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王希堯起床,來到院子里,許多的弟子都在開始練劍了。
史阿已經在等候王希堯。
史阿眉頭微微一皺,對王希堯說道:“昨天師父回來了。我把你的事情稟報了他老人家。師父同意你拜入劍館。”
史阿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還有,以后起床早點,我不太喜歡等人。”
王希堯連忙說道:“是。”
心中沒有了死亡迫近的焦慮,王希堯睡得很香甜,一覺睡到天亮。沒有鬧鐘,想要準時準點起床,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能慢慢調節生物鐘,讓作息時間變得規律起來。王希堯心中暗道,看來,以后自己要聞雞起舞了。
史阿手握長劍,一邊給王希堯講解:“劍術的基本招式有八個。刺、斬、點、撩、挑、崩、截、抹。無論是基礎劍法,還是上乘劍術,都是這個八個劍招組合而成。”
“劍術技法,和刀術,棍術,槍術,都可劃分為四個層次。熟練、入微、意境、合一。”
“我史阿跟隨師父練劍十五年,到了目前為止,劍術技藝也只不過是到了入微的境界。”
一只蒼蠅飛到史阿的身邊。
史阿出劍,劍尖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精準地將空中的蒼蠅切成了兩半。
王希堯驚嘆道:“大師兄,您的劍法可謂是通神了。好厲害!”
沒有絲毫恭維和夸張。王希堯是真的覺得史阿的劍法凌厲。
王希堯沒有想到,一個人的劍術,居然可以達到這樣的境界。
史阿一臉平靜,好像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劍法通神?凡俗之人,誰敢說自己的技藝通神?師父的劍術,比我高明百倍,已經是人劍合一的境界,可是他老人都不敢說自己的劍法通神。”
接著,史阿給王希堯做了示范,演練了用劍的八個基本招式,說道:“劍術的基礎,我傳授你了,好好練吧。有什么不懂,再來問我。你的劍術什么時候達到了精細入微的境界,擊落空中的蒼蠅,你也可以輕易做到。”
王希堯學東西,速度并不快。他讀書的時候,學知識就往往比其他同學要慢半拍。
其他同學只需要一個小時就能將課文背誦,而王希堯往往要兩個小時,甚至是三個小時。
可是,王希堯每次的考試成績,都是名列前茅。
何故?
王希堯只是比其他人更靜心專一罷了。
八個基本劍招,別人一天就能學會。可是,王希堯硬是琢磨了五天的時間,才學會了其中的技巧。
王希堯的學習進度和悟性實在是平庸。
史阿都不止一次暗自搖頭,對王希堯是失望至極。學劍,王希堯是真的沒有天賦,可以說,他算得上是劍術館中最愚笨的弟子。
要不是因為王希堯讀過書,識字,史阿或許都不會正眼看他一眼。
不能怪史阿勢利,因為人性就是如此。
任何學問,基礎是最重要的。基礎不牢固,天賦再高,也會一事無成。
王希堯每日練習劍術的八個基本招式,每個招式,都要專心練習一千遍。
每一次出劍,王希堯的眼神都是盯著劍尖,讓身體和長劍做到盡量協調。
全神貫注地出劍,管住了王希堯的思維和情緒,讓他不敢有絲毫胡思亂想。
直到兩個月之后。王希堯才覺得自己把八個基本劍術招式練純熟了。
可是,還遠遠不夠。
王希堯今天找到了史阿。
“大師兄。”王希堯站在史阿面前,恭敬道。
史阿說道:“八個基本劍招,你學會了嗎?”
王希堯點頭說道:“學會了。我今天來,是向大師兄學習劍法。”
史阿點了點頭,說道:“你把八個基礎劍招,練一次讓我瞧瞧。”
王希堯說道:“是,大師兄。”
王希堯拔出長劍。
長劍一出鞘,王希堯的眼神就立刻變得凌厲了起來,就連身上的氣質好像都有了變化。
“嗯?”
史阿一愣,心中有些驚訝。自己小瞧了王希堯這小子,他的劍術算是真正入門,有了一點劍客的氣質。
氣質這東西,需要心態、動作、眼神等各種因素的配合和溫養才可以出現。
修佛的人,時間一長,心態平和,自然而然就會顯得寶相莊嚴。
讀書的人,真正把書讀透,就學會了養氣功夫,不急不躁,成為如玉君子。
練劍的人,同樣如此。
一位真正的劍客,都有著屬于自己的特有氣質。這是個人的心性和練劍時候的不斷磨合協調,溫養出來的氣場。
王希堯出劍了。
無論出什么樣的劍招,王希堯的身體重心都不會有絲毫偏移。揮劍,王希堯不止是動用手臂的力量,還調整姿勢,發揮出身體的力量。將出劍的力量,發揮到最大。
出劍的速度不快,但是王希堯非常穩,每一次出劍,手臂都沒有絲毫顫抖,動作干凈利落。
基礎劍招簡單,可是王希堯施展出來,給人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
專心出劍,不但消耗體力,而且還消耗心力。
練完了八個基礎劍招,長劍入鞘,王希堯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說道:“大師兄,您覺得我練得怎么樣?”
