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這邊在苦等著變數,江年這邊實力卻是一日勝過一日。
火已經燒起來了。
當初還在蒙陰縣之時,滿心躊躇的江年依靠想當然爾,弄出來的星星之火,到現在,已然的已經燒起來了,事實證明,江年當初想當然爾搞出來的戶兵制,多少的也不全是想當然爾。
在某種程度上,確實的能夠適應,并且改造這個世界原有的格局。
蒙陰這十來年,在他的制度之下,不僅沒有凋零,反而越發興盛,巴塔蠻,在他想當然爾的改造之下,也順利的從半游獵社會之中,大跨步進入到了農耕文明,人均壽命,直接的從二十多跨步到了四十多,人口也在這幾年之間,從攏起來不到二十來萬,跨步到現在穩步突破三十萬。
同時,這個政策也確實如江年所想的,成功的締造了以他為核心的新社會制度。
一傾之諸侯,這個政策把原來被一小撮權貴抓在手中的富貴,切成了成千上萬份,散播了下去,在喂養活了更多的人之余,也締造出來了成千上萬倍于先前社會框架結構的食利階層,而這些食利階層本身又被捆縛在土地之上,沒有過強的力量,只能依靠于江年這個開萬世之先河的創立者,依靠緊緊的依附在江年身邊,他們才能夠繼續保有他們將他們食利階層的法理給立足。
憑什么你能夠吃更多,江年用他手中的兵鋒,正面回應了這個破舊時代的這個問題。
可以說,現在江年的隊伍,就是這個新生階層法理根基所在,所以,這些嘗到甜頭的家伙,本能的就會向著江年這里靠攏,所以即使江年新立下的這個制度錯漏百出,簡陋無比,但卻依舊能夠凝聚出來一股力量,并且擁有強大的自我維穩能力,而向著越發堅固的方向發展著。
一切制度最終還是要落到人的身上,有人頂著,那自然能穩步向前。
而江年這里勢頭越來越猛,周遭幾個對手那里,卻也是風云變動,動蕩不已。
有半年,正在和中州二皇子,在居庸關和天門關之間打的狗腦子都要出來了的趙曌后方宮廷之中發生假皇子案。
有人用命術手段驗出,新皇子并非純正的皇室血脈,嘩然之余,各勢力傾軋之下,朝堂動蕩,連累趙曌兵敗,接連被二皇子率兵奪回居庸關,大散關,甚至一度追進并州,準備一舉奪回并州,但終究還是被趙曌擊退,并沒有得逞。不過也是經由這么一遭,天下局勢再度發生改變,二皇子這邊低迷數年,終于再度崛起,但可惜,時局逆轉,就算是二皇子這邊挽回些許頹勢,再度恢復些許元氣,天命大勢也完全不在他們這邊了。
經由半年修整,江年順利的在新奪下的常州廊田,昌黎,清平,武陵四郡之中,完成了土改,當然,代價就是江年手下的七萬精兵,一下的散落下去了五萬,暫時沒了繼續進取的能力,而五萬兵戶散下去,直接的就將原本還一片亂糟糟的這四郡,迅速的收拾妥當了。
由江年點起來的這一叢火,燒的越來越旺了,同時,蔓延的態勢也越來越兇猛了。
分兵戶,殺大戶,建軍政司,然后稅務司跟上,軍政司戰時暫時監管一切,稅務司厘清兵戶,田畝,按十抽一,抽糧稅,商稅,這么些年了,這一套動作,江年總結的很是熟練了,同時大部分歸附到他手下的兵戶也清楚了,加上常州民眾歸化程度本就高,推行起來,自是迅猛。
簡單粗暴的兩個部門下去,簡單粗暴的推行法令之下,迅速的就將一個新的社會框架體系建立起來了。
在這種態勢之下,江年這邊,隱隱的便有了一個要鯨吞天下的勢頭出來。
當然,也不是一切都很順利。
制度推行中,也是因為過于簡單粗暴,所以問題很多,十分容易就崩潰掉。
