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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另一個盡頭,清水徹坐在出租車后排,面對著手機上的文字微微挑眉。
“抱歉,我可能沒辦法給你送禮物了。”
什么意思?難道是…剛才那段時間里發生什么事了嗎?
斟酌幾許,清水徹移動手指,打算稍微詢問下具體情況。然而,就在指尖碰到屏幕那一刻,手機突然震了起來,來電提示圖片也蓋過了聊天界面,他的手指也正好落在接聽按鈕上。
看著屏幕中央標著的“高橋教授”字樣,清水徹還是決定先接電話。
“喂,高橋老師嗎…什么?!順天堂大學附屬醫院?好,我馬上來!”
被電話中含糊不清的描述占據思緒,清水徹暫時忘記了要給白石麻衣回信的事。
“老師!”
下了出租車,清水徹一眼就看到在醫院大樓前等候的高橋敏夫教授。他穿著厚重的長風衣,花白的頭發有些雜亂,但腰背挺得筆直,整個人看上去精神矍鑠,完全不是之前電話中幾個詞語形容的模樣。
清水徹不由疑惑:“老師,您…沒什么事吧?”
對面的高橋敏夫也是一愣,隨即回過神來,擺手道:“不是我。之前走廊里信號不好,沒說清楚,住院的是渡邊淳一桑。我今天來探視,他突然提出要見你,本來是打電話問問你什么時候有空,沒想到誤會了。”
“這樣啊…”
見不是自己老師住院,清水徹也松了一口氣,放松下來。不過又隨之疑惑:在這種時候,渡邊淳一提出見自己一面,到底是為了什么?
沒有任何線索,猜測也無從談起。
清水徹看了眼醫院大廳里漏出的燈光,詢問道:“既然已經來了…現在去探望渡邊桑,合適嗎?”
“沒問題,他也在等著,我和你一起上去。”
“好,”清水徹點點頭,在邁步之前又問了句:“對了,渡邊桑是因為什么住院?”
“癌癥,”高橋教授頓了頓,又吐出一個詞語,“晚期。”
乘坐電梯上樓,又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清水徹跟在高橋教授身后,走入一間單人病房。同主動離開的護士小姐致意后,目光轉向了靠在病床上的老者。
他倚著枕頭,雙眼緊閉,兩頰深陷,黯淡的皮膚上布滿了不規則的斑紋,整個人蜷縮著,消瘦到只剩下一只猴子大小。身前只剩皮包骨的嶙峋胸膛雖然在盡力起伏,但也已經到了需要氧氣管來維持呼吸的地步,與半年前上門拜訪時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僅是靜靜看著,清水徹就體會到了生命正在流逝的感覺。
轉頭看了眼旁邊的高橋教授,本想問問是不是應該改天再來,床上的人忽然睜開眼睛,聲音嘶啞道:“清水小子,把你的眼神收一收,到了我這個年紀,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談不上意外。”
聽他的聲音還算有精神,清水徹也覺得心中的沉重感淡了些,移開目光,點頭道:“是,渡邊桑。”
“嗯,你們,都坐。”
拉出兩張椅子,分別放在病床兩側,清水徹剛坐下,就聽病床上的人說道:“清水小子,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見你嗎?”
“應該…不是為了懷念吧?”
“算你有點自知之明,咳,咳,”習以為常的干咳幾聲,渡邊淳一又繼續,“我住院以來,雖然已經和外面沒了聯系,不過,總有人在探病的時候,對我提起你做的好事,說是,希望我能出面申斥你一番。對于這個,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我只是寫了而已。”
“哼,只是嗎…我記得,半年前就提醒過你,作為一名作家,不應該參與到政治的世界中去。”
“確有此事。不過,渡邊桑,我不覺得影響幾千萬人的福島事故應該成為永田町搞利益勾結的政治籌碼。”
“你不覺得…這是你能決定的事嗎!”
雖然還是那副有氣無力的嘶啞語調,渡邊淳一渾濁的眼神卻一下子銳利起來。
“你就是不知道自己的下場。正好高橋也在,來吧,向你的得意門生說說,文學家參與到政治會有什么下場。”
沒想到突然轉向自己,高橋教授表情訕訕:“沒有這個必要吧…”
“不用麻煩老師,”清水徹插話進來,“我知道這件事。”
“哦?”渡邊淳一轉著眼睛,“那就說說看吧。”
“老師,失禮了,”對了一臉意外的高橋教授微微躬身后,清水徹開口道:“因為之前無意中聽人提起,所以我找了些當年的報道。大概三十年前,高橋老師剛大學畢業不久,因為連續寫的幾本都廣受歡迎,成為了文學界頗受期待的新星之一。”
“當時,國內圍繞著國有鐵道是否應該民營化的問題展開討論。不只是國鐵內部,議會里執政派系和在野派系也對立起來。執政派系提出為償還國鐵背負的巨額債務,應該將全國鐵路系統拆分出售;在野派系指責此舉是有人為了從中牟利,順便打擊國鐵中的工會勢力。”
“就在雙方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高橋老師寫了篇文章,指出出售國鐵根本無法解決債務問題,還會使北海道等偏遠地區的鐵路無力維持,最終不得不廢棄。同時又說國鐵內部積弊嚴重,運營成本居高不下,必須要徹底改革。”
“此文一出,算是同時得罪了兩派勢力,招來了幾位文壇大佬的公開批駁,以致于,”說到這里清水徹頓了下,看了眼對面高橋教授的表情,才繼續道,“以致于不得不放棄寫作,在早稻田謀求了一個教職,從事文學史方面的研究。大概就是這么一回事。”
“看來你還算清楚,”渡邊淳一兩只干瘦的手在空中揮了揮,做鼓掌狀,“那你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同嗎?還是說,你也做好了放棄文學的打算?”
“我并沒有放棄寫作的想法。”清水徹沉聲回應。
“那你就別再參與這件事,”渡邊淳一斬釘截鐵道,“作為文學家,關注文化和社會風氣就夠了。至于不相干的事,就應該遠遠避開。”
對他這番話,清水徹不以為然。
“渡邊桑,雖說文學家的職責是發展文學、引導風氣,可東電和永田町在福島事故這么大的事上只知道推卸責任、一味敷衍,無論盡力引導,也不會好到哪里去。不論什么時候,都必須讓犯下錯誤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你想懲罰誰?”渡邊淳一瞪著眼睛,“永田町身后的門閥,東電身后的財閥,那是真正掌控這個國家的人。懲罰他們?就憑你一個毛頭小子?哼!自取滅亡。”
“渡邊桑是這么想的嗎?”清水徹也對了上去,“誠然您說的沒錯,門閥和財閥控制著這個國家,但并不代表他們就是無敵的。不然的話,他們為什么要費盡心思出售國鐵,打擊工會?說到底,他們還是怕了!”
“你…”
渡邊淳一從床上坐起,清水徹也站起身來。就在氣氛愈發緊張之際,病房的門被推開,之前的小護士拿著藥盒入內。
“已經過了探視時間,病人需要休息了。兩位,請先回去吧。”
“哼!”
渡邊淳一瞥了清水徹一眼,便裹上被子躺下,再也不發一言。
清水徹也吸了口氣,躬身告辭后,邁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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