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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食物與水源

  寂靜工廠,一個可以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的組織。

  這是江城第一次救出被騙走的孩子。

  十五個孩子,生活在暗無天日的狹窄地下室里。

  這里的空氣中泛著淡淡的霉味,兩側墻壁長滿了惡心的苔蘚,頂部滲水,吊燈昏暗,哪怕瓦力城的監獄條件都比這里好得多。

  一個小小的房間,幾張冰冷的鋼架大床。

  這些可憐的孩子就擠在大床上,身體枯瘦,皮膚蠟黃,臉上都寫滿了緊張與恐懼。

  “可如果不送去旅社,這些孩子還能去哪里?”

  子良靠在地下室門口,沒有走近。

  以他的速度,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所有孩子送到江城指定的地點。

  只是…

  如今身處南大陸,任何一個勢力都不可信。

  “先把他們送回那個村子吧,然后滅了那村子后面的基地。”

  “好,那我就行動了。”

  子良沒有猶豫,按照江城給的地址,開始了又一次奔波。

  那個血脈特殊的村子處于灰霧較深的區域,距離金奈城的郊區,有二十多公里。

  寂靜工廠騙這個村子的手段,與騙人魚村一般無二,都是通過“祖宗顯靈”、“祖地”等等方法,騙那些淳樸善良的村民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

  直到現在,所有村民都還認為,他們的孩子正幸福快樂地生活在祖地里,并利用祖先的力量保護他們。

石頭村  子良抱著兩個孩子,來到村口。

  他清秀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疑惑。

  而與他對視的那些村民同樣疑惑。

  子良疑惑的是,為什么都這個年代了,竟然還有與世隔絕的村落。

  而這些村民疑惑的是,他們才送走的孩子,怎么又被送了回來。

  “這位小哥,你這是…”

  老村長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出村口,蒼老的臉上擠滿了褶子。

  聽到對方用的是現代語言,子良松了一口氣,說道:“這是你們的孩子對吧?”

  “對。”老村長點頭。

  “那就好。”

  子良緩緩蹲下,將兩個孩子放下來。

  這一刻,兩個一直驚慌的孩子忽然哭出了聲,大哭著跑向老村長。

  “村長爺爺,我們以后再也不調皮了…”

  “不要把我送給那些壞人…”

  聽著兩個孩子的哭聲,老村長臉上的疑惑更重。

  他丟掉手里的拐杖,躬身抱著兩個孩子,用溫和的語氣安慰道:“好好,孩子們別哭,爺爺以后再也不讓你們走了…”

  后面的村民面面相覷,眼中的疑惑還是沒有被打消。

  有少數幾個,本就對工廠的騙局有懷疑的村民,慢慢意識到了真正的情況。

  而身為村長的老人也并不傻,他抬起頭,用渾濁的眼睛看著子良,問道:“這位小哥,能不能進村來詳細說說?”

  “等會吧,還有十三個孩子。”

  “他們都還在?”

  “當然了,我去去就回。”

  話音剛落,子良就消失了。

  這些村民都是普通人,雖然血脈特殊,但并未開啟特殊能力。

  他們看不到子良快速移動的身影,在他們的眼中,子良是直接原地消失的。

  沒過多久,子良又再次出現,同樣帶著兩個孩子。

  就這樣,來回幾次后,十五個孩子都被帶了回來。

  子良指著被他最后帶來的江城,對眾多村民說道:“這就是救了你們孩子的恩人,不要謝我,要謝就謝他。”

  “兩位恩人,請進村來說話。”

  到了這時候,就算這些村民再笨,也能反應過來了。

  這個村子比人魚村還要落后,幾乎看不到現代文明的痕跡,許多村民甚至還穿著破舊的獸皮衣。

  可他們距離一座現代化的城市,只有二十公里而已。

  在灰霧降臨前的時代,應該有很大的幾率與現代文明接觸。

  老村長嘆道:“以前,我們村子外面是一片很大的森林,這片森林保護我們,世世代代,讓我們可以免于外界的紛擾戰亂。”

  “一片森林怎么保護你們?”子良問道:“是某些特殊的植物嗎?”

  “并非如此。”老村長搖了搖頭,“這位小哥,以前那片森林,被外面的人稱作魔鬼森林,他們只要進來就會迷路,許多所謂的大探險家都被困死在森林中,那些現代的飛行機器到了森林上空,也會莫名其妙墜毀。”

  “這樣啊…”

  子良若有所思,摸了摸肚子。

  在他們交流的片刻,許多村民都送來了酒水與吃食。

  尤其是那十五家與孩子團聚的,他們幾乎拿出了最高的待客禮儀,當場殺了兩頭黑豬給子良烤上。

  其中一個村民問道:“小哥長得這么帥氣,有婚配了嗎?”

