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個積水流淌的陰暗長街上,江城一行人也抬頭看著那個方向的天空。
彼得揮舞著小翅膀,低聲問道:“大哥,那些看起來神神秘秘的家伙,就是傳說中的人面法庭嗎?”
“嗯。”
江城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海族這段時間內的大肆殺戮,或許就是為了引出人面法庭?
在這些生物的最終計劃里,奧德市肯定會傾覆的。
作為詭異世界的審判者,人面法庭必定會在整座城市傾覆之前抵達,并且破壞海族生物的行動。
所以海族生物想要提前把人面法庭引出來?
“整座城市被某個強大的物品封禁,外面的生物都進不來,但人面法庭卻進來了。”
“大哥,你覺得其中有詐?”
“我想…這些面具人或許都走不掉了。”
似是為了印證江城的猜想。
在遠方那片天空之上,神秘的通道緩緩消失。
十多個面具人的身影跟隨通道一同隱去,越來越模糊。
天空中的白霧也在收縮,似乎準備離開,去請來更強大的援手。
但就在白霧即將消失那一刻,海面上忽然傳出一聲爆響。
“轟隆——!”
一根扭曲的骨矛爆射而出,從海底直射蒼穹。
那是一截巨大的脊椎骨,白得滲人,通體散發著幽幽藍光。
強大莫名的氣息從那截脊椎骨上彌漫而出,沿途的雨幕被炸碎,形成一道令人震撼的雨中通道。
同一時間,在城外的灰霧之中同樣傳出一聲爆響。
天空中血光大作,仿佛末日來臨。
只見一對遮天蔽日的血腥赤翼從天邊劃過,氣勢磅礴,似要割裂昏暗天幕,通體涌動著暗紅色的神秘力量。
“那是吸血鬼王者的翅膀。”彼得認出了那玩意,“只有達到禁忌級別的吸血鬼,翅膀上的能量才會這么強大,看這樣子,灰霧外那個吸血鬼種族,居然把他們舊王的尸骸煉成了兵器。”
“彼得,同樣是尸體,你的尸體怎么就沒這么厲害?”
“大哥,我的尸體早就被吸干了啊,你也看到我脖子上那兩個牙洞了,對手奪取了我全部的力量。”
“說到底還是你不夠強。”
江城想起林語為自己換取的那兩具禁忌生物尸體。
在那兩具尸體上,同樣沒有這么強大的力量波動。
哪怕是黑龍研究院那具黑龍骸骨,在歲月的洗禮下,也不剩多少力量了。
而此時天邊,兩具帶著禁忌力量的尸骸,重重撞在即將消失的白霧上。
“轟!”
蒼穹下炸開一道能量沖擊波。
漫天大雨倒卷。
天幕震動,大地龜裂,恐怖的風暴席卷了沿岸無數區域。
模糊的能量與法則在爆炸最中心交織,陰風怒號,電閃雷鳴,天邊的雷電甚至都化作了血紅色。
當一切寂靜之后,空蕩蕩的蒼穹之下,只剩十多張蒼白的人臉面具無力墜落。
沒有白霧,也沒有那一身金紋白袍。
那些面具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可以在這種禁忌力量的爆炸中存留,沒有一絲損傷,但佩戴它們的主人,似乎已經集體隕落了。
洶涌的海面上躍起一個個可以短暫飛行的海族戰士,他們截獲那十多張正在下落的人臉面具,然后將其帶回海中,不知要做什么用。
“臥槽,大哥,人面法庭這支小隊伍就全軍覆沒了?”
江城盯著那片天空,緩緩搖頭,說道:“不,還少了一個。”
“什么?”
“剛才那片白霧中,有十六個面具人,天空中只墜落下十五個面具,少了一個。”
“觀察得很仔細,而且居然能看透白霧。”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眾人背后的街角響起,“江城,你或許真的能在剩余不多的時間里找到自救方法。”
“重傷?”江城淡淡問道。
“不,輕傷…咳咳…”
那人的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血液順著裂開的蒼白面具,緩緩滴落在冰冷的積水中。
剛才那場爆炸之中,他站在最前面,首當其沖,連堅硬無比的面具都被炸裂了。
身上那件金紋白袍在爆炸中蕩然無存,只剩貼身的白色護甲。
江城轉身看著那人,淡淡說道:“其實我比較好奇海族的底氣。”
“你想知道他們為何敢對人面法庭動手?”
“是你們的制度?”
“沒錯…我們的制度有問題,所以海族才敢動手…咳咳…”
面具人又咳了幾聲,血液不斷滴落。
顯然,并不是他所謂的輕傷。
“好不容易攢了幾滴不老泉水,沒想到會用在這里…”他苦笑一聲,緩緩坐下,背靠冰冷潮濕的電線桿。
接著,他取出兩滴寶貴的生命之水,揭下已經裂開的人臉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張東西方混血的男性面孔,三十歲左右,頭發褐色微卷,瞳孔是寶石般的淡藍色,以普世的眼光來看,相當英俊。
他小心翼翼地吞下一滴生命之水,蒼白的臉色瞬間紅潤了許多,嘴角流淌的鮮血也止住了。
彼得好奇問道:“你們人面法庭不是用生命之水當工資發放的嗎?”
