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上井彩已經“貼心”的去幫他處理雜志上的問題,除了面對能年玲奈,清水徹也沒有別的選擇。
“能年桑找我有什么事嗎?”
她腳尖點著地面,裙擺隨著身體微微晃動著,還是抬不起頭來。
“那個…上次咖啡館的事情,很感謝清水桑…”
“小事而已。等等,你叫我清水?”
隱約記起那次自己用的是“西野”這個名字,再去瞧她的制服,便從胸口處發現了一個熟悉的標記。
“你是堀越的學生?這么說來,之前的早稻田參觀你也去了吧。”
看著面前的少女默默點頭,清水徹對于她如何找到這里也有了大概的猜測,便繼續道:“沒什么的。那次回去后,經紀人還為難過你嗎?”
見他將這件事輕輕揭過,能年玲奈感覺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了幾分,輕輕搖頭道:“沒有。”
實際上那次后她就沒再見過經紀人,去事務所也只是參加固定的演技課程,就連參加的幾次試鏡也是其他藝人的經紀人順路帶她去的。
“那就好,”清水徹放下心來,看了眼逐漸黯淡的天空和身后依然緊閉的木門,回頭對她說到:“我現在打算回去,要一起走一段嗎?”
“好。”
道旁的路燈一盞盞亮起,在地面上映出了淡淡的光影,穿行于其中的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過大部分時間是清水徹說,能年玲奈推著自行車在一旁靜靜聽著,只是偶爾做出點反應。
“能年桑靠自行車上下學,應該住在附近吧?”
“嗯…”
“出演電視劇的感覺怎么樣?有趣嗎?”
“還好…”
雖然不清楚她情緒低落的原因,不過清水徹突然覺得兩人像是處于偵探劇的拍攝現場,他飾演綁架少女的壞人,能年玲奈則扮演被脅迫的少女。
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分分鐘領便當的龍套角色?
感受到路人投來的懷疑目光,清水徹決定轉換話題。
“對了,能年桑是兵庫人吧?”
“嗯…誒?”
“而且生日是七月十三日,再過兩個月就十八歲了。”
“清水桑怎么知道…”
迎著她的驚訝目光,清水徹笑了下,給出答案:“你們事務所網站上寫得一清二楚。”
“原來是這樣…”
能年玲奈吐出口氣,沒來由得有些失望,不過馬上就因為意識到什么而小小的雀躍起來。借著這股情緒,也終于鼓起勇氣問到:“那清水桑的生日是什么時候?”
“能年桑可以猜一下。”
“欸?那么多天…沒法猜吧?”
“給你個提示。到了那一天,所有人都會忘記是我的生日。”
能年玲奈低頭思索一陣,不確定地說了個日子,“二月二十九日?”
清水徹搖搖頭,“其實是新年,一月一日。”
“難怪…不過真的這么巧嗎?”
站在路邊等后面的車駛過,清水徹繼續道:“日本有一億多人,而一年不過三百多天,算下來每天差不多有三百萬人出生,這么想一月一日也不是很稀奇吧。”
“可是…被人忘記生日的話…總覺得…”
感受到她目光中似有似無的情緒,清水徹勾了下嘴角。
“沒事的,習慣了。說起來,人也是一種自私的生物。指望別人放棄慶祝新年來為自己過生日根本就不現實。而且為了自己就期望別人犧牲,本來就是一種自私,世界并不是以某一個人為中心轉動的。”
“那個…不論別人怎么樣…我一定會記住清水桑生日的…”
清水徹側過頭去。
與細微的聲音不同,她的眼神中滿是堅定。
笑了笑,清水徹就繼續看向前方。
“好,那我就期待你的祝福短信了。”
“可…可是,發送短信前…需要知道號碼吧?”
下意識道出的話語卻是磕磕絆絆,能年玲奈感受著臉上逐漸升高的溫度,看著柏油路面上的縫隙,要不是推著自行車,此刻就說不定要順著它溜走。
“也有道理。”
從口袋中取出手機,清水徹正要將她的號碼錄入,卻忽然發現屏幕上出現了一粒水滴。抬頭往過去,夜空就像是浸透了墨汁的畫布,黑壓壓地懸在半空,眼看就要有墨點從上面滴落。
耳邊也響起路人的聲音。
“啊,下雨了。”
“糟糕,沒帶傘。”
那幾道聲音匆忙起來,四散尋找可以用來避雨的地方。
兩手空空的清水徹欣賞完這副場景,便回頭看向能年玲奈。她已經放回手機,從書包中取出雨傘,拿在手上看著自己。
“那個…我要回中野站附近的宿舍,清水桑要是不嫌棄的話…”
“剛好我也要去那邊,麻煩了。”
清水徹接過傘撐開。女性用的單人傘要遮住兩個人有些勉強。而且因為要推自行車的緣故,能年玲奈的手臂還整個暴露在雨中。
面對這種情況,清水徹想到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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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桑,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坐在后座上,能年玲奈將傘高高舉過兩人的頭頂,另一只拿著書包的手用力抓住身下的車架,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滑落下去。
礙于風雨的阻隔,得到的回應只是一句“什么?”
不得已,只能又大聲喊了一遍。
“沒事,這種天氣,又是晚上,警察不會出來的。”
雖然終于得到了有用的回應,但能年玲奈還是悄悄撅起嘴唇。
自己想問的不是這個啊。
不過思量半天,自己似乎也沒有將事情挑明的勇氣,只能轉過眼睛,看著不斷后退的世界。
浸滿了雨水的路面黑到發亮,道路兩側的霓虹燈穿過雨簾映在上面,也只剩下一些紅綠相間的幻影。旁邊時不時有行人或車輛閃過,留下的身影也很快被雨水沖刷干凈,就連聲音也被吞沒。
能夠感受到的存在只有這輛在雨中前行的自行車,以及前面的清水徹。
悄悄將視線移向身前。他的身體將來自前面的雨水全部擋住了,讓能年玲奈對他的身高有了新的認識的同時,也覺得自己渾身的皮膚在這個清冷的夜晚突然熱的發燙。
不過既然自己淋不到雨,那…把傘向他那邊傾斜一點…應該沒問題吧?
這樣想著,像是在與空氣扳手腕,能年玲奈一點一點調整著雨傘的角度,直到有聲音從前面傳來。
“能年桑,我看不到路了。”
“哦,哦。”
連忙把雨傘扶正,能年玲奈呼出口氣,沒敢再做出其他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