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的紛爭,本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聚賢莊眾人,在少林寺裝傻,丐幫戰略“轉移”之后,面對著煌煌兇威的東方不敗,似乎也無法做出第二個選擇,又在幾個反抗者被當眾手刃之后,這個時代的中原武林第一任盟主,似乎就要新鮮出爐了。
張秀的身前十步遠處,躺著零落且不完整的尸體,這些人都是漕幫安排下的人馬,其目的就是為了尋找機會暗殺魚龍幫幫主李懷書,可惜...并不能沖到“李懷書”面前,便被無情劍客的無情劍氣斬得七零八落。
帶在“獨孤求敗”面上那一張鐵面,怕是從今日起,就要成為夜止小兒啼的傳說了。
難道帶上一張面具,當真就有這般顯著的效果?
聚賢莊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武林盟主之事,也并沒有完全定下來,只能算是接下來的預熱與開端。
康敏的尸身,最終還是由游氏雙雄收斂,畢竟死在了自己家門口,再加上總有一份兒香火情,也不好放著不管。
只是從今往后,聚賢莊的名聲似乎也壞個差不多了,縱然有一二老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并不會就此絕交,但想要在此聚集起如此聲勢的場面,恐怕是鏡花水月。
少林寺四大高僧,運轉輕功全力急奔少林寺,想要把這一消息用最快的速度帶回去。
丐幫四大長老,死皮賴臉的跟在蕭峰身邊兒,似乎蕭峰不答應當幫主,他們就不離開...對此,蕭峰還真沒有什么辦法。
如果是往常,他們也不至于做出這般沒骨氣的事情來,但...此番再次見識到了東方不敗與獨孤求敗的厲害,再加上魚龍幫不再掩飾的“野心”,讓他們意識到,蕭峰沒了丐幫,活的是更加自在;但他們丐幫若是沒有了蕭峰,恐怕不久之后就要成為魚龍幫粘板上的魚肉了。
畢竟魚龍幫是跟蕭峰有交情,認真說起來,跟丐幫還有摩擦沖突呢。
但...如果就這樣承認了魚龍幫的霸主地位,主動投靠了魚龍幫,又很不甘心。他們那奇怪的自尊心與羞恥心發作,便只好自己騙自己,似乎期望蕭峰來替他們做出這個決定。
蕭峰英雄一世,所以他的弱點也很明顯,便是太重感情。
丐幫這幫人看似無禮的請求,正在一步步的破開他的心防。
“蕭大哥。”阿朱蕙質蘭心,蕭峰這些日子的苦悶她全都看在眼中,心里大約明白了蕭峰究竟在為什么而煩惱,趁著午休時分,湊到蕭峰身邊兒,小聲詢問道:“蕭大哥可是為了丐幫一事才悶悶不樂?”
“嗯。”蕭峰皺著眉,無奈笑笑,道:“我明明是個契丹人,但丐幫這些兄弟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請我接任幫主...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拒絕了。”
“如此說來,蕭大哥其實是不愿意繼續當這個幫主了。”
“嗯。”蕭峰點點頭,道:“我是契丹人,如果當上了丐幫幫主,便不可避免要于契丹為敵,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如今,哎。”
“這還真是為難的。”阿朱也跟著輕嘆了一聲,道:“我久在江南,對于北境邊疆,契丹入侵中原,更多還是從話本以及坊間傳聞處聽來的...如果兩國能夠放下成見,和平相處就好了呢,這樣蕭大哥就不用頭疼苦惱了。”
“大宋乃是契丹是世仇,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
“畢竟人家是女孩子嘛,頭發長見識短...”
“哪兒有這樣說自己的?”蕭峰見阿朱如此言語,嘴角也忍不住一松。
“蕭兄。”
正此時,張秀提著一壺酒走過來。
“李兄請坐。”
“差不多也該告訴蕭兄在下的真實身份了。”
“嗯?”
