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叢,明月高懸,偶有一兩道蛙聲傳來,在這萬籟俱寂的夜晚格外動聽。
蕭寧轉過身來,看向那命運之主,淡然說道:“看你的穿著打扮,應該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廝吧,地上的這人又是誰?”
說著,他手指向地上的那具浮尸。
“大人明鑒,這人不關我的事啊,他自己被雷劈死了,然后從龍淵河里漂過來的,小的正準備將他埋了入土為安!”
方寒故作鎮定的回答,只求不要觸怒了對方,為自己惹來滅頂之災。
“他還沒有死透,猶有一口氣在!”
看了地上的死尸一眼,蕭寧淡淡地說道。
“什么,還沒死?”
方寒聞言,被嚇得退了兩步,神色驚慌失措,雙手緊緊捂著懷中的丹藥和古圖畫。
“不錯!”
蕭寧點點頭,屈指一彈,一道法力落入尸體上,那尸體竟然真的一下坐了起來,嘴里后怕不已的說道。
“神通秘境,果然非同小可!羽化門不愧是天下仙道十大門派之一!”
“方清雪,你不愧是其中的杰出弟子,看來天下又多了一位強者。”
“只是看你能不能夠以神通之道求得長生秘境!神通秘境,百年之后也終究是要死的。”
“踏入那長生秘境,才是真正的超脫!”
那人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通,這才抬起頭來,轉過身來,看見蕭寧和方寒的身影,瞳孔一縮。
方寒倒也罷了,一看就知只是普通人,對其自是毫無威脅。
但是,那負手而立的蕭寧…卻是給其一種極大的震撼!
方寒只是普通人,沒有踏入修行之門,并沒有發現什么不對。
而地上的那人,卻已經是肉身境十重的絕世大高手,眼中能看到的東西自然不同。
在他眼中,蕭寧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尊至高無上的存在。
其法身高億萬丈,屹立于九天之上,渾身上下籠罩在浩瀚仙光之中。
不可窺其顏!
衪仿佛亙古就存在,又仿佛是從仙界下界而來的仙人,散發著與這世間格格不入的氣息!
至高無上!
永恒不朽!
“群星門外門弟子白海蟬,拜見仙人!”
那人連忙掙扎著爬起來后,又匍匐在地上,對蕭寧行大禮叩拜,他的眼中滿是驚駭之色,冷汗直流。
隨后,他的眼中又充滿了希望。
這可是仙人啊,救活自己還不是抬抬手指的事?
“什么,仙人?”
一旁的方寒又是嚇了一跳,失聲驚叫道。
“白海禪?應該叫造化仙王才恰當吧!”
看過原著,蕭寧當然知道。
這所謂的白海禪根本就是人家的一個馬甲,這次也只是為了給主角方寒送機緣,為了讓方寒成長起來,然后掠奪他的氣運,進而掌控永生之門。
身為永生世界無上高手的造化仙王,特意化身為白海禪,給方寒送了一枚九竅金丹,以及黃泉大帝的至寶黃泉圖。
誠然,造化仙王此舉,暗含著十分歹毒的算計,但方寒正是憑借這兩件寶物,最終改變命運,踏上修行路,一步步走到巔峰,掌控永生之門,成為永生世界至高無上的存在。
否則,憑他方寒區區一介家奴,有什么機緣可以接觸修行之道,機緣天降,既獲得絕世丹藥,獲得絕世道器?
就是因為,方寒乃是這方世界中那永生之門的器靈轉世,可以說,乃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而那造化仙王,也不是簡單的人物,其功參造化,乃是造化天庭的掌控者。
鑄就造化神器三十三天至寶,天尊神衣、天葬之棺、造化之門共計三十六件神器,鎮壓電母天君。
以三十三天至寶抵擋電母召喚而來的永生之門的碾壓,在永生之門中的潛修,修為幾乎不在元始之主之下,其無限接近無上破碎境界。
后來,衪為了尋求大道,毅然決然進入永生之門,與永生之門的器靈以及電母天君等發生爭斗。
最終本體受困于永生之門內,造化神器被打碎。
就在永生之門器靈轉世之后,衪亦不甘示弱,送下一道化身,轉世成為了這白海禪,并欲強行與方寒結下因果。
當然,那是原著。
如今,恰逢劇情開場,蕭寧插手其中,未來如何,還得看他怎么做!
