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最后的感覺嗎?”藏身在一處山石后,安軒盯著眼前的左菁,臉色十分鄭重。
這里是他們約定的聯絡地點。
兩人分別甩開了臨時隊友,來這里匯合,交流所掌握的情報。
“是的。”左菁的語氣很快,顯得比較激動:“我懷疑是陳強,他就是潛入這場噩夢中的深紅!”
頓了頓,左菁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對安軒說:“昨晚你們在一起,你對他怎么看?”
安軒一邊回憶,一邊摸著下巴說:“很冷靜,完全沒有一開始表現出的那種慌亂,如果說是新人的話,那么他的心理素質,還有潛力,相當不錯。”
“不是不錯。”左菁喘著粗氣,糾正道:“是相當可怕!”
貌似是回憶起了自己第一次接觸噩夢時的情景,左菁在心中,已經為這個叫做陳強的年輕人畫上了極度危險的信號。
她篤定,這個年輕人,就是潛入本次任務的深紅。
盯著面前這個名義上的下屬,安軒微微皺了皺眉,“你看你現在成什么樣子。”他語氣重了一些,“我不論你之前遇到什么,見到了什么,現在都必須冷靜下來,不要讓恐懼支配你。”
“還有,不要單純憑借感覺判斷問題。”安軒說道:“要用你的頭腦。”
“可是”
“沒什么可是。”安軒打斷了她。
對視半晌后,安軒凌厲的視線又逐漸柔和下來,嘴唇動了動,“小青。”他猶豫了一下,輕聲說,“你不適合這份工作,這次任務結束后,我會和上面提交一份提案,將你從執行部調離。”
“我不走。”左菁果斷拒絕,漸漸地,眼眶也跟著紅了。
吐口氣,安軒看著她說:“我知道你是為了你父親,才加入的守夜人,并且一直在追蹤深紅的蹤跡。你可以考慮調往其他部門,情報怎么樣,那可是你的老本行,你的直覺在那里或許”
“我說了,我不走!”左菁咬著牙,“你要是出去敢和上面亂說,我和你沒完!”
“聽話,我這是為你好!”
“我不聽!”
安軒覺得自己頭都大了,要不是看在她的直覺實在是厲害的份上,是說什么也不會帶她來的,有時候就是這種最簡單的直覺,會決定很多東西。
有一點其實左菁并沒有說錯,深紅中的家伙最可怕的不是他們的殘忍暴虐,而是那種能將這股沸水般的殘忍暴虐隱藏在平靜外表下的隱忍。
只有在決定狩獵的前一秒,他們才會撕碎偽裝,暴露出獠牙。
而那時,作為獵物,他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執行部作為守夜人中最強力,最精銳,最有話語權的部門,相較于其他部門,也面臨著更大的風險。
他們在對噩夢進行深入調查的同時,還要執行保護要人,以及圍剿類似深紅這樣依托于噩夢,進行各種無差別或是預謀犯罪的組織。
都說守夜人的歷史就是一部用血寫成的黑暗之書,而屬于執行部的那一部分,就是其中最血腥的一頁。
與安軒同期被招募進來的幾個人,已經先后失去了音訊,還有一個撿了條命,從噩夢中逃了出來,但是瘋掉了。
被安置在守夜人自己經營的醫院中,而這間醫院最顯著的一個特點就是,幾乎沒有任何紅色的東西存在,尤其是深紅。
即便是輸液用的血漿袋,也必須用其他顏色的紙包裹,一般用天藍色,少數也用淺綠,因為這樣的顏色刺激性會小一些,有助于精神波動極不穩定的病人保持安靜。
而且不止一層,防止因為病人撕咬,而露出血液本來的顏色。
一點點深紅色的東西,都會令關押在這里的病人們發狂。
而這些人,都是安軒的隊友,執行部曾經的精銳。
他們這輩子唯一做錯的事,就是在噩夢中遭遇了深紅,被像獵物一樣捕捉,折磨最后又戲謔般的將他們丟出門外。
讓他們活下來。
作為恥辱永遠的活下去。
每每想到這些,還有躺在病床上,渾身上下捆著拘束衣,雙目無神,嘴角留著涎水,不時大喊大叫的隊友,安軒就更加堅定了鏟除深紅的決心。
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他也會死,或是像那些可憐可敬的隊友一樣被深紅捕捉折磨,最后變成一個瘋子。
但在此之前,他還是要將這條路繼續下去,就和那些身遭不測的前輩一樣,雖九死而猶未悔。
噩夢中不能再有人死了,他冥冥中有種直覺,深紅是在醞釀一個極大的陰謀,有多大,他不敢妄測。
被卷入噩夢中的人都將深紅看成是瘋子,對他們兇殘的手段望而生畏,但他清楚,在那種極致壓抑的瘋狂下,隱藏著的還有他們近乎完美的執行力。
在他眼中,深紅更像是一群虔誠的信徒。
但他們崇敬的絕不是基督,仙佛這些各主流神話體系中的神明。
甚至不會是魔鬼。
能令他們甘心俯首的,只能是藏在黑暗中,最深,最深處的東西。
是什么,安軒不知道。
但他有種預感,那東西一定就藏在噩夢中。
深紅與他們一樣,都在探索噩夢,但守夜人是在尋求消滅噩夢的方法,而深紅是在尋找那個東西。
不擇手段。
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更不在乎別人的,這樣的家伙才最可怕,沒有底線,也沒有極限,他們的目的純粹的令人發指。
他們是一群聞著味道,自發聚集而來的殉道者!
更令安軒擔憂的是,深紅這個群體正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壯大,遠比執行部成長的更快!
據可靠情報,深紅的正式成員極少,大多數都是打著深紅的幌子,對深紅極端崇拜的追隨者,他們或許沒有深紅的頭腦,隱忍,身手但他們的瘋狂尤甚于深紅。
這才是最可怕的。
深紅只是一個標志,一個符號,但圍繞著這個標志,這個符號,無數嗜血的家伙們蜂擁而至,享受著這場或許深紅都無法阻止的狂歡盛宴。
迄今為止,他還從未遭遇過深紅的正式成員,被他干掉,以及用各種途徑所扼殺的,全都是一些深紅的追隨者。
他們的瘋狂令安軒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