蕭峰好不容易才放松下來的神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阿朱聞言,也直接起身,想要離去,有些話雖然想聽,但可不見得聽了會有什么好處,尤其還是關于這位神秘的魚龍幫幫主的身份問題。
她很有自知之明。
“無妨,阿朱姑娘也跟著一起聽聽,不礙事。”
阿朱腳步一頓,都這樣說來了,那我就可就不走了。
“瞞了蕭兄許久,貧道的真實身份其實是龍虎山傳人。”
“龍虎山傳人?”說實話,蕭峰被驚道了。
“小張天師?”阿朱也壓低了聲音,但并不能掩飾她震驚的神情。
“這...”蕭峰似乎了一陣兒,張秀這段兒時間也沒有說話,總要給對方一些的思考的時間才是。
“李...”
“張秀,姓張名秀。”
“小張天師。”蕭峰對著張秀拱拱手,態度瞬間不一樣了很多。
“蕭兄不懷疑么?”
“我想江湖上還沒有人敢冒充龍虎山天師傳人的身份,只是恐怕也沒人能夠想到,不會武功的李懷書,竟然是龍虎山小張天師的假扮而成...偏偏還有東方兄與獨孤右使護身側,當真是騙過了整個江湖人。”
“哈哈。”張秀笑笑,道:“什么小張天師還是太見外了,如果蕭兄不棄,你我不妨依舊兄弟相稱,李懷書只是行走江湖時用的化名,但不論是李懷書還是張秀,都是在下,并無不同。”
“張兄。”蕭峰也不矯情,道:“你既然隱瞞身份行走江湖,為什么偏偏在這個時候又要把身份告知在下呢?”
張秀沉聲道:“因為有一件事情,希望可以得到蕭兄的幫助。”
“看來此事非同小可,以至于需要張兄暴露身份,才能相告。”
阿朱這個時候已經后悔留下來了,我好端端的聽這些做什么?現在小張天師要說口的東西,一定是要命的事情...
“啊。”張秀也收起了笑臉,面色嚴肅道:“想必蕭兄是知道的,貧道在大內之中為小皇帝調理身體。”
“此事并非隱秘。”蕭峰點頭道:“張兄所言之事,莫非跟小皇帝有關?”
“小皇帝雖然年幼,但也是個可造之材且心氣很高,有橫掃六合,一統八荒之志。”
“所以...”
“所以,等小皇帝親政之后于契丹必有決戰。”
蕭峰聞言陷入了沉默之中,如果說放在以前,聽聞大宋的皇帝竟然如此有志氣,一定不是現在這副表情。
“此事張兄為何要告訴在下?”蕭峰聞言長嘆一聲,作為一個在大宋長大的契丹人,他的處境實在是尷尬。
阿朱下意識抱住了蕭峰的一支胳膊,雖然沒說話,但也在用行動默默支持著蕭峰,希望他可以堅強。
“如果兩國開戰,蕭兄欲意何為?是幫大宋,還是打契丹?”
阿朱聞言瞪了張秀一眼,你這話讓人怎么選?
“亦或是兩不相幫?”張秀見蕭峰神情糾結,出言道:“蕭兄只當是跟貧道閑談,說些真心話就是。”
“不知道。”蕭峰苦笑道:“我不知道在那種情況下,我能做什么,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宋遼兩國永久和平,沒有戰爭。”
“蕭兄覺著有這個可能么?”
蕭峰并不說話,緩緩的搖搖頭,道:“契丹是絕不可能放棄任何一個南下的機會的。”
他畢竟當了多年的丐幫幫主,深知契丹人的脾性,縱然大宋皇帝愿意和平共處,契丹皇帝見到時機成熟,也敢隨時敢撕毀盟約,率軍南下。
“所以,并非是大宋一定要打,而是在契丹朝廷的眼里,大宋一直都是在其嘴邊吊著的一塊兒肥肉...與其將和平依賴于旁人的施舍,對于大宋來說,自己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和平,才是真正的和平。”
道理蕭峰都懂,但放在自己身上,就讓他覺著很難受。
“說了許久,張秀告訴在下這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有什么事情,必須讓在下知道這些之后,才能去做的么?”蕭峰喝一口酒,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暫時壓在心底。
“貧道希望蕭兄能夠回契丹轉轉。”
“回契丹?”蕭峰有些不解。
阿朱則是有些“護犢子”的感覺,大膽質問:“小張天師是想要讓蕭大哥回契丹給你當探子么?”
蕭峰見阿朱如此大膽,一把將她拉回身后去,道:“小姑娘不懂事,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但...”