史阿嗤笑一聲,說道:“馬馬虎虎。出劍的動作姿勢都正確,可惜你的力量弱了一些。我現在就把咱們劍館的一套劍法傳授給你。”
王希堯高興道:“多謝大師兄。”
身體素質,最重要。
王希堯學會了一套劍法,專心琢磨了之后,練劍的目的,就有了變化。
王希堯不再是以練劍為目的,而是有目的地去練劍。
他不再是是追求劍術的殺傷力,反而想要用劍招來帶動身體運動,活動氣血,增強身體素質。
這當然不是史阿教他的。
史阿練劍,就是追求劍術的殺傷力。和王希堯現在的“以人為本”的練劍目的,是完全兩種不同的風格。
因此。
王希堯練劍,動作就更慢,也更穩了。
又過了半個月的時間,王希堯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素質有了明顯的增強,整個人的精力也更加充沛。
劍館的院子里。
幾個弟子對正在練劍的王希堯指指點點,臉上帶著輕蔑和譏諷。剛開始,王希堯進入劍館,他們面對王希堯的時候心理上還有點自卑。
畢竟,王希堯識字,是讀書人。
可是自從知道王希堯練劍沒有天賦之后,他們在王希堯面前,就有了心理上的優越感。
讀書人有什么了不起?識字又能怎么樣?說到練劍,王希堯還不是比不過自己。
而且,王希堯練劍慢吞吞地,沒有絲毫威力。別說殺敵,就算是殺雞,怕是都未必做得到。
史阿走了過來,說道:“王師弟,你的劍術套路不對。之前那一招,應該是在空中完成。之后,有一個前空翻接后空翻。”
王希堯停下練劍,說道:“大師兄,我把劍法套路中的跳躍和空翻,都舍棄了。”
史阿的臉色頓時一變。
王希堯竟然敢私自串改師父的劍法,真是豈有此理。
“你為何要舍棄跳躍和空翻?”
此話,不是史阿問的,而是一位老者。
見到黑袍老者,史阿和其他弟子立刻施禮:“見過師父。”
王希堯拜入劍館快三個月了,還是第一次見到王越。
王希堯盯著王越,心中暗道:“這位清瘦的黑袍老者,就是東漢末年的劍圣王越?”
史阿見王希堯站在那兒愣著,立刻呵斥:“王師弟,還不快點拜見師父?敢對師父不敬,我可饒不了你。”
王希堯學著史阿施禮,連忙說道:“弟子王希堯,見過師父。”
王越說道:“大家不必多禮。王希堯,你還沒有回答老夫的話呢?為何要舍棄跳躍和空翻的劍招?”
王希堯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回師父的話,弟子練劍的時候,也曾跳躍和空翻,可總是覺得有些別扭,劍術施展起來不順暢。更何況,跳躍到了空中,無處借力,對敵的時候,豈不是很危險?我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弟子妄自改了劍法,請師父責罰。”
其實,王希堯是覺得,跳躍到了空中,來幾個前空翻接后空翻,沒有絲毫意義。
自己又不是為了練劍而練劍。
王越點頭說道:“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腳踏實地好啊。你改得很好啊。王希堯,以后你的劍術,就由老夫親自來教。”
王希堯激動道:“多謝師父。”
其他弟子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師父親自教王希堯的劍法!那就相當于王希堯成為師父的親傳弟子。以后王希堯在劍術館的地位,就會和大師兄史阿一樣。
他們看著王希堯,目光中帶著羨慕和妒忌。這小子,在劍館里算是一步登天。
數天之后。
大師兄史阿找到王希堯,說道:“王師弟,你來劍館,也有一些日子了。今天,你和季云師弟一起去收錢?”
王希堯一臉疑惑:“大師兄,到哪里去收錢?”
史阿說道:“你去找季云,他會告訴你怎么做。”
王希堯找到季云。
季云解釋了之后,王希堯才明白,原來收錢,就是去找小商戶小商販收取保護費。
這種事情,的確是游俠該干的。劍館的絕大部分收入,都是來自于收取的保護費。
劍館的游俠,只敢收取小商戶和小商販的保護費。那些大商行的背后,都有世家大族在支持,甚至就是世家的旁系子弟在經營,劍館可不敢去收他們的保護費。
否則,一旦遭到世家大族的報復,哪怕王越是劍圣,一樣承受不起。
街邊,一個小商販見到季云和王希堯幾人過來,臉上的表情立刻就變得難堪起來。
他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地拿出錢來。
小商販的日子,其實一點都不好過。做點小買賣,不過是勉強度日,劍館的弟子每個月都要來收錢,他們的心中有憤怒和怨氣,在所難免。
劍館在世家大族面前,不算個啥,可是在升斗小民的眼中,卻是龐然大物,是不可招惹的存在。
王希堯接過小商販手里的錢,一臉溫和地說道:“我們劍館收了你的錢,你的生意,就受到劍館的庇護。以后誰要是敢來你攤位上搗亂,或者說敲詐你,你可以到劍館來告知我們。我們一定會替你做主。”
以前,劍館只是收取保護費,并未給這些商販提供保護。許多的時候,他們還要遭受到其他地痞流氓的訛詐。
王希堯的話,讓小商販的心里一暖。
小商販眼神中的憤怒和怨恨少了很多。
王希堯笑著說道:“我叫王希堯,是劍館弟子。我的師父是劍圣王越。”
小商販說道:“王公子仁義。王越大師仁義。”
面對每一個小商戶和小商販,王希堯都要給他們說清楚,劍館收了錢,就一定會為他們提供安全服務。在王希堯看來,這是劍館的責任。
王希堯的舉動,讓他獲得了一點名望。
盡管這種“名望”只是在市井當中。世家大族對這樣的名望,不屑一顧。可是不管怎么說,這的確是一種名望。
在特定的時機,名望,其實也是一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