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為何,說完這句話后,鄭瞎子不禁又嘆了口氣。
給人的感覺像是有什么話想說,但又.......又不怎么方便說。
江城又給鄭瞎子倒了杯酒,但鄭瞎子一反常態,并沒有喝,而是搖搖頭,接著又嘆口氣。
“這個女人有什么問題嗎?”江城自飲自酌。
“那個女人一早我就知道她,來了很久了,大概......大概有1年多了,在這之前,就一直住在624病房。”
“那624病房可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里面的設施也是全醫院最好的,想住進去,必須要托關系。”
“她可倒好,一住就是一年多。”
“可奇怪的是。”鄭瞎子皺了皺眉,“就這樣條件的人,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從來沒人來看她,就只有精神科的醫生護士在照顧她。”
“逢年過節,家里也沒人來。”聽鄭瞎子的語氣,他也很奇怪。
“哎呀,這女人十分年輕,模樣更是沒得挑,當時醫院里的好多女醫生護士都羨慕的不行。”
“好多人偷偷過來問她,是怎么保養的。”
聽到這里,江城眉頭忽然一皺。
這女人不是精神有問題嗎,怎么,難道治療有了起色,已經可以和人正常交流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瞥了江城一眼,鄭瞎子搖搖頭,隨后聲音壓得很低,神神秘秘說:“實話告訴你,那個女人她......根本就沒瘋。”
曹陽看向鄭瞎子的眼神也變得古怪起來,10分鐘前,鄭瞎子指著自己的頭說,女人這里有問題。
怎么這時候又說......女人根本就沒瘋。
他是不是喝多了?
說起了胡話。
但江城卻保持了相當的耐心。
“這女人非但沒有瘋,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好的人。”鄭瞎子回憶說:“每次治療結束,都會對醫生護士表示感謝。”
“我見過她幾次,每次她都會主動跟我打招呼。”
臉色微微改變,江城的手指不自覺的攥緊酒杯。
如果鄭瞎子所言是事實的話,那么江城認為,女人的遭遇不像是治療,更像是囚禁。
說到這里,鄭瞎子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女人可憐啊,被人害成這樣,最后還不放過她。”
“她是被人陷害的。”江城貌似有了一些想法。
“可不是嗎?”鄭瞎子氣憤說:“那個時候,醫院里就都在傳,是女人的丈夫傍上了一個特別有身份的女人,對方容不下她,就找人出具了一個什么狗屁鑒定,然后把女人定義為精神有問題。”
“這樣就順理成章的將女人送進了我們這里,沒了女人礙眼,然后那對狗男女就可以在一起逍遙了!”
“真是狠心啊!”曹陽聽得咬牙切齒。
在一間那樣的封閉房間中被當做精神病人對待,一待就是一年多,這樣的事情換作是自己,恐怕會直接瘋掉。
“那后來呢?”思考片刻,江城還是關心之后的故事,據鄭瞎子說,女人后來還被殺了。
“后來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人說是男人的新歡厭倦了這個男人,提出分手,但男人卻始終不依不饒,后來新歡就半威脅半無所謂的說了句,要是你能讓老婆永遠消失,那么還有機會。”
“后來......后來男人就真的來了,還帶著刀!”
“狠啊,真是狠啊,當時女人才剛吃過早飯,正躺在床上休息,結果男人沖進來,一刀封喉!”
“聽說噴出的血,濺滿了整面墻壁,甚至是天花板上都是!”
“當時醫院還組織人手搶救,可其實女人當時就不行了,醫院也就是走了個過場,畢竟......”鄭瞎子咬了咬牙,“發生這樣的事,醫院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何止是不可推卸的責任,說是幫兇也不為過。
他們應該早就清楚里面的問題所在,但誰都不說,畢竟治療一天,就有一天的錢拿。
這筆費用應該相當誘人。
更令江城心寒的,還是女人的丈夫。
都這樣還能下得去手殺人,江城覺得真正瘋的人,不是女人,而是她的丈夫。
后面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殺了女人后的男人沒跑掉。
被后面趕來的人堵在了624房間里。
最后絕望中,跳樓自殺了。
也算是為他恥辱的人生畫上了句號。
因為這件事絕對算得上是一件驚天的丑聞,一旦曝光開來,對于醫院的聲譽是致命打擊。
所以醫院才三緘其口,責令所有知情人保密。
“你知道906病房嗎?”既然話已經說開,江城也就不再掖著藏著了,索性直接問。
“那里面的女人就是曾經精神科的護士。”鄭瞎子吐口氣說,“這件事發生沒多久,她就突然瘋了。”
“是受了這件事的刺激吧。”曹陽表示十分能理解。
但聽到曹陽說話的鄭瞎子卻突然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曹陽的臉看,這一看可給曹陽都看毛了。
房間內本就昏暗,鄭瞎子的眼睛又十分渾濁。
隨后,鄭瞎子又移開視線,看向江城,但江城的眼睛里卻沒那么多情感,他只是在慢慢喝酒,臉上十分平靜。
“你相信因果報應嗎?”鄭瞎子看向江城問。
江城點了點下巴,“信。”
聽到這句話,鄭瞎子深深吸了口氣,緊接著,整個人佝僂的身體都挺直了起來。
“那個護士不是因為這件事被刺激瘋的。”鄭瞎子壓低聲音:“她是被什么東西......嚇瘋的。”
“嚇瘋的?”曹陽臉色微變。
不清楚為什么,在鄭瞎子說起什么東西這四個字時,曹陽感覺身邊的氣溫都瞬間下降了幾度。
他不受控制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想讓自己暖和一些。
“被什么?”江城聳聳肩,口氣無所謂道:“被死去那個女人的鬼魂嗎?”
聞言不但是曹陽,就連鄭瞎子都有些愣住了。
他們沒想到這個看著模樣清秀的年輕人居然這么大膽,這樣的話......也是可以隨便說的嗎?
片刻后,鄭瞎子深吸一口氣,但臉色卻陰沉的厲害,他咽了口口水,沒肯定,但也沒否定。
只是用敘事的口吻講起了下一個故事,“這件事過去不久,有一天下夜班,電梯壞了,那個護士自己被困在了電梯里,等到把人救出來時,她已經完全昏過去了,縮在角落了,兩只手緊緊抱著自己,像是在防備什么。”
“手指勾起,就好像動物的爪子。”鄭瞎子回憶起當時的景象,仿佛還歷歷在目。
“最后搶救了很久,她才醒過來,但沒用了,整個人已經徹底傻掉了。”鄭瞎子看向江城,“無論你問她什么,她都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低著頭,不停在低聲默念什么。”
“后來有人湊得很近,才聽清,她說的是......”鄭瞎子突然抬頭,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江城,一字一頓道:“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