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眾人,無論平民百姓,還是高臺上的達官貴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連串變化,給驚呆了。
先是出現了超出練臟的戰力,然后‘王道長’被確認為仙人,再到現在,這位所謂的仙長,被荀家大少爺打死,成了老虎!
整個局勢,反轉、反轉,再反轉,讓所有人腦子都有些宕機。
不過,到了如今,就算是再傻的人,也看清了局勢,即:那個‘王道人’是壞的,不是什么所謂的‘仙長’,而是…妖怪!
之前那些跪拜的愚民,頓時坐蠟了。
方才,他們有多誠心,現在,就有多惱恨。
“呸,死妖怪,還敢冒充仙人騙人?”
“就是,死得好!”
“我臭雞蛋呢?”
高臺上,達官貴人們看到這一幕,都是暗自慶幸,幸好方才沒有做出反應,不然現在臉就丟大了!
荀家、顏家之人,自是歡喜非常。
而張革新,就傻眼了。
他沒想到:自己請來這個超出‘練臟武者’的高手,竟然是個妖怪,還被那荀家小子給打死了!
此時。
張革新眼珠子亂轉著,就想偷偷摸摸離開。
可——
荀沐哪會放虎歸山?
“張革新,死來!”
他從擂臺上一躍而下,倏忽之間,就來到了張革新跟前,一掌拍在對方天靈蓋。
“我…”
張革新反應不及,只是吐出這一個字,就是雙目暴凸,直挺挺倒下。
剩下的張家人,也被反應過來的荀、顏兩家,帶著百姓圍住。
“別讓張家的人跑了!”
“沒錯,張家之人勾結妖怪,死有余辜!”
“抓住他們!”
“綁起來!”
張家人人喊打之際,荀沐自是收獲了不少崇拜、贊譽。
“荀少爺真厲害,妖怪都能打死!”
“是哪,我現在看這頭死了的‘虎妖’,都雙腿打顫哩!”
“咦,你這個腌臜貨,怎能和荀少爺比?”
“荀少爺武道通玄,怕是超出練臟了呢?”
這是市井百姓的議論。
達官貴人們,原本與荀家生疏的,在籌劃著,如何與荀家拉近關系;而原本與荀家交好的,則是想著,如何將關系更進一步。
“去,下帖子,老夫明天、不,今晚就要拜訪荀家!”
“荀家二爺向來好字畫、古玩,我須得投其所好,再送上一批頂尖貨色!”
“馨兒啊,你看那荀家少爺如何?”
“自是極好的!”
“哈哈,那就好,女兒你喜歡就好啊,爹爹有意讓你去做個妾!”
最高處的一座雅閣。
“馮縣令,今天這場三族大比,您如何看?”
“還能怎么看?荀家大少爺的一場個人秀罷了!炫耀武力、摧枯拉朽,嘖嘖,真是少年風流啊!”
馮縣令語氣頓了下,沉聲道:“荀家之興盛,從今日始矣!”
“是哪,荀家,出了好一個麒麟兒啊!”
所有人都在討論荀沐之時,荀沐這個主角,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溜了!
只見:
他連本家人都未招呼,腳尖一點,神色匆匆地離開了。
其它人都追之不及!
“荀少爺怎么走了?”
“或許是有急事?”
“我猜是受傷了!”
“很有可能,畢竟,那頭‘虎妖’很是厲害!”
荀沐為何會匆匆離開呢?
其實,那群好事者,猜的都不正確。
真正原由是:他有了大發現!
原來,‘虎妖’死后,魂魄離竅。
而荀沐,在除去張革新后,就看到:有一隊‘陰兵’飛來,將那‘虎妖’的魂魄,給拘走了!
那‘陰兵’,普通人的肉眼,卻是都看不見,就連荀沐也不例外。
他是感受到陰氣變化,凝聚造化之力于雙目,這才有所發現。
“陰兵,是神道嗎?”
荀沐想著,腳尖一點,飛快跟了上去。
那隊‘陰兵’,拘著‘虎妖’魂魄,腳下不見動作,本身卻在飛快向前,并且,穿墻過巷視若無物,端的是迅捷無比。
當然,荀沐動作也不慢,飛檐走壁只若等閑,穩穩跟在后面。
“前方的陰兵道友,還請停下一敘!”