  “這…暫時不考慮。”

  子良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長得帥就是麻煩,總有人覺得他應該女友成群。

  可他只是個喜歡與時間賽跑的美男子,不愿意被家庭拖住。

  老村長繼續說道:“后來,村子外面的那片森林,忽然在一夜之間枯萎,那…那是八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的村長是我爺爺。”

  “失去森林的保護后,漸漸有一些野蠻的外界人類來到我們村落。”

  “他們說我們村子地底有很珍貴的礦物,只要我們同意,就會跟我們簽署條約,將開采礦物得到的收益給我們11,并且會為我們找一個新的安置地。”

  這個村子的經歷,也幾乎與人魚村一模一樣。

  那些開采礦物的現代人類十分粗暴,表示如果不愿意合作,他們可能會采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當時整個村子的村民都很害怕,直到…

  “某一天晚上,我們的老祖宗忽然顯靈了,讓村子外面的植物絞殺了那些威脅我們的外界人,后來,村子后面祖地來人,說祖地的能量不夠了,所以森林才會枯萎…”

  子良喝了口村民送來的米酒,問道:“現在,你們知道那所謂的祖地是什么了吧?”

  “小哥…真的是騙局嗎?”

  “如果你們還不信,等會可以跟我們去后面看看。”

  “可…可村子后面出發,要抵達祖地,就必須經過很大一片沼澤,沼澤里面有…”

  “有一些奇怪恐怖的東西,對吧?”

  “對。”

  “那都是工廠用來嚇你們的。”

  子良擦了擦嘴,看了眼江城。

  江城微微點頭,說道:“就現在吧,不能耽擱。”

  “好。”

  下一瞬,兩人直接消失了。

  在這片村子后方,有一片輕鋼結構的工廠基地。

  想要抵達這個基地,就必須橫穿一片漆黑的沼澤。

  在沼澤里,子良用飛一般的速度,連殺了十多個裝神弄鬼的低級詭異生物。

  “你這刀不錯啊,我還從來沒用過這么順手的武器。”子良稱贊道。

  “你這速度也不錯。”

  整個過程中,江城根本不用動手。

  只是眨眼的功夫,他眼前就多了一堆怪物的尸體。

  隨后,兩人進入工廠基地,殺了所有普通員工,只留下兩個負責人,并且一把火燒了所有建筑。

  這應該是江城經歷過的最輕松的一場戰斗。

  子良嘴上說著不會插手爭端,只負責運輸,但殺起人來相當利落。

  當他們帶著兩個工廠負責人以及大量資料回到石頭村的時候,村民們為他們準備的酒水還是溫熱的。

  “你們會說現代話,能看懂現代文字吧?”子良問道。

  “能。”村民們紛紛點頭。

  “那就好,看看這些文字資料以及圖片,這兩個負責人就交給你們處置了…”

  子良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把從基地里收集到的資料都分發給了村民。

  現在時間緊張,他與江城沒法解釋太多,只能讓這些村民自己看。

  只是看了一兩頁資料,有的村民就淚流不止,情緒崩潰,跌坐在路旁,低呼自己孩子的名字。

  子良搖頭嘆道:“騙別人家的小孩,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他的這句話給了那些悲痛的村民們一個方向。

  接下來,兩個基地的負責人開始了凄慘的死亡之旅。

  那些孩子被送回來的家庭紛紛給子良與江城跪下,眼含熱淚,連連感謝兩人的恩情。

  兩人把這些人挨個扶起。

  江城說道:“村長先生,接下來我可能還會送一些其余區域的孩子過來,我希望你們能暫時收養他們。”

  “這是應該的。”老村長一口答應,“兩位注意安全。”

  “放心,我們就先走了,時間緊迫。”

  話音剛落,江城與子良就消失了。

  下一站,小型城市莫夫城。

  下午3點57分。

  距離卡巴城,還有兩個小時的車程。

  車隊來到了一個相對破敗的小鎮。

  這個鎮子比卡斯特斯與薩倫要小了很多,風沙也更為肆虐。

  放眼望去,整個小鎮都被灰黃籠罩,道路干裂,塵土飛卷,兩側的房屋大多是土胚房。

  與其說這里是小鎮,倒不如說這里是一個難民集中地。

  “休息一下吧。”百里踏月按下車窗,雙眼微瞇,“就快抵達卡巴城了,不要急,我想江城現在應該正在某個工廠的分部殺得爽快,唉…可惜江漁不在,她要是在,這一路就不會這么枯燥了。”

