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秦國第二任使臣要到第十天才能抵達新鄭的時候。李斯帶著使臣節仗到達了新鄭,而這才是第五天。
韓國方面倉促派出相國張開地,于新鄭城外迎接,地點仍和上一任一樣,走西渡橋。
在一隊士兵的護送下,張開地面朝走來的秦國馬車,恭敬施禮:“韓國相國張開地,奉王上之命,迎候秦國使者。”
馬車內的李斯走下來,朝著張開地施禮,但言語鋒芒畢露:“李斯見過相國大人。韓國的禮數,前任使節已經替李斯領教,不敢勞煩相國大人。”
張開地心中苦笑只能低頭,辯白道:“韓國乃禮儀之邦,前任使節被害一事,王上深感痛心,夙夜憂嘆,早已下令,一定會捉拿兇手,給貴國一個交代。”
“此事放到朝堂再議,李斯想先走一走前任使節在韓國走過的路。”李斯說著竟自顧自越過張開地,徑直走向新鄭。
張開地慌忙跟上,看著李斯的背影,蒼老的臉上皺紋更深了。
新鄭城并沒有什么不同,前任使節遇害的西門,人來人往,市井繁華,熱鬧非凡。
李斯的臉色繃得很緊,明晃晃就表現著怒火,護衛的秦國士兵也武器捏得作響。
理虧的韓國眾人看著秦國人的臉色,心下忐忑不已,知道待會兒朝堂上,一場爭斗不會輕松。
突然間,街市變得很安靜,人們紛紛仰頭看著上方,面露驚嘆。
無論是秦國士兵還是韓國士兵,都下意識松開了武器,“當啷”聲響起,接著是無數吞咽口水聲。
李斯抬頭,就看到新鄭西門城樓上,正站著一位傾城美人,風將她的紅色長裙吹得獵獵,一雙玉腿奪人心魄,黑色內裙只堪堪裹住大腿根部。
再往上看時,纖腰束緊,盈盈一握。雙峰挺翹,風過留痕。羅裳半解,玉臂清輝。雙肩白膩,鎖骨誘人。唇紅齒白,碧眸如水,媚眼如絲,長發飄揚,撒下無盡的星火。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
在所有人呆滯的目光中,她緩緩開口:“奴家焰靈姬,來自百越,正是五日前殺害秦國使節的兇手。”
張開地瞬間反應過來,大聲呼喝:“衛兵,快給我拿下!”
李斯揮手攔住衛兵:“張相國且慢,這女子儀表非俗,又敢孤身自首,聽她幾句又有何妨?”
焰靈姬踩住飛檐,低首環視一圈,運足內力,柔媚的聲音傳到每個人耳朵里:“奴家主人天澤,原為百越太子,十年前兵敗為韓國血衣侯所擒。不久前得見天日,國仇家恨吞噬了他的理智,竟作亂于新鄭,被血衣侯重傷,此刻只怕命不久矣。
主人即死,奴家何以茍活。故斗膽行此下下策。秦國乃天下第一強國,借秦國大勢逼迫血衣侯救治主人。今日,秦國使節當面,焰靈姬只望兩國成全奴家對主人一顆忠心,主人得救,奴家甘愿就死。”
焰靈姬沉默片刻,聲音哽咽,“兩國交兵,生靈涂炭,皆焰靈姬一人之罪,鼎烹車裂也不足懲。今日自縛雙手,即便韓國不救主人,奴家也從未想過活著回去。一解兩國刀兵,二償主人先前所犯的罪孽…三者,焰靈姬先行一步,黃泉碧落,再候君臨。”
美人閉上眼睛,那雙眸子閉合,兩行清淚隨風而下,不知道多少人的心也隨之破碎。
“使者大人,相國大人,焰靈姬的話,說完了。”
新鄭的西門一片沉寂,焰靈姬一番話說得情深意切,加上其傾國傾城的容貌,已經俘虜了無數人,更何況,她這一顆忠心,一腔為和平赴死的大義,一直是這個時代弘揚的主題。