荀沐朗聲喚道。
“武判官大人,那個殺了‘虎妖’的人間武者,似乎在喊咱們呢!”
一個陰兵道。
“城隍大人有告誡:我等陰間之人,為免香火反噬,當少涉陽間之人事。”
最前方,那個陰魂更為凝實,甲胄更厚的‘武判官’道:“故以,無須去管他,繼續走吧!”
“是!”
這隊陰兵并未停下,徑直入了城隍廟。
然后。
在那城隍神像前,開了一個黑洞,全體進入消失不見。
“這是…入了陰間福地?”
荀沐追來,見到這一幕,瞳孔一縮。
“荀少爺,今天不是三族大比嗎?您怎么有空來城隍廟嬉耍?”
廟祝迎上來,熱情問道。
他身負職責,并未去看三族大比,所以,荀沐除妖之事,還不曾得知。
順便提一句:今日歷元縣城中,大多數人都去了望江臺,一觀三族大比,城隍廟中反倒是冷清了。
“我自有要事。”
荀沐取了一塊碎銀,放入‘功德箱’,顧自對著城隍神像道:“武修荀沐,請見歷元縣城隍!”
旁邊,廟祝看著這一幕,心中嘖嘖稱奇,卻不敢出聲。
他雖是廟祝,但對城隍存在與否,卻是存疑的,只是把這城隍廟中的差事,看作一份營生罷了。
“武修荀沐,請見歷元縣城隍!”
荀沐又喊了兩遍,卻是始終不見動靜。
他知道,這是歷元縣城隍,不愿見自己了。
“唉,城隍若是不愿見,以我如今的武道境界,卻是也闖不進去那‘陰間福地’。”
“真要強闖,須得我武道煉神才可…還有,我記得,天罡地煞法中,有一道名為‘通幽’,憑之,可出入幽冥,也不知真假!”
“算了,既是無緣,那便無須強求。”
“至少,我這次知道了,正因為有城隍之類的神明,才不致妖魔泛濫、為害人間!”
荀沐這般想著,深深看了城隍神像一眼,拜別廟祝,顧自離開。
荀府。
父子倆相對而坐。
“臭小子,實話實說,你現在的武道境界,是否已經超越練臟了?”
荀衍望著自家兒子,神色復雜。
“沒錯!”
荀沐坦然承認,取出一張紙遞過去:“父親,這便是練臟之后的法門。”
“哦?”
荀衍沒有矯情,直接拿過去,迫不及待地仔細翻看。
少卿。
他才喟然一聲長嘆:“洗髓,練就無垢之軀,逆反先天…這真是天才般的設想!”
“沐兒,你已超出為父多矣!”
面對這般夸贊。
荀沐只是笑笑,認真道:“爹,我會盡快輔助您突破先天…”
“嗯?”
荀衍眉頭一皺。
他意識到:兒子后面,還有未說完的話。
果不其然。
荀沐繼續道:“在您突破先天后,我準備外出游歷,畢竟,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嘛!”
他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唉!也罷,出去走走吧,趁著年輕,多看看這大好山河!”
荀衍目露回憶,似乎想起了年輕時的往事。
說實話。
兒子要遠游,他心情是復雜的。
既有不舍,又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不舍很好理解,而松了一口氣,卻是因為:在三族大比后,荀沐在家族中威望,已經隱隱蓋過了他。
可荀衍自己,正當年富力強、胸懷抱負之時,此時讓他退位,自然是不甘心的。
而荀沐外出游歷,就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
其實,在大家族中,父子之間的關系,既有傳承,又隱隱有對抗,就像是封建王朝中的皇帝與太子。
三族大比后的次日,張家之人,被以勾結妖怪為名,滿族抄斬!
