒人敢光明正大地對付自己。
“你是何人?”
“陰陽家,月神。”
他的目光變得有些肆意,晃悠著手上的酒,“陰陽家的護法月神,不請自來,你有什么事?”
“我陰陽家最擅觀星,春祭日必有妖彗現身。東皇閣下言此事與長信侯有莫大關聯,故特意派月神前來相助。”
嫪毐對著門客們以酒相邀,“妖彗,與我有關?哈哈哈,那月神護法倒是一解,應了什么呀?”
月神紅唇輕起,把字砸在所有人心頭:“無它,主黑龍有傷。”
“什么?!”
在場的都是嫪毐的心腹,聽到這話表現不一。
有面露喜色,也有神情凝重,只剩下少數幾人還在警惕月神。
嫪毐定了定呼吸,譏諷道:“笑話,這么重大的事,難道我秦宮的太史是擺設嗎?”
“秦宮的太史固然也懂星律,但與我陰陽家相比,還是稍遜一籌。再等幾日,想必侯爺就可以得到消息。”
見月神神色淡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終究還是請問:“既然是妖彗,必有奸邪,這個人是誰?”
“甘羅。”
“甘羅?!那個十二歲出使的神童?”
“他是呂不韋精心培養推薦給嬴政的,這怎么可能?!”
“如果真的是甘羅的話,這可是個好機會。”
嫪毐盯著月神,試圖窺探到一點痕跡,“月神護法,雖然我知道你實力高深,陰陽家東皇閣下更是深不可測,但這樣的事,希望你說得是實話。”
“侯爺既然不信,月神告辭。”
說著,她的身影就已經快要步出門。
“且慢。”
月神嘴角勾起一點。
而他們說到的甘羅,正享受著秦國盛大的接待。
甘羅出使趙國,帶回了趙國公子遷作為質子,同時還有河間五城的地圖。
趙王已摩拳擦掌,燕國人這個時候正要準備過年呢,攻其不備,以強趙打弱燕,必然能大有收獲。
呂不韋親自來迎意氣風發的甘羅,將其送入王宮面見嬴政。
嬴政看著眼前的小個子,還有邊上一堆東西,問道:“這些是何物?”
甘羅打開箱子,“趙王賜我黃金百鎰,白璧一雙。我以白身入趙,自然以白身而歸。連同這河間地圖,一起呈給王上。”
“哈哈,孺子之才,遠遠大過你的個子。仲父,既然甘羅不辱使命,那先前寡人應允的承諾…”
呂不韋連忙接上:“王上,老臣已經命人將甘茂田宅掃點完畢,其母帶著家人隨時可以入府。”
嬴政滿意地點頭,“甘羅,寡人封你為上卿,即日起,你可以在祖宅居住了。”
甘羅眼眶紅了,哽咽著拜謝,“謝王上。”
甘茂雖然曾經是秦國的丞相,但他最后是孤身叛逃離秦,導致甘羅一家子的生活極端惡劣。
呂不韋收養了甘羅,也保護了一家老小,對他可謂是恩重如山,甘羅也以父事呂不韋。
如今,他終于得以回歸祖宅,可以給母親一個交代了。
跟呂不韋告別后,當馬車停在府門口的時候,他猶自不敢下車,最后在御者的攙扶下,才恍惚地走進了祖宅。
“娘!”
甘羅看到在府里忙碌的身影,淚水決堤而出,撲倒在母親懷里。
“羅兒,不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哭…”盡管這么勸著,甘母的眼淚也是滾滾而下。
甘茂當年出逃時,還是秦昭王,如今已是嬴政,六十年的時間,甘家也沒剩幾個人了。
眾人相擁而泣,最后還是甘羅掙扎起來,哽咽著把事情安排好,一家人準備過夜。
夜晚,躺在榻上的甘羅只覺心里有無數的念頭糾纏,也不知怎么就紊亂得很,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裹上衣服步出門外,清冷的空氣使他打了個顫,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擺放著先祖、先父牌位的房間。
“娘?是你嗎?”
這個時候坐在這兒的,也只有母親了。
甘羅走到母親身邊,也緩緩地坐下,卻猛地瞥見,這雙手細長而陰森,絕不是母親的手。
“你——”
“羅兒,真是感人的母子情呢。”
分明有些母親的面孔,卻有著截然不同的語氣,甘羅指著她的手,哆嗦不已。
冷汗,已經織滿了。
“你把母親弄到哪兒去了?”
甘母裂開老嘴陰笑道:“不愧是神童,這份鎮定非同尋常。想要你娘活命的話,春祭日,殺了嬴政。”
甘羅瞬間腦子里打轉,“你,你是嫪毐的人!”
“神童的腦子果然好使。”
“休想,這可是誅九族的罪。”
“不照做的話,你以后就只有我這一個娘親了。”
我要怎么辦,怎么辦…
春祭日可沒幾天了,穩住,冷靜,這樣才能救出娘…
他把凡此種種通通壓下去,回道:“我知道了。”
甘母露出慈祥的笑容,聲音也變回原樣,“羅兒?”
甘羅盯著她,牙齒咬出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