“放心。”張秀拍拍蕭峰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貧道還不至于讓蕭兄這樣的英雄豪杰去做探子這樣的事情,蕭兄與阿朱姑娘也要對貧道有些信心才是。”
“那是為了何事?”
“算是未雨綢繆吧。”張秀對著蕭峰說道:“在下希望蕭兄能夠去往契丹,將那些希望和平,無意戰爭的貴族爭取過來...大宋并非都是軟骨頭,相對而言,我想契丹人也未必人人喜好戰爭。”
“此意為何?”
“戰爭只是通往和平的手段,但戰爭本身只能帶來破壞與死亡,戰爭之后的重建,才是最終是否能夠走向和平的重要基石。”
契丹。
蕭峰同阿朱半路離開了隊伍,二人結伴兒去了契丹。
“蕭大哥最終還是被小張天師說動了呢。”阿朱跟在蕭峰身邊兒,將她家公子爺的復國大計完全拋之腦后。
一向豪爽狂放的蕭峰,不止什么時候也收斂起了肆意的模樣,此時此刻,似乎背負著什么天大的使命一般,眉宇間雖然依舊帶著許些愁容,但整個人似乎更加高大起來。
“為了天下太平。”蕭峰瞇著眼看向遠方,感嘆道:“和平是爭出來的,不是讓出來的,大宋讓了多少年了?邊疆何時真正的太平過?”
“并非是大宋的百姓,這一路走來,縱然是契丹百姓,同大宋的百姓又有什么兩樣?”蕭峰回頭看了看阿朱,道:“他們同樣也不喜戰爭,期盼和平...但皇帝要打仗,要南下侵略,他們只好將為數不多的糧草貢獻出來,還要將自己兒孫送上戰場,若是能夠生還,自然是極好的,但如若戰死疆場...”
阿朱覺著這個話題略顯沉重,便道:“蕭大哥覺著小張天師的提議如何呢?”
“小張天師也太高看我蕭峰了。”蕭峰搖搖頭,道:“我雖然是契丹人,但畢竟在宋朝長大,而且我父親年輕時在契丹也得罪了不少人...此番一時鬧熱來了契丹,連個落腳容身之地都沒有,真是辛苦你了。”
“只要跟在蕭大哥身邊兒,便不覺著辛苦。”說著阿朱對上了蕭峰的雙目。
蕭峰面色一紅,但看著阿朱略有期待的眼眸,伸手一覽,將她擁在懷中,道:“阿朱,我...我...”
此時不遠處竟然傳來了一聲熊吼,打斷了蕭峰的后面的話。
哐哐哐!
一頭黑熊踩著山路,向著蕭峰這邊兒急奔而來。
“啊!啊!”
阿朱什么時候見過這東西,頓時驚叫出了聲音。
大黑熊被阿朱的叫聲吸引,四腳著地,向著二人沖撞過來。
蕭峰將阿朱往自己身后一擋,看向大兄時的目光十分凌厲,雙手已經暗運真氣,大黑熊沖到二人面前的是一瞬間,提起身子,兩只前掌高高揚起,向著自己面前這個人類狠狠的拍了下去。
嗷——
啪啪啪!
嗚嗚嗚——
嘭嘭嘭!
哼唧唧,哼唧唧——
“阿朱,你會做熊掌么?”
去往魚龍幫的路上。
漕幫二當家已經認識到自己究竟有多離譜了,但還是希望一會兒去到魚龍幫之后,自己的同伴們不要怪罪自己把這樣一尊殺神帶過去。
他與司行方走得已經算是很慢了,就是要為隊友們爭取最后的時間,甚至期望隊友們能夠在自己把這位強得不像話的道姑領過去之前,解決戰斗并且離去。
魚龍幫。
隨著漕幫第一位金剛的慘死,石寶是想要迅速逃離此地的,但奈何對方的四條槍,實在是可怕,聯手之下似乎形成另一個“領域”,布滿了槍意。
“不用管我,你們殺進去!”石寶對著自己身后的屬下們下令。
而自己則是對上了眼前這四條槍。
厲天閏與漕幫的第二位金剛是從后門突襲的,一路并無阻擋,心說不妙,當即下令讓部下分成三部分,向另外三個門馳援過去。
自己同搭檔的漕幫金剛分別去兩個側門探查,但...剛分別不久,便聽到了那位金剛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