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冰凍住一般,一股難以抵制的寒意通過腿部向上蔓延,剎那間波及整個身體,血管里都像是結滿了冰茬。
從左到右,江城緩慢且艱難的移動眼珠,這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透過銅鏡的反射,他看到梳妝臺前坐著一個女人。
身著大紅戲服,側著頭,一邊梳著頭發,口中一邊咿咿呀呀唱著戲詞,比詭異的戲腔更恐怖的是,女人的那雙眼睛。
她的眼眶中漆黑一片,根本沒有眼白。
黑色的頭發披散開,還在不斷向下滴著水。
素白色的手中一把斷裂開的梳子一下下劃過頭發,發出的摩擦聲能將人逼瘋。
可擺放銅鏡的梳妝臺前空無一人。
“滴答。”
“滴答。”
椅子旁濕漉漉的,憑空出現無數水滴,地上甚至出現了一灘積水。
“嗒。”
“嗒。”
“嗒。”
濕噠噠的聲音響起,像是有東西在踩水,江城死死盯著地面,上面居然出現了一連串腳印。
沿著梳妝臺,在向他靠近。
腳印比較小,前端尖尖的,后面是圓的,十分古怪。
是繡花鞋。
因為江城已經從銅鏡中看到,原本坐在梳妝臺前的女鬼已經站起身,邁著細碎而又詭異的步伐,朝著自己走來。
而她的腳上,穿的就是一雙紅色繡花鞋。
鞋的側面顯眼位置,用綠金絲線繡著一對戲水的鴛鴦。
只不過此刻,江城卻感受不到絲毫美感。
腳印越來越近,就在即將來到他面前時,停住了,下一秒,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肩膀。
“醫生。”胖子的聲音響起,“我們走。”
那陣束縛住江城的冰冷感覺開始退卻,他幾乎是被胖子帶著走,跌跌撞撞沿著樓梯跑下來,回到一層后,江城才完全緩過來。
胖子也呼呼喘著粗氣,他一只手拉著醫生,另一只手里緊緊攥著個被紅布包裹住的東西。
比較大,看著有相當的體積,但貌似不怎么太沉。
其實這時,江城就大概猜出了里面的東西。
看到醫生在看他,胖子將紅布掀開一角,里面是一個鳳冠。
古代富貴女子出嫁時,佩戴的鳳冠霞帔中的鳳冠。
一顆顆圓潤的珍珠嵌在上面,微光下泛著柔和的光,還有一些小巧精致的珠子用銀線勾的絲穿了,并排鑲在左右。
得益于精彩絕倫的設計,上面仿佛有光在流淌,每一處都無半絲雜念。
在鳳冠右側,一處極顯眼的位置,那里并排排列著幾顆碩大的珍珠,唯獨中間缺了一塊。
看著十分突兀。
胖子從懷中掏出那顆小乞丐身上的珍珠,放在上面一比對,嚴絲合縫。
下一刻,那顆珍珠竟然直接嵌回了原位。
果然。
這個鳳冠,就是小乞丐想要偷來,交給胖子的東西,只不過中途被周管家等人發現。
情急之下,只來得及取下一顆珍珠,當做提示。
應該是回想起了小乞丐臨死前的慘狀,胖子的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光,江城瞥了眼樓梯的位置,壓低聲音,說:“走。”
兩人順著之前的窗戶翻了出來。
看到胖子拿到了東西,幾人立即向湖邊趕去,可剛走出幾步,最前面的安軒突然停下了腳步。
下一秒,胖子突然感覺這個男人身上的氣質與之前不一樣了。
“既然來了,就出來見見吧。”他對著不遠處的樹叢說。
片刻后,樹叢中突然亮起幾個火把,接著一群人走了出來,大概十多個,一些人手上拎著木棍刺槍一類的家伙。
為首的是個瞇著眼,留著八字胡的中年人。
正是周管家。
他左邊站著中年女人,但女人的打扮與之前不同,一身短打,背著一桿雙頭刺槍。
在火把的映射下,尖銳的槍頭流淌著寒光。
而在看到周管家右面那個人時,胖子的眼睛立刻就瞪圓了,呼吸也急促起來。
是那個黑臉漢子,他手中拎著一根粗木棍,滿面兇光的打量著眼前的幾個人。
夏萌,江城,安軒幾個人倒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倒是苦了陳強,望著緩緩逼近的周管家等人,他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夏萌一把拿過胖子手里的鳳冠,塞到陳強手里,“你只要保住鳳冠,其它的不用你管。”
抿了抿嘴唇,陳強也知道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點頭說:“放心吧。”
江城偏過頭,盯著陳強說:“你要是敢自己跑了,我保證你會比尤奇死的還慘。”
“不不會的。”
安軒手腕一抖,一把折射著寒光的匕首就被他握在手中,看來尤奇就是死在了這把匕首之下。
夏萌手中的武器江城沒看清,不過像是木頭的,可能是一把木簪,上一次在小石澗村那個本中,他就見夏萌使用過類似的武器。
戰斗在瞬間引爆,江城在側身躲過一記偷襲的暗槍后,反手攥住槍身,狠狠一拉,直接將槍頭捅進了偷襲者的喉嚨里。
然后用力一擰,血沫噴出,松開手后,偷襲者直愣愣倒下,抽搐幾下后,不動了。
“三哥!”另一個端著木棍的人怒吼一聲,剛要對著江城沖過來,胸膛心口的位置就有刀鋒刺出。
安軒面無表情的抽出刀鋒,繼續收割著下一條性命。
與安軒近乎于屠戮的手法不同,夏萌較為溫和,她依仗著身法靈活,只是刺瞎對手的眼睛。
一個女人跪在地上,捂住雙眼,痛苦的哀嚎著,鮮血沿著指縫流出,夏萌或許是聽得煩了,眉頭一皺,又狠狠給了她一腳。
但推進速度最快的,還是胖子,他紅著眼睛,像是臺人形坦克一樣碾壓過去,吼叫著撞開想要攔住他的人。
他的目的十分明確,直接撲倒了黑臉漢子,兩個人摔在地上,扭打起來。
中年女人想去幫忙,但下一秒,頭上就中了一塊石頭,打得她頭破血流。
她捂著頭看去,正巧看見躲在一顆樹后的陳強探出半個身子,舉起手,身體后傾,準備丟下一塊。
在看到自己被發現后,陳強抿了抿嘴唇,然后乖巧的收回手上的石頭,對著中年女人歉意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