  “姐夫兄,江城的大姐到底長得什么樣啊?”狗頭人李源問道。

  “傾國傾城,沒法用語言來描述。”百里踏月遙望遠方,像是在回想什么,“你想想江城的顏值,再想想江城他哥哥,那個讓萬千少女尖叫的魔術師的顏值。”

  陶范說道:“學弟一家的顏值都高,這個毋庸置疑,他老媽是北方人,他們姐弟三個都是混血兒…”

  “可江城貌似是正經的東方人長相。”

  “不一樣,你仔細看就能發現,他的五官有些北方人的感覺。”

  小隊眾人,一邊聊著江城的顏值,一邊下車。

  江寧學院的學生們總是閑不住,每到一處地點,就要下車考察做研究。

  他們的畢業任務,應該算是高等學府中最難的了。

  東大陸的高等學府,畢業只需要完成一篇查重率比較低的論文即可。

  當然,以前查重率也沒那么低,畢竟很多專業名詞都必須重復,直到某一天,某個整天秀學歷的明星博士翻車…

  “干燥,缺水,貧苦,風沙肆虐…”

  黎銘目光凝重,在筆記本上記下這座小鎮的基本情況。

  這個小鎮的主要道路竟然不是瀝青或者水泥路,而是簡單干裂的黃土路。

  兩側的土胚房以及簡陋破爛的帳篷里,擠著許多從更南方逃難而來的難民。

  這些難民一個個面容枯瘦,皮膚黝黑,有的甚至瘦得只剩下一身骨頭了,蹲在干裂的角落中,默默承受黃昏的烈日。

  南大陸的天氣古怪得讓人沒法表述,十二月的白天熱得出奇,晚上又冷得出奇。

  一個女學員站在高處,認真記錄:“粗略估算,整個聚集地有四百人,都是貧苦的難民,附近無礦場…”

  “這些人的眼中沒有光,很麻木,看不到希望…”

  “他們的樣子,仿佛一具具活著的尸體…”

  學員們的游歷記錄,將會成為下一屆學生的生動教材。

  崔悲喝了口水,打開車門下車,眉頭微皺,看了眼昏黃的天光。

  這里實在是太干燥了,迎面而來的風沙,差點吹進他的眼睛里。

  就在他不遠處,有一個倒在街邊的瘦得皮包骨的難民。

  崔悲走上前,緩緩蹲下,伸手探了探這個難民的鼻息。

  “已經死了。”

  他微微搖頭,重新起身,莫名覺得有些難受。

  在瓦力城生活的那些年,他經常看到道路兩側的流浪者,可那些流浪者并未給他這種難受的感覺。

  放眼望去,整條長街兩側,能看到七八具這樣蜷縮倒下的尸體。

  這些尸體就這樣被暴曬在陽光下。

  在不遠處,有個四五歲的瘦弱女孩蹲在街角,正在沙土中刨著什么。

  崔悲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緩緩走過去。

  他看到,那小女孩欣喜地刨出了一只小蟲子,然后用破爛的衣服擦了擦,丟進了嘴里。

  或許是忽然被一片陰影遮住,小女孩好奇地抬起頭,用那對清澈明亮的眼睛看著崔悲。

  忽然,她猛地撲過來,抱住了崔悲的小腿。

  崔悲的衣著很普通,但相當完整,而且皮膚比較白皙,長相也不是南大陸的。

  這個常年飽一頓饑一頓的小女孩意識到,眼前這人應該是個有錢人,所以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崔悲神色復雜,取出一塊餅干,遞給小女孩:“吃吧。”

  “謝…謝…”

  小女孩的發音有些古怪,很生硬,似乎沒人教導她說話。

  崔悲又遞過去一瓶水,問道:“你多大了?”

  “八…八歲…”

  “八歲?”

  崔悲的眉頭都皺成一團了,心情復雜得難以言喻。

  眼前這個小女孩,枯瘦佝僂,看上去也就四五歲的模樣。

  “沒有父母嗎?”

  “沒有…”

  “你平時吃什么?”

