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十分整齊,而且速度很快,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下一秒,左菁的瞳孔陡然變化,她看到幾個紙人從霧氣中出現,為首的紙人手中還提著一盞紙燈籠。
紙人走路搖搖晃晃的,身體極不協調,頭看起來也不穩固,左右搖擺,像是隨時可能會掉下來。
左菁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她能感覺到,它們貌似是在尋覓什么獵物。
“別出聲。”安軒低聲道。
所有人將頭埋得更低了,左菁更是屏住了呼吸。
好在紙人并沒有發現他們,而是晃晃悠悠的走遠了,直到那陣摩擦聲都消失后,他們才敢起身。
“沒事了。”安軒吐口氣,收回盯著霧氣中的視線,隨后伸出手,在左菁震驚的目光中,一把將她背上的新娘扯了下來。
左菁眼神微變,“是他?!”
只見趴在地上的那個人十分消瘦,最重要的是,他的臉竟然是黃老爺!
此刻黃老爺與之前相比完全變了一副模樣,曾經無精打采的樣子一掃而空,被拆穿了身份的他瞪大眼睛,密密麻麻的血絲遍布在眼白的位置,張開嘴,發出呼呼的聲音。
“這場戲中我們傳遞的是他,不是鬼。”安軒低聲解釋說:“剛才那些紙人才是鬼。”
左菁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樣,張口說:“就是我們一靠岸,指示方向的紙人?”
“對。”
“先離開。”安軒繼續說:“有什么話,回去再說。”
“那他怎么辦?”左菁看著穿著一身大紅戲服的黃老爺說。
“打昏,帶走。”
他們選了一條小路,應該是擔心再遇上那些詭異的紙人。
天空不知何時開始飄起了小雨,一行人悶著頭趕路,中途尤奇提出想停下避避雨,但被左菁否決了,她現在只想立刻回到房間。
她的視線不停在附近打量,直覺告訴她,危險還在,并未消失。
體力瀕臨透支,左菁腳步越來越重,慢慢的,她竟然被隊伍甩在了后面。
沒一會,走在她前面的胖子也提出避一避雨,心中正煩的左菁又給否了,她想不通,這兩人是瘋了嗎?
明知道外面有紙人在找他們,還想著避雨 被雨淋濕又不會死。
但令左菁沒想到的是,越來越多的人要求停下避雨,最后,最后就連安軒也提出要停下,找地方躲雨。
更令左菁疑惑的是,她身前這些隊友只是在埋頭趕路,即便是提出躲雨的要求時,也不回頭,姿勢出奇的一致。
一道閃電掠過。
借著片刻的光亮,左菁驚訝的發現地上的積水竟然有了顏色,綠的,黃的,還有紅的,匯聚在一起,像是一份打翻了的調色盤。
視線一點點移動,左菁發現,這些顏料是從面前隊友的身上流下來的,順著褲腿,一點點滴落,最后混合在一起。
就在左菁準備逃離時,天空中的那陣響雷姍姍來遲。
“轟!”
在雷聲響起的瞬間,6位隊友像是同時收到了指示般,紛紛轉過身,在看清他們相貌的剎那,左菁連心跳都停止了。
他們的臉正在融化。
就像是被火燒過的蠟人一樣,眼睛,鼻子,還有嘴巴耳朵紛紛偏移了位置,有些更是連五官都找不到了,眼睛下移,和嘴巴鼻子攪在了一起。
濕噠噠的顏料從他們臉上不斷滴落,左菁頭里轟的一聲,她立刻就明白了,面前的這些伙伴都是紙人!
它們才是鬼!
“為什么不去避雨?”眼睛已經完全化掉的胖子上前一步,冷冷道:“為什么?!”
“你就那么想看著我們死嗎?”整張臉完全花掉的夏萌尖叫。
“殺了她!”
“殺了她!”
“剝了她的皮我們就再也不怕水了!”紙人們獰笑著,尖叫著,邁著整齊的步伐擁擠上來,將左菁圍在中間。
看似軟塌塌的紙人手臂在左菁的身上一抓,就撕下一大片連帶著血肉的皮。
“皮!我要她的皮!”紙人被噴出的血染紅,地上鮮紅色的血混合著雨水,將附近的地染紅。
“是我的!”
“她的皮是我的!”紙人們一邊撕扯,一邊瘋搶咒罵,它們將撕下來的皮貼在自己身上,一只手緊緊捂住,像是擔心隨時會被其它紙人搶走,另一只手繼續爭搶。
凄厲的哀嚎聲劃破夜空,但很快就停止了,隨后就只剩下撕扯,還有肉體在泥水中翻滾的聲音。
穿著大紅戲服的黃老爺就傻傻蹲在地上,歪著脖子看,口中發出呼呼的笑聲,鮮血噴濺出來,染紅了他的臉。
等到安軒他們趕來,一切都結束了。
猩紅色的泥水中,丟著一具破爛的,像是無法修補的布娃娃般的尸體。
尸體已經看不出曾經的模樣,除了手腳上僅剩下些與血肉相連的皮肉,身上的皮都被剝走了,臉也一樣。
一只眼睛被血管神經連著,墜著吊在外面,另一只已經完全不見了,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在盯著頭頂的夜空。
任誰都能看出來,左菁死的時候遭遇了多大的痛苦,地上到處都是翻滾掙扎的痕跡,斷斷續續的,足有10米長。
一路上到處都是衣服的碎片,當然,更多的還是零散的皮肉。
夏萌打著隊伍中唯一的一盞燈籠。
胖子看著眼前的慘像,鼻腔中不斷有血腥氣向里涌,胃里更是有什么東西在翻涌,陳強和尤奇已經各自吐過一次了。
他還好,目前還在醞釀。
只有安軒一人蹲在殘破不堪的尸體旁,一只膝蓋跪在血水里,沒有人打擾他,場景肅穆的像是祭奠。
尸體的嘴巴大張著,依舊維持著死前的景象。
半晌后,安軒站起身,“走吧。”他看著霧氣已經消散的湖面,輕聲說道:“天就快亮了。”
經歷了這次變故,胖子覺得隊伍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只有他和醫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醫生。”關上門后,胖子迫不及待問:“夏萌怎么和安軒一起走了,他們不需要隱藏身份了嗎?”
脫掉鞋,江城抓了個枕頭靠在床上,“還藏什么?”他瞥了眼窗外,吐口氣說:“你沒聽他說嗎?天就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