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下越大。
荒無人煙的密林中,一道身影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朝某處掠去。
叢生蔓藤、崎嶇山石,在他面前與坦途無異。
不多時。
身影在一片空曠地帶停下,環首四顧后,未曾察覺到有其他人,然后從身上取出一物往地上拋去。
那物遇水即化,瞬間沒入地底,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漣漪涌現四方。
“呸!”
朝后望了一眼,祖逖面泛暴怒:
“一群混賬東西,真以為去往其他地方,你們就能逃過一劫?”
“想的美!”
怒斥之后,他冷冷一笑,任由急雨落在法衣上,閉目養神。
片刻后。
遠處天際出現一道紅云,在雨幕中當空一折,朝著此地落來。
紅云在半空散開,四人從中一躍而下,落在祖逖身前,竟是血煞宗的人。
祖逖一臉坦然,對此絲毫不覺意外,反到上前一步拱手開口:
“祖逖,見過幾位上宗師兄。”
“嗯。”
其中一人身著血紅長袍,眉眼隱含鋒芒,朝著他點了點頭:
“你什么時候下的飛舟?”
看樣子,他們竟是知曉祖逖的行程。
甚至,在飛舟上泄露蒼羽派一行人方位的,十有八九就是他。
“回師兄。”祖逖開口:
“兩個時辰前。”
“兩個時辰?”對方面色一沉:
“這么久才通知我們?”
“師兄容稟。”祖逖面色微變,急忙道:
“下了飛舟,人多眼雜,祖某也是害怕泄露了上宗的消息才拖到現在。”
“哼!”對方冷哼,顯然并不領情:
“兩個時辰,以道基修士的手段,就算帶著人,怕也早已入了凌云山脈。”
“不會,不會。”祖逖連連擺手:
“這幾日,飛舟行進的速度很慢,而且毫無方向可言,定然是李癡梅兩人畏懼上宗前輩,現在肯定還躲在附近什么地方。”
“呵…”對面四人聞言一笑,其中一位女子道:
“沒關系,就算他們逃到凌云山脈,乃至回到宗門,也改變不了什么,蒼羽派的覆滅已是定局。”
“是,是。”祖逖連連點頭,毫無壓力的出賣曾經的同門師兄弟:
“對了,這次隨我一同下來還有不少人,說是用來吸引上宗的注意力。”
說著,面泛譏諷,道:
“哼!”
“我看他們是異想天開,有祖某在,這些人一個也逃不了。”
“唔…”
他的態度,倒是讓對面四人眼神微變,似乎沒想到他能做到這種程度。
“幾位師兄。”祖逖眼神轉動,道:
“祖某別無所求,但這次下來飛舟的人當中,有一人我卻是恨之入骨。”
“那人名叫莫求,若是師兄能把此人擒殺,我就心滿意足了!”
“是嗎?”那女子隨口點頭:
“放心,這附近我們早已設下埋伏,蒼羽派的人,一個也逃不掉!”
“嗯…”
她想起一事,繼續開口:
“宗門那邊傳來一個人的消息,也是你們蒼羽派的,你看看認不認識?”
說著,取出一副畫卷,在風雨中展開。
“嘩啦啦…”
畫卷上,是一個身著長袍,相貌平平、眼帶滄桑、鬢角有著些許白發的中年男子。
這人,祖逖熟悉的很。
“我說的就是他!”他雙眼一亮,道:
“這人,就是莫求!”
“他就是莫求?”對面四人一愣。
“不錯。”風雨中,一人應是:
“我就是莫求。”
“噠…”
腳步聲緩慢響起,起時還在遠處密林,落時已在幾人身側,如此驚人的速度,卻未曾激起絲毫風聲漣漪。
“你們在找我?”
莫求掃眼幾人,最后落在祖逖身上:
“祖師兄,想不到,你竟然背叛了宗門,這段時間泄露我們行蹤的應該也是你吧?”
“如果我沒猜錯,你之所以能從秘境里出來,應該也是邪道的手段。”
“噠…”
氣勢壓迫下,祖逖下意識后退一步。
不過想到身旁的四位煉氣高手,都是自己人,他的膽氣又是一壯。
當下頭顱一昂,道:
“是又如何?”
“姓莫的,你應該是跟著我過來的吧,難不成是想殺人報復?”
“可惜,你選錯了人!”
他伸手朝后一指,面露傲然:
“這里有四位上宗的師兄、師姐在,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哦!”莫求挑眉,視線掃向血煞宗四人,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就憑他們?”
“好大的口氣!”祖逖面色一怒,長袖一揮,星火劍已是浮于身前:
“姓莫的,我看你死的時候,還能不能這么嘴硬。”
他口中囂張,卻沒有發現,在他身后的血煞宗四人,卻是在一點點后退。
眼中,更是滿布驚懼。
“走!”
陡然,那身披血色長袍之人大喝一聲,紅云一卷,就欲遁空而逃,竟然連試探著動手的打算都沒有。
“逃?”
莫求冷笑:
“逃得掉嗎?”