“仙人此言何意?”
白海禪腦子里一陣迷茫,疑惑的問道。
“沒什么,你既然醒了,就走吧!”
見其神色不似作偽,蕭寧這才明白,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他人化身之事,也就不再糾結這事。
“是,在下告退!”
聽得蕭寧此言,白海禪站起身來,眼中的希冀之色漸漸暗淡,卻不敢多說什么,默默的準備退走。
“嗯,我的九竅金丹和蛟伏黃泉圖呢?”
白海禪習慣性的摸了摸身上,卻發現自己那辛辛苦苦從黃泉山古墓中所得來的兩件寶物,已經不翼而飛,消失不見了。
“啊,在我這里,方才你昏死過去,我以為你死了,就想挖個坑把你埋了,誰知道這兩件東西從你身上掉了下來,可不是我偷的啊!”
一旁的方寒聞言,咬了咬牙,頗為不舍的從懷中將之前收嚴的九竅金丹,和蛟伏黃泉圖拿了出來。
他在方府當奴才,最重要的是察言觀色,否則得罪了主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前這個人,顯然是一個奇人,若是得罪了他,只怕反掌之間就可以取自己性命。
盡管再不舍那兩件寶物,他方寒也不得不拿出來。
“在你這里?看你的穿著打扮,是一名奴才吧,一般奴才發現了我之后,都會去報官,要知道,如果將我報官,還能夠得到千兩賞銀。”
白海禪轉過頭來,眼神陰冷,語氣飄忽,似乎在看方寒的反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到了賞銀,被人惦記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在你身上得到了兩件寶物,悶聲發大財,才是王道。”
方寒漸漸回過味來,我一不偷二不搶,憑什么怕了你?因此,心中的膽怯盡去。
“算了,我已經活不了了,這些東西你就留下吧!”
看著方寒推過來的盒子和圖卷,白海禪偷偷的看了一眼蕭寧,腦子里心念電轉,嘆息了一聲,并沒有收下來。
“活不了了?這怎么可能?”
聽得白海禪此言,方寒震驚了,明明此人精神抖擻,怎么突然間說活不了了呢?
“不錯,我中了方家那方清雪小妞的一記紫電陰雷刀,全身生機徹底斷絕,最多也只能再活上一小會兒。”
白海禪喘息了一口氣說道:“剛剛是仙人出手,才讓我清醒了過來。”
“方清雪?大小姐?”
方寒聞言,瞳孔一縮,低呼了一聲。
他知道,方家的祖先是傳說之中,羽化門仙人的一名弟子,在百年前隨大離太祖掃平天下。
而方家大小姐方清雪一直在羽化門學藝,修的是神仙之道。
“嗯?你認識?”
白海禪定睛一看,喝道:“你是哪家的奴才?”
“龍淵行省,方家的奴才。”
方寒舔了舔嘴唇,據實以告。
“方家的奴才么?”
白海禪臉色一沉,隨后又緩和過來,看了看四周的地面,笑道:“想必你也是不甘心做奴才的人,所以才在這里偷偷修煉武功,你這地面上的腳印,是方家的煉力方法,是你偷學的吧?一個奴才偷學武功,這可是犯禁忌的事情,你不怕東窗事發嗎?”
“嘶,這人好厲害,就這么隨便一看,就知道了這么多。”
方寒感覺到,在白海禪的眼里,自己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秘密。
“不安分好…不安分好啊,方家的奴才?神通秘境的方清雪?哈哈哈哈!”
白海禪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這兩樣寶物就贈送給你了,若是有機會,待你修為高深了,麻煩為我復陽,再活一世!”
大笑了一陣,白海禪自感生機流逝,馬上就消失殆盡了,他連忙對方寒說道。
本來他還有很多話想說,但是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眺望遠方的蕭寧,又止住了話頭。
雖然他不知道這位仙人為何還不離開,但卻不妨他對方寒下注,賭一個未來。
“好!若有機會,我會復活你的!”
方寒沉默了片刻,點頭應了下來。
“哈哈,既如此,我死而無憾矣!”
說完之后,白海禪身體突然一僵,氣息完全斷絕,就這樣死了。
“呃…”
方寒神色一滯,這人說死就死了,不愧是修行中人,一點都不帶含糊的。
“大人…”
他不由得看向旁邊的蕭寧,眼中略帶一絲詢問之色。
“嗯,這小子終于死了?”
