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不,應該說是流言。
假的才叫謠言,雖然中間加入了很多令人啼笑皆非的因素和虛構情節,但是林如海父子兩次兵敗全軍覆沒,以及唐侯準備揮兵南下的這個基本事實卻飛快的在長安城之中流傳起來。
雖然黑冰臺的動作很快,許多傳播流言的人都被很快帶走,但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根本無法制止事態的發展。
雖然京兆府衙門以及長安萬年兩縣,甚至包括九門提督府都貼出了告示,嚴禁百姓私下傳播這些“妖言”,甚至還派了大批的捕快兵丁上街巡視,一旦發現立刻就會抓走。
但是越禁止反而越激發起人們的好奇心,表面上雖然看不見有人公開談論,但是私下的傳播反而愈演愈烈,甚至還衍生出更多更玄幻的版本出來。
黑冰臺試圖審問那些被抓的人,想要找出幕后黑手,但是那些人都是些普通人,大多數都是聽別人說自己也跟著湊熱鬧,根本不知道什么幕后黑手。
就算查出來一些動機不純的人,但是那些也多是一些在街面上廝混的青皮混混,也是收錢辦事,壓根不清楚幕后金主是誰。
打壓無效,甚至還傳播出了朝廷準備拿全城百姓當肉盾,然后趁機逃跑的消息,甚至有些說的還有鼻子有眼的,連皇帝太后逃跑的路線時間都說的清清楚楚的。
與此相伴的,是許多人還煞有介事的從各種所謂的權威渠道去證明這些消息都是真的。
更勁爆的消息是有人說在函谷和潼關的二十萬秦軍也被魏軍擊敗,秦國風雨飄搖,已經到了亡國的邊緣。
這個消息自然是假的,官府也很快公開辟謠,但是沒啥用。
人們往往在這個之后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長安城的民心更加動蕩起來,很多人已經徹底相信了之前的流言,都開始一臉憂心忡忡的收拾起行禮準備開始跑路了。
甚至還有一些別有用心者,把小皇帝的大婚和這些消息聯系在一起,明里暗里的指責皇帝母子在此國難當頭之際竟然不思抵抗,反而還要興師動眾勞民傷財大搞奢靡的大婚,以后肯定是個昏君云云。
甚至還牽扯到了宋太后身上,說她母雞司晨,后宮干政,才會導致民怨沸騰,招來亡國禍事。
雖然這些流言很快被鎮壓,黑冰臺甚至還公開處斬了一些挑頭的人,但是流言卻越演越烈。
“這些真不是你搞出來的?”
李旭端著一碗冰鎮的酸梅湯一飲而盡,瞅著眼前的李陽問道。
李陽苦笑道:“主公,最開始的確是屬下安排的。可是后面的事情基本上就跟咱們沒關系了。長安城里各方勢力混雜,既有秦國內部的種種勢力,還要外國的細作密探,每一股勢力都在推波助瀾,想把局勢搞得更混亂一些,趁機達到自己的目的。”
李旭點頭:“你讓人盯著些,人手不夠我給你加派,甚至可以直接動用官面上的力量。好好查查看看背后都有那些勢力。這次這些人既然想要渾水摸魚,那咱們也就別客氣了,好好的打掃一下屋子,畢竟這屋子以后都是咱們要住的,這些垃圾早點清理也好,免得以后住進來的時候再打掃就烏煙瘴氣的影響心情。”
李陽領命道:“主公放心,這次清理一下,咱們的人正好填補進去。屬下打算趁著這次的機會控制一些民間幫派,這些人都是地頭蛇,以后用做咱們的外圍勢力,很多官面上不方便的事情都可以交給他們去做。”
李旭沒有反對,只是交代了一條底線:“那種惡跡斑斑的幫派就不要用了,這些人全殺了也沒有冤死的,尤其是那些拍花子拐賣女子幼童的,甚至采生折割的那些,遇到一個殺一個,遇到一窩殺一窩。”
李陽肅容道:“主公放心,屬下會對這些人做嚴格篩選的。”
李旭揮揮手,李陽行禮離去。
皇宮,紫宸宮。
一身紅色宮裝的宋太后面色平靜,與其兄長宋牧相對而坐。
“太后無需為這些流言煩惱,臣已經派人嚴查了,過不了兩日應該就會平息。”
宋牧面色如水,沉聲說道。
“大兄,本宮不是那些無知婦人,這些流言背后的散播者明顯不懷好意,竟然都把矛頭指向了皇帝和本宮,實在是居心叵測。若是不能找出幕后之人,就算這次平息了,以后肯定還會趁機生事啊。皇帝還小,若沒有我們這些長輩扶持,這大秦就真的亂套了。”
宋太后的話語內容雖然迫切憤怒,但是依然保持著該有的優雅從容。
宋牧看著自己這個越發城府深沉的胞妹,心中也是暗暗有些感慨。
昔日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終于變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上位者,就連自己這個親大哥也都有些看不透她的心思了。
“太后請放心,臣一定會妥善處置。”
宋牧微微頷首,語氣鄭重。
宋太后似乎意識到了親兄長表現出的疏離,心中微微嘆口氣,語氣變得舒緩了一點,輕笑道:“大兄莫要這般嚴肅,這里就你我兄妹二人,這般拘謹,豈不是讓小妹心中難過。若非大兄和二哥三哥這些人扶持支撐,我們母子兩人早就讓人欺負死了。雖然皇帝慢慢長大了,但是畢竟還是個小孩子,還是需要大兄和二哥三哥扶持護佑的。”
“若是沒有你們,小妹這個太后也當的沒有這么從容。咱們兄妹幾個互相扶持才是長久之道。”
宋牧聞言臉上雖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但是心中還是不由的嘆了口氣。
這個小妹心機運用的越發嫻熟了。
嘴上雖然說著互相扶持,可是未嘗不是一種提醒。
提醒他秦國皇室和宋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誰也別想跑。
可是真的是這樣的嗎?
宋牧心道,如果小皇帝以后順利親政,恐怕第一個要踢開的就是自己這個親舅舅了。
不過這些話他自然是不能說的,甚至都不能表現出來的。
“太后說的極是,血濃于水,臣兄弟三人一定會盡力為陛下效忠的。”
宋太后點點頭,笑了一下,忽然又看著宋牧問了一句:
“大兄,這次長安城能守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