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遲疑片刻,忽然悟了,“你是...你是探花郎的大哥對不對?”
“長兄如父,探花郎的大哥坐這個位置倒也妥帖。”另有村里一德高望重的老人捻著胡須說。
可沒想到,與江城的不滿不同,鬼新娘非但沒有生氣,相反,江城居然從她身上察覺到一絲惶恐。
片刻后,江城突然懂了,她并不是懼怕無的實力,而是在擔心無和自己的關系。
畢竟她曾經打傷過無,而無又是自己的大哥...她是擔心自己夾在中間兩面為難。
稍后,鬼新娘對著無微微欠身。
新婚之時,按照禮儀規制,大禮可攝勝,也就是說,在祭禮,婚禮等場合佩戴一些高于自己身份地位的服飾裝飾也不算僭越。
即便無官無品,新郎也可穿九品官服,新娘鳳冠霞披。
一雙新人的地位可見一斑。
新娘能在這樣的日子對一個人行禮,絕對是莫大的殊榮。
無立刻站起身,臉色隱約有些不自然。
看得出來他想離開,但又放不下面子。
胖子看出無的窘迫,連忙招手,小聲叫到:“快過來,無兄弟,我們站在一起。”
杜莫宇也跟著招呼。
見有了臺階,無也就順勢走開了。
村長還想上去搭話,可在注意到無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后,又識趣的閉嘴了。
隨后在村中老人的引領下,江城和鬼新娘完成了一系列準備儀式。
村長特意差人將吳家宗祠的幾副牌位請出,供在香桉前。
江城和鬼新娘上前敬香。
繁瑣的儀式看的胖子幾個人直皺眉,大家都在期待著精彩勁爆,最好是限制級的環節。
“村長說沒有洞房哎。”杜莫宇有些遺憾的嘆口氣說。
聞言無眉頭一皺,隨之像是發現什么異樣似的,扭頭瞥向門外。
門外站著一大群觀禮的村民,可無的視線越過人群,越來越遠,稍后,眸子里閃現出一絲詭異的興奮。
“吉時已到——!”
有人扯著嗓子,站在門口的位置大聲吆喝。
村長等村中老人笑的滿臉褶子都綻開了,今日過后,大河娘娘怨氣消解,無論是對于她自己,還是村子,都是種解脫。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江城每個環節都十分配合,只是動作與神色稍顯緊張,他也沒結過婚,他也是第一次。
不過緊張的不止他一個,新娘子比他還不如。
江城清晰的看到新娘的手彷佛無所適從的上下交疊著,蓋頭下偶然露出的臉頰緋紅一片。
即便有司儀提示,動作也稍顯笨拙。
當然,司儀也不敢多說什么,今夜只要娘娘開心,其他都不重要。
外面恰到好處的響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整座村子彌漫著喜慶的氣息。
正當江城在思考如何脫身時,突然,一只小手塞進了他的手心里。
江城忍不住一愣,稍后才反應過來,新娘微微抬起頭,隔著那層鮮紅色的布料,江城都能感覺的到一陣熾熱的目光。
江城心中忍不住嘆口氣,為這位吳家大小姐的遭遇。
他為了生活,經常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花言巧語,哄女孩子開心。
但這一次,他居然連嘴都張不開。
他不敢許下任何承諾,即便是以陸漸離的身份。
因為他不敢想,在他離開后,這位吳家小姐會有多失落。
眼見情況差不多了,村長帶著幾位村里的長輩前來賀喜,“二位新人,現在時候不早了,按理說應該快些送你們洞房的,但剛才州府派人來,說是有急事要新科探花郎趕去,你們二位看…”
當著大河娘娘的面,村長也不敢替他們二位新人拿主意,于是把問題拋給了江城。
江城略作沉吟,用一股豎子安敢壞我好事的憤怒語氣道:“真是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上了這個時候來,好在我娘子不但美若天仙,還深明大義,否則換個尋常村女,怕不是要撒潑打滾。”
“啊對對對!”村長連聲附和。
江城握起新娘的玉手,情深意切說:“娘子你先回去休息,我去瞧瞧州府找我什么事。”
說完江城轉身就要離開,“村長,前面帶路!”
可下一秒,江城沒有邁開步子,因為他的手被抓住了,被一只柔若無骨的手。
這只手看起來力氣不大,但江城就是掙脫不開。
他也不敢。
“娘子。”江城陪著笑臉,“你這是…”
村長見狀急忙解釋,“我說大…新娘子,你家夫君這是正經事,而且…而且這次婚禮過于倉促,我們準備不周,你們的新房還沒完全收拾好,所以…我們村子怎么也不能讓你們將就,你說對不對?”
新娘子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她的態度看起來很明確,她可以將就。
“你能將就我將就不了啊,我還是個孩子!”胖子探聽到了江城的心里話。
片刻后,新娘子拉著江城走出門。
村民自動分成左右兩側,將路讓開。
江城心中忐忑,不知道鬼新娘究竟要去哪,要對自己做什么。
無抱著刀,一臉瞧熱鬧不嫌事大的跟在他們身后不遠。
等到走到庭院的位置時,眼前的一幕讓江城心頭一顫,跟來的村長等人更是嚇得兩股戰戰。
在他們面前,整齊排列著幾十具紙人。
更重要的是,這些紙人還不是空著手來的。
有的背著綢緞布匹,手里提著帶有喜字,或是鴛鴦圖桉的燈籠,還有一些背著工具,像是隨時準備工作。
隨著鬼新娘抬了下手臂,紙人如同被喚醒了一般,紛紛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鬼新娘牽著江城的手,慢慢的,朝著紙人奔跑的方向走。
踩著腳下的青石板路,江城從沒覺得如此忐忑。
終于,他們來到一間古色古香的屋子前。
一群紙人在里面忙得不可開交,打掃的打掃,掛燈籠的掛燈籠,貼紅紙的貼紅紙。
還有幾個掄起工具,叮叮當當的不知道在修桌子,還是加固床。
江城立刻就懂了,這間屋子曾經是吳家小姐的閨房。
而現在,等紙人們修整完畢后,則成了他們的新房。
此刻說什么都晚了,能阻止這一切發生的,只有無了。
可等他回過頭,打算求救時,剛好看到了無的嘴角勾起,一臉期待的看著紙人們忙進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