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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天亮

  黑虎堂。

  駐地。

  鐘山接過混元鐵手史霄的頭顱,小心翼翼放進一個滿是石灰粉的木盒內。

  這是他半輩子的敵人,自當珍藏!

  只可惜此時此刻不宜飲酒,若不然當暢飲一場,方能一舒激蕩心情。

  “三叔。”渾身是血的鐘云召立在一旁,對鐘山的一舉一動略有不解。

  不過他此時關心的不是已經死去的史霄,而是另外一件事,道:

  “前輩就這么走了?”

  “你還想怎樣?”鐘山翻了翻白眼,隨手合上盒蓋:

  “前輩治好你的傷,又賜下靈丹,相當于助我等滅了四方派這個心頭疾。”

  “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可是…”鐘云召還要開口,又被鐘山揮手打斷。

  “我說過,前輩是看在我們先人的份上,才過來一趟,不可強求。”他嘆了口氣,道:

  “至于你說的那件事,前輩…沒有答應。”

  “啊!”鐘云召面色一白,身軀不禁微晃,就連斬殺史霄的欣喜也蕩然一空。

  “前輩乃是傳說中的修仙之人,看不上我等凡夫俗子也是正常。”鐘山開口:

  “不過,終究給我們鐘家留了一絲機會。”

  “什么機會?”鐘云召雙眼一亮。

  鐘山看了他一眼,道:

  “前輩說,若是你能四十歲之前把武藝修至先天境界,可入他門下。”

  “先天?四十歲?”鐘云召身軀一晃,眼中幾乎露出絕望,道:

  “這怎么可能?”

  “是啊,這怎么可能。”鐘山嘆了口氣,又從懷里取出一枚黑色令牌:

  “不過在我苦苦懇求下,前輩看在鐘家先人的份上,還是留下了一物。”

  “如果我們好好蘊養的話,百年后功成,后人也可借此踏入仙途。”

  “哦,是何物?”鐘云召道。

  鐘山轉身,朝黑暗處輕揮令牌:

  “出來吧!”

  “咚!”

  “咚!”

  伴隨著高低起伏的身形躍出,一人出現在鐘云召的眼前,也讓他面露詫異:

  “是你?”

  地窖內。

  柳瑾夕和文鶯兩女蜷縮著身子,彼此身軀緊貼,以此保持溫度。

  身上的傷痛、地下的陰冷,讓她們臉色發白,嬌軀瑟瑟發抖。

  時間緩緩流逝。

  “小…小姐。”不知過了多久,文鶯看了看一旁的酒壇,小聲開口:

  “都說喝酒暖身子,我們要不要也嘗一點?”

  “這話是騙人的。”服用了養元丹,柳瑾夕的情況要稍好一些,聞言搖頭道:

  “喝了酒冷的更快,而且會麻木知覺,酒后凍死的人大都因為此。”

  “小姐知道的真多。”文鶯也只是想打破寧靜,不至于昏睡過去。

  當下抬頭看向上方黑乎乎的石板,音帶擔憂道:

  “已經過去了那么久,莫大夫為什么還沒有回來?”

  “不會是,遇到什么麻煩了吧?”

  “…”柳瑾夕張了張嘴,遲疑了片刻才道:

  “也許他又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一時間不方便回來。”

  “你別擔心,他的實力不弱,就算是真的遇到盜匪也不會出事。”

  “嗯。”文鶯重重點頭,又音帶疲倦道:

  “小姐,我好困啊!”

  “文鶯,千萬別睡。”柳瑾夕面色一變,急急道:

  “這里地氣積郁、寒意侵體,一旦睡著,明天還能不能起來就不一定了。”

  她知道,文鶯的困倦是因為身體流血過多,又顛簸奔跑那么遠,精神虛弱、體力不支導致。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雙眼皮打架,身軀麻木,困意不停上涌。

  但柳瑾夕是練武之人,知道此時一旦睡著,身體機能陷入停滯。

  在這陰冷之地,八成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當即急急喚醒對方,兩人彼此打氣,互相安慰,防止不自覺睡過去。

  “我記得你剛來柳家的時候,才五歲,那時候先是跟著我哥廝混。”

  “是啊,我那時什么都不懂,每天哭鼻子。”

  “我也是!”柳瑾夕開口:

  “對了文鶯,你原來的家是什么樣的,還記得嗎?”

  “記不清了。”文鶯搖頭:

  “只記得有個弟弟,每天跟在我身后跑,家里有幾畝地,但入不敷出。”

  “早些年村子遭了兵災,就再也沒聽說過他們的消息。”

  “是嗎?”

  “這世道,就這樣。”文鶯眼神迷茫,聲音飄忽:

  “能跟著小姐,是我的福氣,這些年我過得要比其他人好多了。”

  “我們是姐妹,不過你終究還是會嫁人的,到時候就會跟其他人了。”

  “我…我不想嫁人了,我害怕。”

  “說什么傻話。”

  “…”

  絮絮叨叨的聲音,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沉寂下去,兩人的精力也在慢慢消減。

  直至某一刻。

  “嗡…”

  上方石板輕顫,兩女聞聲緩緩抬頭,一抹暗淡光暈隨即照落下來。

  就如一滴甘露,落在枯竭的心田,讓她們精神一震,死寂的雙眼重復生機。

  “柳小姐、文鶯姑娘。”莫求掀開石板,躍入地窖:

  “天就快亮了,我看了看外面,入城的盜匪已經開始退出城外,咱們安全了。”

  “是嗎?”文鶯雙唇干裂,強自擠出一抹笑意,隨即緊緊抱住柳瑾夕:

  “小姐,我們沒事了!”

  “嗚嗚…”

  青囊藥房。

  以往給人治病療傷的秦師傅,此即卻躺在床榻上昏死過去,任由其他人為其診脈。

  “賀老。”秦清蓉雙眼含淚,抽泣道:

  “我爹怎么樣?”

  “情況不算太遭,我開一副藥,喂他服下,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醒。”賀老輕捋胡須,又嘆了口氣:

  “倒是許老…”

  “哎!”

  他無奈搖頭,道:“請恕老朽醫道不精,只能夠勉強維持生機。”

  秦清蓉兩眼無神,苦澀一笑才慢慢點頭:

  “有勞賀老了。”

  這時,又有人從外面奔來,急急道:

  “秦師傅,不,秦小姐、賀老,陸護院大出血,怕是堅持不住了!”

  “啊!”

  兩人大驚,急忙奔了出去。

  從高處看,此時的青囊藥房,已是半截坍塌,院內盡是哀嚎傷員。

  凄慘之狀,遍及四方。

  長街上。

  一堆尸體中,一人拄著拐杖慢悠悠的站起,兩眼迷茫掃視四方。

  “這…這是怎么了?”

  齊師兄伸手撓了撓頭,眼前的場景,讓他本就迷糊的腦袋越發茫然。

  他只記得自己昨夜外出飲酒,在路上喝多了,然后就…沒有了然后。

  宿醉街頭的事,對他來說再正常不過。

  但此番一覺醒來,身邊遍地尸體,兩側房屋倒塌,周圍灰煙裊裊,滿城盡是殘桓廢墟。

  這就有些驚悚了!

  搖了搖頭,他晃晃悠悠來到倉庫。

  “噠…”

  手中的拐杖當啷落地,隨即就是一聲仰天怒吼:

  “倉庫這是怎么了!”

  天光大亮,盜匪已經退去。

  莫求從殘破的白家主宅走出,面上的擔憂消失不見,表情也是一松。

  荀六、小楚也算是福大命大,此番卻是早早躲了起來,沒有受到波及。

  如此,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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