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郡。
郡城城北一處僻靜庭院。
在田氏姐弟、明護衛一行人投靠后,郡守大人就把他們安置這里。
庭院再往北三百米,就是郡城協防軍,一有異常就能引來大軍,安全方面當無問題。
至少。
田綺、田敬一是這般看。
“嘎吱…”
關上院門,原本面帶微笑的明護衛突然收斂笑意,緊皺眉頭。
“怎么了?”田敬一心細,察覺不對,問道:
“明叔怎么這個表情?”
“有些不對勁。”明護衛畢竟比年輕人經歷的多,面帶沉吟道:
“我們來這兩日,我感覺不像是被人保護,反倒像是監禁。”
“沒有吧!”田敬一愣神:
“我們不就是為了躲避那什么陰山君,才專門躲在這里的嗎?”
“明叔說的沒錯。”田綺卻一臉嚴肅,悶聲開口:
“除了我們遇到偷襲的那天,郡府根本沒人過來問過情況。”
“哼!”
“就連出門,都不讓出,定然有古怪。”
“這個…”田敬一張了張口,道:
“不讓我們出去,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考慮,應該沒別的意思。”
話雖如此,他的面色也有了變化。
顯然。
心中泛起嘀咕。
“不讓出去可以理解,但外面具體什么情況,總要讓我們知道吧?”田綺搖頭:
“明叔,我也覺得不對,您覺得應該怎么辦?”
她自知經驗不足,更未曾預料到現在這等情況,唯有看向明護衛。
“離開!”明護衛聲音一沉:
“離開靈郡,最好離開齊州。”
“啊!”田敬一面色大變:
“可我們的家業都在這里,短時間難以出手,再說離開這里,去哪兒?”
“別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怕是更難熬。”
“活著,就有機會。”明護衛聲音低沉,似乎想到什么,神情略顯悲涼:
“我小時候,家里人就對我說過這句話,唯有活著才有希望。”
也許正是因為早年的經歷,讓他對危險的感知,格外敏感。
“可…”
“明叔說的沒錯!”田綺素來有決斷,深吸一口氣,打斷弟弟的話頭:
“我們去廬州找大姐,原本就有這個計劃,現今不過是提前而已。”
“至于這里的產業…”
“把銀兩、值錢的,能貼身帶著的東西帶上就好。”
“小姐說的是。”明叔點頭,回望了一下院外,道:
“事不宜遲,我們最好今夜就走,趁著還沒人發現的時候。”
“嗯。”
田綺點頭。
夜幕漸沉。
數道身影出現在庭院之前。
當頭一人虎背熊腰,背負一柄巨刃,身形卻飄忽猶如幽魂。
“就在里面!”
大漢背后,一位身材肥碩的婦人伸手朝庭院一指:
“地方到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別鬧太大動靜,不然處理起來麻煩。”
“你確定?”大漢的聲音,一如他的身形,飄忽不定,難以琢磨。
“當然。”婦人皺眉:
“田家兄妹就在里面,他們到不算什么,唯有一個護衛實力不弱。”
“寒鴉,就是因為他鬼氣散去而死。”
“哼!”大漢回首,幽冷雙眼死死盯著婦人,音帶不滿:
“這里面,根本就沒有活人氣息!”
“不可能!”婦人面色一變,隨即以與她身形極其不符的速度躍入庭院。
片刻后。
她陰沉著臉走了出來,低聲咒罵:
“兩個小賤種,竟然逃了!”
“現在怎么辦?”大漢舔了舔嘴角,冷聲道:
“你家主上可是答應過,要把人交給我們處理,現在人沒了…”
“誰給交代!”
“嘩啦啦…”
隨著低吼質問,大漢背后的巨刃無風自顫,響起冷冽之聲。
“你別急。”婦人雙眼一縮,似是有些畏懼:
“傍晚的時候他們還在,就算察覺不對要逃,也定然逃不遠。”
說著,回首看向一位身材干瘦的男子,道:
“夫君,把人找出來!”
“是!”
男子在家中應當很沒地位,聞言躬身應是,從衣袖間取出一方繡帕:
“此物乃田敬一那小兒所有,三日之內,當能尋到他的蹤跡。”
“廢話真多。”婦人皺眉:
“趕緊動手!”
“是,是。”男子連連點頭,隨即劃破掌心,忍著疼痛朝繡帕滴上幾滴鮮血,隨即口中默誦:
“敕敕泱泱,日在東方,吾賜靈符,普掃不祥,尋蹤問跡…”
“五神顯靈。”
“去!”
伴隨著男子一聲低喝,繡帕上當即浮現一股肉眼難辨的氣機,直奔遠方。
“追!”
婦人雙眼一亮,大喝一聲,飛躍追去。
她身形肥碩,移動之際卻靈動如飛燕,一躍就是數丈之地。
更為驚人的,卻是那負刀大漢。
明明身形魁梧,卻化作一縷陰風,悄無聲息循著氣機追去。
不過眨眼功夫,一行人就來到一處貨行之前。
婦人定眼一看,冷笑道:“這里是田家的貨行,看樣子是要在走之前拿些東西。”
“就怕他們有命拿,無福享。”
隨即大手一揮:
“進去搜!”
“喏!”
幾人應是,當頭一人大力一腳踹開鋪門,一窩蜂沖了進去。
大漢踏步而入,掃眼空無一人的商鋪,冷冷一笑。
“沒人!”
“沒人!”
“這里也沒有!”
不多時,四周房屋內傳來一應呼喝聲。
“奇怪。”婦人皺眉:
“我家二相公雖然修為不高,但尋息秘法卻是他家傳的一絕。”
“怎么會沒有?”