音落,一刀一劍電閃而出。
刀光浩蕩、無畏,帶著淡淡的禪意,好似剎那生滅、眾生無常。
劍光陰冷、肅殺,好似來自地府幽冥的鬼風,出則掠奪萬物生機。
刀劍交錯,如同一把剪刀,只是當空一絞,血云就告崩碎。
光暈游走,就如靈動游魚,于剎那間連閃,刀劍光暈如蛛網閃電般一閃而逝,內里的一切盡皆崩滅。
明王斬!
陰殺十二劍!
“啪!”
“噗通…”
幾具殘尸,跌落在地。
唯有其中的女子靠著身上的一枚靈符瞬間加速,僥幸逃過身死當場的下場。
但也遭受重創,心膽俱喪。
漫天雨水之中,當即多出了一抹鮮紅,更有淡淡血腥味彌漫開來。
祖逖身軀一僵。
原本欲要祭出的星火劍,也停在兩人之間,劍身更是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看樣子,師兄找的靠山并不如何。”莫求冷笑,身軀瞬間逼近。
“啊!”
祖逖驚叫:
“我跟你拼了!”
怒吼聲中,他自知對方絕不會放過自己,實力全力以赴,星火劍化作一溜劍光,在尺許之地掀起重重火海。
火燒連營!
烈火騰騰,更有一股殺伐之意充斥其間,奈何卻滿布絕望。
作為煉氣有成的高手,他自非弱者。
可是!
“嘩…”
烈焰中,一只大手探出,無視劍光的劈砍,一把抓在欲要轉身逃走的祖逖后頸。
然后。
大手猛然發力。
“咔…”
脖頸斷裂,更有一股狂暴烈焰鉆入皮肉,侵入經脈。
丟下祖逖被燒焦的尸首,卷起他腰間懸掛的儲物袋,莫求舉步走向不遠處的女子。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女子大吼,面泛驚容,口中喝叫不止,手腳并用朝后急退。
她身上的衣衫,遭劍氣撕裂,早已殘破不堪。
此即這般姿態,更是露出衣衫下白花花的肉體,讓人心頭燥熱,情不自禁升起一股放縱、肆虐的感覺。
“不必妄想拖延時間。”莫求面色不變:
“就算你們在見到我的那一刻就發出傳訊,也不可能有人那么快趕過來。”
“倒是蒼羽派現今的情況,我很好奇,還要勞煩閣下說上一二。”
音落,他已合身撲上。
拷問他人,換做以前定然十分麻煩,現在有了百鬼叟的六壬神兵,其中就有讓人神志崩潰的手段。
一刻鐘后。
“唰!”
一道驚天血光從天而降,落在地面之后,當即有一股無形漣漪橫掃周遭十余里,龐大的神念好似雷達席卷而去。
其間一應活物,無不驚顫而起,卻又不知為何。
場中血光散開,顯出里面的一位光頭大漢,滿臉絡腮胡,頭套白骨珠,身披看上去有些破舊的淡黃袈裟。
大漢赤足踏地,雙手合十,做僧人打扮,身上卻滿溢讓人心驚膽顫的血煞之氣。
他雙目泛著血光,掃眼地上的尸體,面色漸漸變的有些凝重:
“出手干脆利落,下手毫不留情,更有搜魂奪魄之能,殺人更是不用第二招。”
“這人,竟只是煉氣修士?”
他略作沉吟,緩緩點頭:
“莫求,仇某記住了!”
音落,大漢輕揮長袖,一道血光瞬間遍鋪全場,眨眼間把幾具尸體吞噬干凈,不留一點殘渣。
下一瞬。
血光沖天而起,眨眼間洞穿重重雨幕,乃至越過厚厚云層,消失不見。
幾十里開外。
莫求藏身地底,一動不動,身上的氣息幾近于無。
在他附近不遠,就是一處地底火窟。
在這種地方,以他身上的控火天賦、斂息之法,可以確保就算是道基修士的神念,也發現不了自己。
良久。
好似察覺到什么,他才微微挪動身軀,定了定神,打開剛剛入手的儲物袋。
祖逖身上的東西不多,但其中有一樣,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噠…”
木盒打開,一枚好似燦星匯聚的丹丸映入眼簾。
一股清香伴隨著盒蓋打開飄入鼻竅,體內的法力隨之發生律動。
筑基丹!
祖逖的身上,竟然有著一枚筑基丹?
就不知是蒼羽派的前輩暗中給的,還是邪道宗門提前給他的報酬。
不過…
現今落在莫求手中,卻是意外之喜。
驚喜過后,他的表情又慢慢陰沉,眼神也流露出凝重之色。
卻是從那邪道女修口中得知,現今蒼羽派的情況,極其不妙。
或者說,極其糟糕!
數日前,諸多邪道高手齊攻蒼羽派。
血煞宗、合歡派、九煞殿,乃至隱居凌云山脈的幾位道基散修,他們竟然聯起手來,一同發起進攻。
不過短短兩日功夫,赤火峰、天云峰就相繼被占,現今什么情況,還不知曉,但想來定然不這么好。
總而言之。
此時此刻的蒼羽派,情況不僅沒有魏朝好,甚至還更差。
這個時候返回宗門,無異于自投羅網。
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筑基丹,莫求主意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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