蕭寧聽到動靜,轉過身來,看著已經徹底失去知覺的白海禪,眉毛一挑,笑著問道:“怎么?白白撿了個大便宜,還不開心嗎?”
“大人,這位…先生…留下的寶物,小人不敢擅自占有,就獻給大人吧!”
舔了舔嘴唇,方寒撫摸著裝有九竅金丹的盒子和蛟伏黃泉圖,強忍住心中的不舍,用力往前一推。
他知道,他只是一個小廝下人,說難聽點是奴才,根本就不配擁而如此寶貝。
若是四下無人,倒是敢搏上一搏,獨自占下。
但既然有第三方在場,還是一位強大的修行者,他就沒必要冒如此風險了。
“想要出人頭地,改變命運,這一點很好,本君看好你!不過,多點真誠,少點套路!”
方寒的那點小心思,幾乎就寫在臉上,蕭寧撇了撇嘴,似笑非笑道:“行了,這兩樣東西是那小子給你的,你也不用這般客套,收起來吧,這種小玩意兒,本君還看不上眼!”
九竅金丹,玄階下品靈丹而已。
蛟伏黃泉圖,區區絕品道器而已。
對于早已成仙的蕭寧來說,屁用沒有,與路邊的雜草無異。
“嘿嘿!謝大人賞賜!”
心中的小心思被點破,方寒撓了撓頭。
遲疑了片刻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敢問大人,這兩樣寶物有何神效?小人又該如何使用呢?”
蕭寧聞言,倒是心中了然,這小子目前只是剛開始偷學武功的小雛鳥,還不是后世那方老魔,有寶不識真面目,倒也屬實正常。
他伸手一招,地上那巴掌大、似金非金、似鐵非鐵的盒子自動打開,露出里面的九竅金丹。
立時,便有一股芳香散發開來,令人恨不得一口將之吞下去。
金丹飛起,落在蕭寧的手掌中,他托著這枚金丹,看向方寒,輕聲說道:“此丹名為九轉金丹,乃是初入道者最好的筑基寶丹!”
“以你為例,因營養不良,先天不足的遺憾全部可以補足,可以改變你全身的體質,易筋洗髓,讓你全身氣血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使你成為良才美玉,足以和那些大派弟子媲美!”
掂了掂九竅金丹,蕭寧挑了挑眉,對眼冒精光的方寒說道:“這枚寶丹,非口服,亦非外敷,而是在心口處剜一個洞,將其放入心臟中,然后借助心臟血液循環的力量,不停的沖刷,它的藥力就會不斷的融入血液之中,最后把血液重新換過一遍,從而伐毛洗髓,脫胎換骨!到時候,你修煉任何武功,都是一日千里!”
“怎么樣,要不要本君出手,幫你一把?”
說起來,蕭寧當初也曾得到過一枚九竅金丹,如今把玩著這枚金丹,心中倒是萬分感慨。
“什么?在心口上剜一個口子,再將金丹放進去?那樣不會死掉么?”
方寒只覺得一陣臥槽,蕭寧肯定不是好人,想要謀害他。
但過了一會兒,他轉念一想,以其飛天遁地的本事,若要謀害自己,根本無需如此費勁,彈彈手指就足矣。
“你小子就放心好了,就算是真的死了,本君也可以把你從陰曹地府拉回來!”
蕭寧揮了揮手,一臉無所謂的神色。
“呼…呼…”
看著蕭寧的臉色,方寒大口喘氣了許久,終是下定了決心,閉上眼睛,咬了咬牙,低吼道:“大人,小的愿意一試,請大人放手施為!”
“好小子,有膽色!”
蕭寧挑了挑眉,夸獎了一句,在明知道要剜心剖腹的情況下,還敢于嘗試,不愧是氣運之子。
“唰!”
他屈指一劃,一道光刅現出,如熱刀切牛油般,將方寒的胸口切開,露出內里那顆跳動的心臟。
“嘶,這就是剜心之痛么?”
方寒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煞白,沒有一絲血色,真正的鉆心之痛襲來,差點都要站不住了。
“去!”
蕭寧一揮手,那枚九竅金丹如流星般,準確的從方寒胸口的切開處,落入到心臟中。
“好了!”
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嘴角含笑看著方寒,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