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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入魔

第九章入魔第九章入魔  要論及耐心的話,江年無疑的是有的。

  千余里路程,走了半個多月。

  百余年過去,這青陽鎮倒是變化了許多,中間說是遭了幾次災,整個鎮子的人死絕了兩次。

  不過死的總只是人,這縣城的設施,倒是大半還留存著。

  街道,水井,地溝,…

  或許有破敗的,但修修補補,總還能用。

  城里的人死光了,周遭的人,便又像是螞蟻,又或者是雜菌一般,進駐了進來。

  人是換了好幾茬了,不過鎮子的格局,變化倒是不大。

  這個世界的人,忘性似乎出奇的大,簡直就像是被貼上了標簽的魚。

  前腳遭災,后腳,又承平,歡鬧。

  自顧自的繁茂了起來。

  依著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找到了當初孟生所在的宅院所在。

  孟生自然早就已經沒了,骨灰都已經進到輪回了,不只是孟生沒了,周遭一圈的人影,也沒了痕跡,那梅花樹倒是還頑強的扎根在那,大火燒過幾次,但終究沒能燒透這梅花樹的根。

  只是原來的那宅院,此刻,已然的,已經化作了廢墟。

  江年進駐到這廢墟之中,收拾著,很快的,就將這廢墟給清整了一下,住了下來。

  在這梅花精怪誕生之地,住了下來。

  庭院之中的梅花樹依舊年年開,開的爛漫,也結一些青杏,不過結的少,零星幾個。

  滋味卻也干澀,似乎這樹已經將全部的力氣都拿去開花了,把花開的爛漫,在結果之上,卻沒了力氣,所以草草應付著,結幾個酸澀杏子,便了事了一般。

  江年住下之后,卻也像是那孟生一般,日夜讀書,五體不勤,生計不精。

  形貌越發有些潦倒的讀著書。

  形影越發的向著當年那孟生的樣子靠近。

  但總是不像。

  若論往日,他自然也是讀書的,而且讀的頗為之多。

  不過這般為了功名利祿研讀經書,倒是頭遭。

  倘若不將他穿越之前,為了考試,而寫的那些卷子也給算上的話,大體算是。

  讀書,背書,咬文嚼字,他的水準倒是高過那孟生許多,勃發出來的思緒,卻也顯得高遠,只是也難免帶上一股如刀一般天意的滄桑。

  人間的生死,興亡,功名利祿,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過淺薄了。

  這讓他書讀起來,滋味總是對不上號。

  細細的思索琢磨,花了數月功夫,逐漸的轉過心態來,

  讀著一些俗物書籍,扛著鋤頭,下到田地之中,行躬耕之事,于農人攀談,聽其雜亂言語,話短桑麻,逐漸的,倒是讓人,開始有些,從避世的出塵意境之中,走回到人世間的感覺出來。