“這怎么可能。”那人笑了笑,“不老泉雖多,但畢竟是不可再生的資源,用一滴就少一滴,用來發工資就太奢侈了。”
“你現在還能不能聯系其余人面法庭的隊伍?”江城問道。
“不能了,面具與白袍,這兩者缺一不可,這是我們聯系的基本途經。”那人嘆息一聲,他的面具與白袍都毀了。
海族或許是算準了這一點,只要滅殺他們這只小隊,其余法庭隊伍都得不到消息,無法在剩余的時間里趕來。
其余面具都被帶回了洶涌的大海之中,那些海族生物或許會利用那些面具給其余隊伍制造新的困境。
“法庭會阻攔正在進行的大規模毀滅,也會帶走單個或少量施加毀滅的詭異生物,但這種大規模的種族戰爭,如果無法提前制止,事后法庭并不會進行太嚴重的制裁,畢竟事已發生…這就是法庭的制度,充滿了漏洞。”
彼得問道:“可這是海鮮和吸血鬼聯合起來打人族,你們法庭的領導人不是人族的嗎?”
“當然是,但法庭自詡公正,難道事后要滅殺整片內海的生物嗎?這種血型屠戮,與施暴者無異。”
“果然有制度上的問題。”
“這座城市只能自救了。”那人又吞下了一滴生命之水,傷勢恢復得很快,已經接近痊愈了。
但他身上所有防身的詭異物品都在剛才那場爆炸被毀滅,唯一的逃生工具也被用掉了,現在就只剩一身蒼白無力的詭異能力。
他沒法突破邊界,逃出這座城市。
“江城,你護送我離開這座城市如何?我會送你三滴生命之水作為謝禮。”
“要堅持到最后一刻嗎?”
“或許吧。”
“那好吧,我跟你一起行動,陪這座城市走過最后一程。”那人緩緩起身,“對了,我名白南畫,人面法庭三級審判員。”
“你對這座城市沒有信心?”
白南畫很坦然,點頭說道:“海族很有計劃,而你們旅社與教會都跟無頭蒼蠅一樣,時而救人,時而請求支援,對海族的動作一無所知。”
“很快就會知道了。”
“你有目標了?”
“應該有了,我先給你弄個證件。”
江城掏出一疊假證,在其中翻找片刻,然后弄出一張標注著“政府特聘顧問助理”的證件。
彼得飛在江城身旁,低聲喃喃:“白蘭花?好詭異的男人名字。”
“注意音節與鼻音邊音。”白南畫認真提醒,“你是哪里的鬼,怎么連這都分不清楚?”
“怪我咯?我又沒接受過你們人類的義務教育。”
城市確實被封鎖了,但并非誰都不能進入。
就在吸血鬼與海族戰士封鎖的邊界線上,一位尊貴的客人到了。
他相貌普通,身材枯瘦,身著教會黑袍,靜靜站在邊界之外,像是一個營養不良的孩子,身高還比不過普通吸血鬼。
那身黑袍不同于普通的執事黑袍,在這間黑袍的邊角部位,多了一枚暗紅色的詭異眼睛符號。
一只體格壯碩的海族戰士大笑幾聲,朗聲道:“尊貴的教會祭司大人,你來營救這座城市的教會成員嗎?”
那人掀起黑色兜帽,用沙啞的聲音問道:“海族是什么意思?”
“你大可帶走這座城市的所有教會成員,我們不會阻攔。”那個海族戰士給出承諾,“但如果你想拯救這座城市,那么抱歉,你一個人的實力尚且做不到這一點。”
“吸血鬼一族呢?”
“尊貴的教會祭司,我們的意見與海族相同。”一個吸血鬼領袖答道。
這個干瘦的祭司輕輕搖頭,說道:“我并非是來救人的。”
現場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海族與吸血鬼種族的生物對視一眼,紛紛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那個高大的海族戰士問道:“這么說,祭司大人是來拯救這座城市的?”
“非也,我來要一個人,或者說…那個人的全身血液。”
在城市邊界的另一邊。
奧德市與瓦力城之間的灰霧區域。
喊殺之聲不絕于耳,鮮血染紅了這片區域的土壤,一具具海族與吸血鬼的尸體橫七豎八倒在地上。
爛肉與碎骨隨處可見,觸目驚心,這里仿佛是某個血腥的屠宰場。
血腥的狂風在灰霧中席卷而過,成片的海族戰士倒下,吸血鬼紛紛尖叫著逃命。
這兩個種族的生物居然被殺怕了。
在灰霧里那條破碎的道路上,三件隨風飄揚的黑袍已經被染成血色。
林語站在最前面,臉色冷漠,一手持刀,一手持劍,冰冷的目光好似利刃,逼得兩個種族的生物不斷后退。
道路兩側,尸體堆積成山,肢體堆砌,滾落的頭顱上依稀可見死前的駭然與驚恐。
丘牙站在林語右后方,抹了把臉上的血水,由衷感慨道:“林語已經殺瘋了…”
一旁的彥如抖了抖身上的血腥魚鱗,臉色有些難看。
“早知道他這么厲害,當初就不該與他為敵。”
在三人后方,隔得比較遠的灰霧當中。
元大爺渾身是傷,鼻青臉腫的,正在大聲吶喊:“加油,林語小子,把那兩個該死的種族殺穿,大爺我就不計較你黑我的生命之水了!”
但丘牙認真提了一句:“林語,要不要休息一會?”
“不用,你們兩個為我守好后方即可。”
“為什么這么著急?”彥如疑惑,“祭司大人不是傳來消息,說這座城市明天才會傾覆嗎?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打過去,救出這座城市教會的人,以及江城和花淺淺兩個。”
“祭司大人?”林語淡淡搖頭,“你相信他說的話?”
“怎么?”彥如一愣。
“我想他現在已經抵達這座城市了。”
“怎么回事?”
“江城的血液測試結果為完美,他已經成為真正的13號了,祭司就是沖著他那身血液去來的。”
丘牙一怔,聽出了林語的話外音。
他猶豫著問道:“林語,你…你要對祭司大人動手?”
“祭司又如何,又不是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