陸言在下面看得贊嘆不已,李斯來新鄭,他自然在關注,卻收獲意外之喜。他知道焰靈姬是個美人,人氣很高,但也就見過一次,而且還讓典韋把她揍了一頓。沒想到第二次見面,如此驚艷。
她這一番演講,說得非常巧妙。
面對韓國,她是一個弱者,而弱者往往能博得同情,何況她還有這么一副天賜容貌。
為了救治主人,她借用秦國之勢威壓韓國,表現了智慧和忠心。
如果韓國不救,她也可以赴死平息刀兵,表現出為了和平,慷慨赴死的大義。
而天澤犯下的罪,和刀兵本就是她挑起,都被她巧妙掩蓋。
秦國第二任使節到達新鄭,可是吸引了全天下的注意,不知道多少勢力的探子此刻就在下面看著焰靈姬,用不了幾天,全天下都會傳揚這么一位絕世無雙的傾城女子。
韓國再次淪為背景板,而秦國…
李斯看著城樓上焰靈姬的身影,感慨非常:“焰靈姬,這樣的奇女子天下罕見。”
他朝張開地行個禮,鄭重地說:“秦國怎能折辱義士,讓她心懷不甘而去。還請韓國救治她的主人,李斯后將其帶回秦國,成就其忠義兩全。日后,這也算是一樁天下美談。”
張開地心中叫苦,這件事他無法做主,只能推脫待會在朝堂上解決。
火魅術!
陸言看著李斯的眼睛,內心大笑。
焰靈姬則見好就收,以免留下什么破綻。她站在城樓上將下面李斯和張開地的反應看在眼里,露出一點笑意。
“嗯?”焰靈姬注意到有人正在窺視自己,不由地將眼睛給過去。
陸言朝著她比了個大拇指。
焰靈姬不明所以,只是皺著眉,想起這就是那天把他們揍得毫無還手之力,卻什么也沒做的男人,又把眼睛撇開。
李斯身為秦國使節,一口唾沫一個釘,承諾已給,就必須要做到,秦國被天下恥笑的罪名他擔待不起。
他又看了一眼上方這個女子,心里嘆服。對方連他也算計得好好的,此番秦國威懾韓國,成就義士,避免戰爭,確實算是美談,他可以不辱使命地回國,甚至,帶著焰靈姬回去,可稱大功一件。
李斯收回目光,握緊使臣節仗,昂首闊步,走向新鄭王宮,那里才是他的戰場。
陸言則不由地羨慕起天澤來,這樣高顏值的高智商手下,他何德何能怎么就擁有?而且看焰靈姬的樣子,忠心耿耿,情愿為他而死,唉~陸言瘋狂恰檸檬。
出了這么大的事,姬無夜的軍隊已經趕來,把這里團團圍住,拈弓搭箭對準焰靈姬。
普通民眾躲得遠遠,而江湖人士則攥緊了武器,顯然這樣的義士美人被殺,他們不會坐視。
“何瑰逸之令姿,獨曠世以秀群。表傾城之艷色,期有德于傳聞。佩鳴玉以比潔,齊幽蘭以爭芬。”
陸言站出來,表明身份,“在下,儒家陸言。在秦韓兩國結論未出前,還請各位對這位姑娘,不要失禮。”
“噌——”青干劍的光芒震懾四方,一眾士兵紛紛退步。
“陸言,陸言先生,這…”
“名傳七國的陸言先生,竟然親自出手了。”
“齊魯三杰…”
遠處的閣樓上,焱妃正凝望著西門,對著旁邊打坐的月神說道:“這位陸言先生,倒是會憐香惜玉,本來我都準備出手了。”
月神對著焱妃的眼睛,幽幽一問:“你也會對凡人的感情心動?”
焱妃避開月神的目光,望向天邊,眸子里映出那位遺世獨立的身影,“焰靈姬,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