  有了庸俗,斬出庸俗,終于的,江年逐漸的找到了一些感覺,感覺有些像了。

  應該能夠和那梅花精對上電波了。

  估摸著,將那被他用氣勁囚鎖著的梅花精源核放了一些空隙出來。

  妖鬼的源核倒是無形無質的,如今這玻璃珠子一般的形狀,倒是江年氣勁凝化而成的。

  那源核倒是被困鎖在其中。

  在氣勁囚籠之中被囚鎖了百年,其中的精魄早就已經被消磨的所剩無幾,但也等江年放開空隙,讓這源核和他識海之中的那煙霞蟲稍勾連上,便迅速的,開始有了復生的跡象。

  彈指,將這源核打入那庭院梅樹心髓之中,便見到這梅花樹,突然的,在這深秋季節,悄然冒出來了點點梨白的杏花。

  風吹過,杏花飄搖,方開便零落,由秋風卷著些許甜香,悄然而至,而逝。

  見到這般狀況,江年嘴角微微勾起些許輕笑。

  頓了一下,本體邁步離去,留下那滿心世俗功利的分身,留駐在這園子之上,白日勞作,夜讀詩書,準備尋到路子,緩緩將心神注入到那梅花精源核之中去了。

  花開花落,待到明年春,梅花落盡,杏子還青之際,那梅花精怪順利的復生滋長了回來。

  妖鬼至情,卻又濫情。

  復生回來,望著那窗臺跟前,仿佛的身影,搖曳著,還是踏入到了夜夢相會的進程之中,夢中光景,自然是郎情妾意,抵死纏綿,好不癡纏。

  纏綿日久,便有了談婚論嫁的話頭。

  紅嫁衣,紅蓋頭,大紅花轎,抬進門中來,一場婚宴,賓朋滿座,好不熱鬧。

  只是終究虛浮。

  虛浮的熱烈之中,江年走過流程,進到婚房之中,合巹酒湊到了唇邊,看著跟前,那美艷動人,端著酒杯,遲遲不肯走完這婚禮儀程的最后一步的新娘子。

  目光交接,對視,江年眼中滿是柔情,蜜意,而新娘子眼中卻滿是掙扎,游移。

  紅色喜燭燭光搖曳,新人正該千百媚態嬌羞之際,卻沒有。

  搖晃著的燭光也在喜慶,曖昧,和陰森之間搖擺。

  晃動著的光影,是陰詭,還是朦朧甜蜜,心境濾鏡加上,同樣一副風景,可以出兩樣結果。

  紅燭搖曳之下,江年的元神已經尋到路子,正在緩緩的進入,侵蝕進到對方源核之中,但卻也始終差在了這最后一步之上,像是觸摸到了一層薄膜,始終不能突破。

  到了這一步,江年卻也謹記著那修行法之上的告誡,并不焦躁,只不急不緩的,嘗試推進。

  臂膊交挽,兩人湊得很近,甚至能夠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鼻息交織,熱意交纏,目光柔澄如清澈酒泉,又如粘稠蜜潭,勾人沉淪。

  搖曳的燭光下,晃動的光影中,滿是柔情,蜜意的眸光里,新娘子眼神逐漸迷亂,情意晃動。

  酒杯之中的清冽美酒終究還是從這一對新人的喉線之中沒入,也伴隨著那酒液趟過喉線,江年的元神情思也順利的沖破關卡,注入到了對方那源核之中。

  剎那之間,天地晃動,天地還是那個天地,大紅喜燭搖曳的燭光,大紅喜字張貼,白面染紅的喜桃兒依舊嬌嫩,但卻多了許多他以往不能窺見,不能察覺之存在。

  絲絲縷縷粉色的云煙從跟前新娘子身上散發出來,將整個婚房,都暈染成了一片粉色天地。

  只也與新娘子相對的新郎官,周身凝成了一團漆黑,冷凝,古怪深潭一般的存在,盤踞著,安靜的散發著一股壓力。

  寬宏而脆弱,冷凝而暴虐。

  窺探到這一步,江年便明白,他成功入魔了。

  這梅花精對他動情了,情意一動,被他捕捉,又有水漲船高,蓄積到了一定程度,便讓江年的心神,如對方的情意侵蝕進到他的識海之中一般,侵入到了對方源核之中。

  這情意如緣,是江年和這梅花精的緣。

  從相識,到相知,再到情意蓄滿,水到渠成。

  情意凝結,化作了緣結。

  妖魔侵入生靈識海,為的是占取生靈靈性,來滋長情意,強大自身,而生靈的元神,進入到妖鬼源核之中,卻為的是奪取這天地之間的造化偉力。

  造是創造,化是演化,創造演化世界的力量,便是造化。

  這是這個世界仙道法術力量的根基所在,是憑空生火,蘊生雷霆,點石成金,這一切看著像是憑空生出的神通,法力,的根基所在。

  也是這世界仙道力量根基所在。

  仙道,仙師,之所以能稱之為仙,不正是因為掌握了這造物主一般的威能,力量么?

  不然殺人厲害就是仙?