比如這一次,大量的蠻族兵戶分發下去,直接的就引發了極為強烈的抵制,動亂,對于這些原生活在中原地區的百姓來說,江年從京西之地帶過來的這些蠻子,一個個都是近乎野獸一般的存在,粗鄙,無教化,低賤,全都該去死了最好,所以伴隨著這些蠻兵兵戶進駐到這中原地區,分得兵戶之后,直接的爆發了巨大的矛盾,沖突。但對江年來說,這些都是他的子民,都是尊崇他的教化,信服他的制度,并且為他的江山霸業,出過力,流過血,都是好樣的,反倒是這些反對的,暴亂的,抵制的,與其說是在抵制蠻族,不如說是在抵制他的思想,他的教化,他的制度,那就都是他的敵人,江年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對什么中原人更高貴,蠻族更低賤的想法,并沒有多少感觸,認知,他此刻只知道一件事,他要成事,必然要推行他的制度,他的教化,既然反抗他的制度,那就都是在阻他的路,那就都是他的敵人,那就都去死,在這亂世關口,他哪來的那么多時間,一個個的去細心推行教化。
信我者生,不信我者死。
江年靠著這一套走到這一步,拳頭也逐漸硬實了起來,也嘗到了甜頭,自然不會態度有所松懈。
既然要改革,總是要流血的,總是要死人,既然如此,那就殺吧。
也是如此,江年才要每攻下一個地方,便要停駐一段時間,用于收拾,整頓,以及鎮壓。
人頭滾滾之下,時間又走到來年,江年又和三皇子的兵馬打了幾場硬仗,而結果就是,大量原本從常州境內跑出去的流民,又眼巴巴的跑了回來,來找江年這里上軍戶。
江年這里是魔頭,而另一邊則是地獄。
連年的征戰,三皇子不斷搜刮之下,治下百姓手頭里的糧食不斷的被搜刮而走,畢竟他又不像是江年,可以通過掌天瓶,直接在戰場前線,現場生產糧食,而從百姓手里搜刮,然后運送到戰場前線去,在這沒有火車,公路的年代,損耗極為驚人,就算是在平原地區也是如此,一石糧食,走十里路,人嚼馬用,路上便能耗掉三斗,走過百里,能剩下三斗,便算是好的,所以伴隨著三皇子為了天命大勢連年征戰之時,他的治下,儼然的已經餓殍遍地,流民遍野。
甚至一些常年,算是大戶的人家,也都已經有些揭不開鍋了。
之前那些為了躲避江年這個魔頭,而從常州跑到幽州,直接的跑進到了一個地獄場景之中。
魔頭和地獄,為了活命,放棄靈魂,投靠惡魔,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可選的事情,在生命受到威脅之時,人的底線總是會不斷的被打破,然后降低到一個讓正常人難以置信的程度。
畢竟想死的,在這種情況下,都痛快的去死了,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而江年倒是不嫌棄,人來都來了,那自然是原諒他們。
也是這般,江年這邊越打越強,而三皇子哪里,越打,越是衰弱,治下的人口,糧草,財富,在連年征戰之中,不斷被消耗,以至于戰線在僵持了一年之后,江年終于開始再度推進的時候,三皇子這邊,直接的近乎就以一種潰不成軍的姿態,狼狽的從常州退了出去。
江年近乎一路趕鴨子一般,進駐到了常州州治,阜城,這個張養浩到死也沒能走到的地方。
阜城一下,常州基本上就都是在江年的掌握之中了。
遠在中州大散關的二皇子察覺到天命變動,又聽到消息,直接的就丟下了對已經變得跟鐵疙瘩一樣,啃不動了的并州的攻略,轉頭的,就調轉槍頭,進駐到了寒州,一邊加大了對趙曌原大本營,寒州的進取,同時,也再次舉大兵,進駐到了白水城之下,擺出強攻姿態。
同時又分了一只兵馬,向著常州阜城而來。
卻是打算,在阻擊江年,讓其手腳慌亂之余,還要趁著他這邊軍勢剛有起升,而江年這邊久經歷戰,正好兵勢疲憊之下,過來撿個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