張家滅門了,他們留下的利益,卻是讓無數人眼饞。
再接下來的幾日。
荀家門庭若市。
有單純巴結關系的;有試探練臟之后法門的;有想在瓜分張家產業中分一杯羹的。
甚至,家族內部,也不平靜。
各房之間,為新得來的巨大利益份額,唇槍舌劍,爭論不休;還有,那頭‘虎妖’的虎皮、虎肉、虎骨、妖丹,更是被族內無數人眼熱。
荀沐這里,也成了公關對象,差點被踩平了門檻。
他懶得理這些煩心事,索性躲了起來。
可荀沐躲得,父親荀衍卻躲不得。
幸好,荀衍為家主多年,手腕不俗,作為仲裁者,很好調和了各方需求,讓大多數人都心滿意足。
張家遺留下來的利益,被分割完畢之后,歷元縣并沒有平靜下來。
有一些心懷不軌的武者,為窺探練臟之后的法門,明里暗里用出了不少手段。
可惜,無用。
荀沐憑借著絕世武力,一一橫推過去,將這些觸手斬斷。
鐵血手段之下,終于風波漸消。
畢竟,這個時代信息傳播不便,荀家疑似有練臟之上法門,只是在歷元縣一帶流傳,更遠處的武者,卻是不信的。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荀沐企圖以斬‘虎妖’之名,引來本土修行者的謀算,也并沒有成功。
自始至終,都沒有修仙者來拜訪。
又三月后。
荀府。
荀衍泡在澡盆中,雙目微闔,一心運功,混沌色的藥水以他為中心,緩緩旋轉。
這藥水,乃是虎妖血、虎妖骨,佐以各種大藥,調配出的藥浴。
若是放在外界,這一滴藥浴之水,怕是都會被當作靈丹妙藥,炒出天價,可在這里,卻是被奢侈地用來泡澡。
不但如此。
荀沐站在身后,一只手搭在荀衍背心,表面看去,是傳輸真元,實則是贈以造化之力。
盞茶功夫后。
浴桶炸開,青金色的真元,在荀衍身周閃爍不定。
“恭喜父親,突破先天!”
荀沐見到這一幕,微微一笑。
次日。
歷元縣外,十里長亭。
荀家一族,還有交好的顏家,來為荀沐送行。
“注意安全!”
荀衍拍拍荀沐肩膀,千言萬語,最終化作這四字。
“沐兒啊,”
母親林婉以淚掩面,嚶嚀叮囑:“在外面若是過得不順心,就盡早回來,繼承萬貫家財…”
“還有娶我!”
顏青凌眼眶紅紅的,連忙補充道。
“大兄,下次回來,再一起逛新月樓啊!”
荀文、荀辰大聲喊著。
“好了,父親、母親、青凌,還有各位,就送到這里吧!”
荀沐笑笑,抱了一拳轉身,口中喚個‘架’字,騎著青驄馬絕塵而去。
山高水長,一襲青衫,很快消失在初升的朝陽之下。
江湖游歷,若是有實力傍身的話,其實是很有意思的。
一路走來,荀沐品味過各地的美食,見識過不同的風景,還遇到了數次江湖仇殺,殺人劫道。
當然,以他武道先天的實力,自是輕易趟平一切。
唯一遺憾的是,至今為止,仍舊未遇到過修仙者,甚至,就連靈異事件都未曾再見到過。
兩月后。
這一日,黃昏,落日,古道。
荀沐牽著青驄馬,看著自己買來的簡易地圖:“這是到了青化縣地界了,進縣城還有一段距離,罷了,今日就在這客棧歇息一晚吧!”
他喃喃自語著,進入客棧。
這客棧不大,屬于家庭作坊式,主事的是一個老頭,還有一個壯年小伙,兩人面目有六七成相似,應該是父子。
此時,見到荀沐進來,那老頭就連忙招呼著:“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要一間上房,再來些吃食,還有我的馬兒,也好生照料著!”
荀沐瞥了兩人一眼,這般道。
“吃食、馬兒都好說,只是,今日住店的人比較多,上房沒了,只剩一間雜物間…”
老頭為難道。
“那就這間雜物間吧!”
荀沐遞過塊碎銀:“這是定金,明天我離開時,多退少補。”
“成的!成的!壯子,你去牽馬,我領客官去房間!”
老頭賠著笑,呵斥自家兒子。
那個叫‘壯子’去牽馬,老頭正要領著荀沐去看房,這時,門外,又來一個趕路的大漢:“老丈,來一間房間!”
“客官,今日客滿了!”
“怎么,欺我沒錢?”
那大漢眼睛一瞪,拍出一把銅板。
“這…”
老頭咽了口唾沫,不舍得拒絕送上門來的生意,于是道:“房間是沒有了,但還有一間靈堂,里面擺放著老朽剛過世的兒媳婦…客官,你敢去住么?”
“怎地不敢?”
那大漢是個膽大的,凜然不懼。
“那行,我先領這位客官去看房,您且稍等。”
老頭領著荀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