  總歸要個更高遠一些的存在,才對才是。

  只是,肉身泥胎的凡俗生靈,想要竊取這造化威能,又如何能簡單起來。

  如今,江年靠著于這跟前梅花精的緣結,將自己的元神,情思,進駐到了對方源核之中,并通過緣結,這一個與對方共同的情思所化的聯系,奪取到了些許的,對方源核的掌控權柄。

  不過,這對權柄的掌控并不牢固。

  下一步,還是要磨滅源核之中,原生的,屬于妖鬼的那一份情意,而讓自己的情意進駐進去,不斷的進駐進去,直至將其填滿,徹底的,將這源核化作他的所有物。

  只是,往后的這些,那修行法之上,卻沒了介紹,倒又是要他自己去參研了。

  不過倒也無妨,這入門最難的一關他走過之后,便也有了海闊天空之意境,往后的路,雖沒有了指引,但他心中,已然的有些模糊的方向所在了。

  雖然可能會走的磕絆一些,但終究是能走下去了。

  “唔!”也是伴隨著江年成功入魔,一邊的新娘子突然的,渾身一軟,低呼一聲,整個人無力的伏在了那案桌之上。

  就在方才,她突然的感覺自己好像被抽走了一些什么,渾身一下沒了骨頭,氣力了一般的難受。

  整個不自主的就癱軟了下去。

  一邊的江年見狀,卻笑著,探手輕輕的放下酒杯,上前,將其橫抱著,向那婚床去了。

  紅燭搖曳,光影晃動,曖昧難捱的聲響像貓爪子一樣輕輕的抓饒著那燭光。

  春宵帳暖點紅燭,正是好時光,合該情念漲消,龍虎纏斗。

  恰此時,星光下,青滄山,東源圣土境內一座名聲不顯的荒山之上,白云遮繞之間,一座像是亂石堆砌而成的洞府之中,一個中年男子忽的睜開了眼睛。

  眼睛睜開,露出來的卻不是眼球,而是兩團灰蒙蒙的氣旋。

  氣旋之中,像是有點點散碎火星一般的光點,游動著。

  “有人入道了,但人似乎不在門中?”中年男子睜著兩團灰霧氣旋,口中喃念到。

  一邊的,見著這男子眼眶之中的那兩團灰霧氣旋轉動,其中的光點游動,逐漸的,轉頭,望向西南方向,定定的望了一會,似乎在看什么。

  但也少許之后,一陣風煙吹過,便見到那男子整個人化散成一縷灰色流云,隨風飄逝。

  那灰色流云隨著風兒,化成了一道灰色的線,蔓延著,轉眼便是出了洞府,出了這青蒼山,出了這青蒼山地界,一路蔓延著,吹過了百里路程,那灰色云線才是收束,凝現出那中年男子的身形出來。

  也等著這中年男子定下身形,稍稍辨認了方向,整個人便又隨著一陣風煙,飄散開來。

  卻也見著這一縷灰色云煙,輕飄飄的,幾個凝現,輕易的就晃過了千里路程。

  千里路程,不過盞茶功夫,便見到這中年男子的身影出現在了青陽鎮之上。

  青衫灰袍,面貌古樸,眼眶之中的灰霧氣旋少頃便收斂,平復,顯露出來一雙深邃但正常的黑白眼珠子出來,掃望著周遭的環境。

  夜色正好,站在高樓之上,目光幽深,掃望過兩眼,卻看不到什么異樣情景。

  他追著那本門的功法痕跡尋到這里,但距離遠的時候,他還可以望著痕跡追,到現在,他已經身處在痕跡彌散范圍之中了,再定位下去,卻有些力所不及了。

  不過他倒是不急,反正應該就是在這個小縣城里面了。

  在高樓之上稍駐足了一下,便不動聲色的像是一個尋常人一般,匯入到了夜市人群之中。

  青陽縣的夜市不算繁盛,三三兩兩的買春浪子,稀疏幾個掛著燈籠的夜宵攤子。

  不過也不算是冷清。

  偶爾過去一波,班房,衙役,苦力,閑游百姓,倒也有些人氣。

  中年男子,進到夜市之中,手中很快的就提了一盒油辣子嗆得的碎雞丁,一邊吃著,一邊隨意的走著,聽著,尋著。

  走走停停,看看,有兩天,整個青陽縣的縣城便被這男子走了一個遍。

  步履也不停的,就出了縣城,向著城外的村落去了。

  也等這家伙走到江年所在的破落莊戶跟前時,已經是半個月后了。

  半個月時間,這家伙身上裝束,卻也完全的變成了一副浪蕩游俠的模樣,走到了那孟生故居跟前,倚在一株歪脖子杏花樹上,望著那被江年修葺起來的庭院。

  男子是中午到的,倚在杏花樹上,一靠,便是等到了天邊斜陽殘血,天光暮靄之際。

  出去鋤地的江年扛著鋤頭回來,走到門前,正要推門進去,突然的頓住了。

  那靠在杏花樹上的游俠模樣男子,眼眶之中那黑白的眼珠子,變成了兩團灰霧旋渦,旋渦之中點點火星散亂游動,望著江年的后背。

  剎那間的,江年便感受到了后背有一股刺人的窺探出現。

  一種讓人感覺有些印象深刻的窺探感覺,曾經在妖魔,仙師,這類異類哪里感受過的窺探。

  輕輕的放下推門的動作,轉過身來,望著那已然的,完全沒了游俠模樣的家伙。

  江年望著對方,對方也望著江年。

  江年在審量對方的來頭,男子在打量江年的根底。

  少許,還是男子先開口打破氣氛。

  “呵,好深厚的跟腳,倒是個不錯的苗子,修的可是《上清玄寶伏魔法》?”男子笑道。

  江年看著對方,

  “你是?”江年問道。

  “清虛宗宗主,燕白,道號青云子,《上清玄寶伏魔法》是我清虛宗的法,此來,正尋訪道友而來,”那男子望著江年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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