“哼!”大漢冷哼,虎目掃視周遭:
“不過是障眼法而已。”
“給我出來!”
怒吼聲讓空氣為之震蕩,肉眼可見的漣漪,瞬間席卷整個商鋪。
角落處。
空氣一蕩。
“找到了!”
大漢轉首,虎目圓瞪,背后的巨刃已然斬出一道銳利刀芒。
“叮…”
碰撞聲響起。
突然出現的明護衛手持長劍,擋住巨刃,朝后怒吼:
“小姐、少爺,你們先走!”
“想走?”大漢冷笑:
“走得了嗎?”
音未落,刀光如繽紛怒雪綻放,瞬息間,就把明護衛淹沒。
刀光肆虐,周遭的桌椅板凳、乃至墻壁磚瓦,紛紛碎裂開來。
如此威勢,也讓其他人慌忙退避。
“當…”
金鐵交擊聲悠揚傳來,兩道人影交錯,彼此各自退開丈許。
“有兩下子。”大漢面露肅容:
“難怪能把寒鴉逼到那等地步,吾乃虎刀,今日特來送你上路!”
明護衛則是一臉驚疑。
他很清楚對方的實力,剛才刀光奔涌,術武雙修,已至真人之下第一流。
按理來說,自己絕非對手。
但不知為何,他不僅擋住了對方的攻勢,甚至猶有余力反攻一擊。
怎么回事?
摸了摸胸前的玉佩,一個原本并不起眼的身影,出現在腦海。
剛剛。
就是這玉佩中突然傳來一股溫熱氣流,讓他的勁力隨之大增,抗下攻勢。
不止如此。
他突然發覺,自己早年體內的頑疾,竟也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莫大夫?
“死來!”
怒吼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明護衛心中一凝,已入骨髓的劍法繽紛展開,如曜日迎向刀光。
“當…”
“砰!”
兩人對撞,彼此都是悶哼一聲。
明護衛只覺一股無形大力涌來,心口一震,氣息陡顯不暢。
顯然。
論單純的實力,即使有著玉佩之力加持,他也遠不如對方。
大漢卻覺一股炙熱之力橫掃,自己的鬼體就如身處火爐之中。
而向來能凍結活人氣血的極致陰氣,也如驕陽白雪般消融。
“好小子!”
大漢雙眼一睜,身軀抖動,一層黝黑盔甲,瞬間覆蓋周身。
鬼器!
見狀,明護衛心頭一跳,回首再看田綺姐弟,更是面泛驚慌。
卻是與他這邊的勉力支撐不同。
田綺、田敬一兩人,一個經驗不足、一個膽小如鼠,遭其他人圍攻,不過眨眼功夫,就已岌岌可危,眼見就要不支。
“小姐、少爺!”
“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大漢冷笑,身軀晃動,御刀筆直斬落。
人刀合一。
對于習武之人來說,能做到人刀合一,已是極為了得的存在。
而大漢乃陰魂,鬼體可虛可實,稍作演練,就能與刀相合。
刀光未至,一股鋪天蓋地的煞氣已然先行罩落。
虎煞刀!
此人之所以名叫虎刀,就是因為這路刀法,現今又融入陰風刀。
一身實力,在陰山君四大護法之中,當屬第一。
“當!”
“彭…”
一道人影被巨力轟飛,身軀撞碎墻壁,落在冰冷長街之上。
街上皆是行商,多護院,此即卻是家家關門閉戶,無人應聲。
“小姐!”
“少爺!”
明護衛艱難的撐起身子,顧不得身受重創,狂奔至田綺二人之前,揮劍逼退幾位衙役。
“忠心可嘉。”大漢持刀逼近,猛砍三人:
“奈何實力不濟!”
“啊!”
明護衛怒吼,體內真氣狂涌,身軀閃動,萬千火星匯成驕陽。
“那是…”遠處,遲來的干瘦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頭突然一皺:
“純陽劍法?”
“垂死掙扎!”
雖然明護衛的爆發讓人意外,卻并未就此改變局勢,虎刀想也不想的沖向驕陽,身上氣息暴漲,如來自九幽之地的怒吼自長刀之上涌現。
碧綠色的鬼火,包裹著一人高的巨刃,卷起數丈長的刀芒。
如流星墜地,悍然斬入驕陽。
“轟!”
烈焰爆開,刀光只是一滯,就再次前沖,直斬明護衛額頭。
完了!
剎那間。
絕望浮現在田氏姐弟和明護衛的心頭,三人眼中也盡是驚恐。
就在這時。
“嗡…”
陡然。
明護衛胸前玉佩輕輕一顫,一層薄薄的烈焰,悄然浮現當場。
“彭!”
刀光與之一觸,瞬間崩散。
不止如此,那與巨刃相融的虎刀本體,也隨之傳來凄厲慘叫。
一縷火線,逆勢纏繞巨刃、鬼體。
堅不可摧的巨刃以驚人的速度消融,鬼體也化作一根火炬熊熊燃燒。
“啊!”
慘叫聲未歇,一條如手指粗細的火蛇從烈焰中穿出,迎風遍漲。
呼吸間。
火蛇已成一條火龍,當空盤旋,隨即龍口大張,朝著婦人衙役所在猛然一吐。
“轟…”
瞬間。
在眾人的感知中,除了烈焰,天地間好似再無旁物。
烈焰過后。
場中空空蕩蕩,人影全無,但地面、墻壁、街道,卻詭異的絲毫無損。
“嘩啦啦…”
兵甲碰撞聲響起,街道盡頭,諸多人影涌現,其中一人大吼:
“怎么回事?”
“城中宵禁之際聚眾斗法,給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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