  “吃…吃…”

  小女孩輕輕咬下一口餅干,十分珍惜,慢慢咀嚼。

  這個過程中,她轉過頭,看了眼街上的難民尸體。

  這時候,忽然有幾個衣衫襤褸的難民蹣跚走來,將那具蜷縮的尸體拖走,慢慢拖到他們休息的土屋里,然后關上了土屋的破木門。

  肉食,珍貴的食物。

  咬了幾口餅干后,小女孩從破爛的衣服兜里取出一塊泛白的石頭,舔了幾下,然后繼續吃餅干。

  “這是什么?”崔悲看著小女孩手中那塊石頭。

  小女孩搖了搖頭,枯瘦的臉部臟兮兮的,但那對眼睛很明亮。

  她也不清楚這是什么,只是伸出手,把石頭遞給崔悲。

  崔悲接過石頭,模仿著小女孩,輕輕舔了一下,感覺到一股偏苦澀的咸味。

  “鹽…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他把石頭還給小女孩,摸了摸她的腦袋。

  小女孩吃了三分之一的餅干,把剩下三分之二小心翼翼地放在兜里,然后抬起頭望著崔悲。

  崔悲緩聲說道:“吃吧,我這里還有。”

  但小女孩搖了搖頭,拉了拉崔悲的褲腿。

  崔悲頓時明白,這個小家伙想帶他去一個地方。

  他點頭說道:“行,帶我去看看吧。”

  就在這時,遠方忽然傳來一聲槍響。

  “砰!”

  小女孩嚇得渾身一顫,但很快又止住了顫抖,仿佛已經習慣了。

  風沙的呼嘯以及血腥的槍響,似乎是這片聚集地最常見的聲音。

  崔悲轉頭看了眼槍響的方向,然后看向小女孩,問道:“你知道是什么事嗎?”

  只有一聲槍響,想必并非雙方交戰,而是某種特殊情況。

  “水…”

  “水?水源嗎?”

  崔悲大概明白了什么。

  他抱起小女孩,將小女孩放在車上,說道:“等我一會,我去看看就回來。”

  小女孩坐在副駕駛上,伸手拉著他的衣袖,用古怪的嗓音說道:“會死…”

  “沒事,我不是普通人。”

  崔悲關上車門,叮囑車內的大果凍看好小女孩。

  大果凍當即表示沒問題,然后用刀子切了一塊身體,遞給小女孩。

  進化到現在,他的果凍身軀可以治愈許多心病。

  槍響的方向,在這片干燥的聚集地右后方。

  這片區域比較開闊。

  放眼望去,區域最深處有一座二層小樓,是難得一見的水泥磚房。

  十多個破舊的土胚房與那個水泥磚房遙遙相對,中間隔著上百米,土壤干裂,有一處取水的地方。

  那是個銹跡斑斑的壓水機,也是整個聚集地唯一的水源。

  在水源周圍,倒著十多具新鮮或腐爛的尸體。

  土胚房這邊,一些干瘦的難民提著水桶,臉色猶豫,想靠近那個取水處,似乎又在害怕什么。

  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坐在土胚房的墻邊,哭得很傷心,卻無人上前安慰。

  崔悲的到來讓周圍的難民有些不安。

  他們紛紛讓開,給崔悲讓出一條路。

  崔悲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緩聲問道:“小家伙,你父母呢?”

  小男孩衣著破舊,渾身臟兮兮的,只是大聲哭著,沒有回答崔悲的問題。

  后方,一個難民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位…這位客人,這個小家伙的父親今天早上死了。”

  “怎么死的?”崔悲順手扔了一根牛肉干給那個難民。

  那難民眼睛一亮,急忙答道:“早上取水的時候,被對面那個樓房里的人用槍打死了。”

  他指了指遠處,百米之外那個二層小磚房。

  這片空曠的區域視野開闊,除了肆虐的風沙,就只有一臺壓水機靜靜停在干裂的大地上,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到那個小磚房。

  崔悲的視力相當好。

  那個二層磚房的樓頂上,正趴著一個面帶笑容的狙擊手。

  “他母親呢?”崔悲又問道。

  “剛才…取水的時候,也被那個房子里的人打死了。”

  難民指了指水源附近的一具女性尸體。

  剛才那聲槍響的來源找到了。

  短短一天的時間,這個小男孩失去了父母雙親。

  “有什么仇恨嗎?”

  “不是的…尊貴的客人,我們現在取水,全看運氣…那個房子里的人,心情好的時候就任由我們取水,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開槍打取水的人,以此為樂…”

  “這樣嗎?”崔悲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客人,我的親弟弟就是上周取水的時候死的。”說話這人有些哀傷,“那個房子里的人沒有殺死他,只是用槍打斷了他的兩條腿,讓他在水源旁哀嚎等死…當時我還聽到了那個房子里傳來的大笑聲…”

  “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嗎?”

  “是個傭兵組織,有十多人…”</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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