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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九章 養神芝的本質(4100)

  原本那些工匠心中已經絕望,以為此生都要被困在這處秘境之中無法離去。

  如今見到田橫、徐福等人進來,心中瞬間又燃起了希望,這預示著出入這個島嶼的通道再一次開放了。

  于是梁老大立刻便將所有工匠召集了起來,著手離開祖洲的事宜。

  這一十二年之間。

  工匠們開采了不少玉山中的玉石,這便是他們最大的財富,若是能夠帶出去自可發上一筆橫財,保證此生衣食無憂。

  然而這卻是田橫最擔心的事情。

  倘若教這些工匠離開,難保出去之后胡說八道,那么他此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便全都白費了,那些族人與門客也全都白死了,因此他絕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

  于是田橫順勢對梁老大示好,表示他此次正是為迎接這些工匠而來,并且已經在外面的郁洲山上設下了宴席,準備好了此前允諾這些工匠的豐厚報酬。

  梁老大與工匠們被騙的困在此處十二年,此刻自然不太愿意輕信田橫。

  田橫曾身居高位,自然懂得恩威并施,當即面色一變冷聲喝道:“諸位不會忘了田某是什么身份吧?如今齊國大勢已成,疆域更是當年齊國的三倍還要更多,可謂兵強馬壯聲勢浩大,便是西楚霸王見了我齊國如今的百萬雄師,都需退避三舍避開鋒芒,你們一旦走出這里,便將被守在外面的齊國軍隊拿下,到時沒有我的允許,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這番話瞬間將梁老大與工匠們唬住,一個個站在原地面面相覷,早已六神無主。

  “還是那句話,我這次進來正是為了迎接你們,你們若是識相,曾經發生在這座島上的事情便一筆勾銷,非但可以將這些玉石帶走,我曾經允諾你們的報酬也分文不會少,要是你們愿意,亦可得一個官位繼續為齊國辦事,一生衣食無憂。”

  田橫的語氣隨即緩和了一些,又道,“但你們若是冥頑不靈,那便怪不得我了,是生是死全憑你們自己的意思!”

  梁老大與那些工匠皆是一些沒見過什么世面的人,再加上這些年與世隔絕,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此刻根本沒有辦法分辨田橫這番話的真假。

  不過他們都還記得十二年前齊國的聲勢。

  雖然算不得諸多豪強中的翹楚,但當時齊國便已經盡占齊地,短時間內掌控的疆域的確超過當初的齊國。

  如果依照十二年前的勢頭發展的話,齊國的確極有可能已經勢不可擋。

  若是如此,他們就算逃出了這座島嶼,也依舊逃不出田氏的手掌心,只要他們還想活著,便不得不向田橫屈服。

  終于。

  梁老大與那些工匠還是沒有扛住田橫給出的壓力,非但不敢再為難田橫、徐福等人,就連此前被他們關押起來的僅剩四個的田氏族人也給放了出來。

  田橫則立刻答應帶領他們先離開祖洲再說別的。

  然后。

  在那些工匠分頭收拾東西的時候,田橫卻率領隨行的族人與家卷忽然發難,將這些工匠逐個擊破,并且下手極其狠辣,招招直指要害,為的便是令他們一擊斃命。

  短短幾分鐘之后。

  隨著梁老大的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叫,三十余名工匠全部殞命,他們的見識到底還是少了一些,防人之心也弱了些,注定要落得這么一個可憐的下場。

  而田橫則早已有了更遠的計劃。

  這些工匠的尸首他也不曾放過,而是命人將這些尸首一具一具抬進了那些石屋之中,而后再進入玉山下的石洞中找來養神芝,蓋在了這些尸首的臉上,最后還將這些石屋的門反鎖了起來。

  他這是打算用這些工匠的尸首批量制造那可以使人“長生”的黑土。

  自此。

  田橫才終于將外面的實際情況告訴了救出的四個族人,而那些被田橫一同毒殺的族人與門客,在他口中則變成了被劉邦大軍屠戮的亡魂,總之,齊國已經完了,他們必須躲在祖洲待風頭過去再伺機而動。

  作為此事的親歷者,徐福暗自記下了這些事情。

  不過這些事情都只是此行的意外,他的主要目的還是返回祖洲,進一步研究養神芝的特性,搞清楚這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仙草”。

  而現在田橫將他帶回了祖洲,他便已經實現了自己的目的,接下來對養神芝一無所知的田橫,也一定會允許他繼續深入研究,因此對徐福而言并沒有什么不同。

  就這樣。

  算上田橫、徐福與那幾個僅剩的田氏族人和家卷,總共一十五人便在祖洲隱居了下來,一直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這一住就是一十七年。

  期間這里的人從未出去過。

  每一個人都食用那種神秘的黑土,無病無災身體健康,除了那些工匠化作的黑土,為了細水長流,他們還會時常前去捕殺島上的獼猴與其他動物,保證黑土的可持續供應。

  而徐福對養神芝的深入研究也從未中斷。

  這期間他觀察到了養神芝從發芽到成株的整個過程。

  養神芝只有一株,它的本體其實是深入玉石之中的根須,哪怕有人將它長出玉石之外的枝葉拔去,甚至將它的主要根莖拔除,它也不會斷絕,通常只需要十天左右的時間,那些留在玉石之中的細小根莖便會重新聯合起來,接著從玉石中生出一株新的養神芝,空窗期永遠不會超過十天。

  因此說養神芝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也不為過。

  與此同時他還發現。

  那些食用黑土的鸚鵡、蛇與魚類雖然不會失去生育能力,但在他們死后亦會向呂龍留下的石板上記載的那樣,化作一塊深色的巖石。

  而這種巖石與玉山上的巖石十分相近,并且保持著與玉石一樣的冰涼,八成應該是同一種東西。

  除此之外。

  徐福還在書中提到了位于小島北面的那片礁石群。

  他在那片礁石群中也發現了部分與玉山相同的巖石,其中有些巖石雖然已經裂開,但卻依舊能夠通過外形與斷裂的切面看出那原本應該是很大的一塊,徐福憑借想象將這些巖石的原貌復原出來,腦中呈現出來的竟是一個高達數丈的龐然大物。

  這龐然大物有頭有尾、有腳有脖,看起來就像一座小山,徐福覺得這肯定是某種巨獸,但卻是他聽都不曾聽過的巨獸,不管是《山海經》還是此前徐福看過的奇物志中都沒有類似的記載。

  而這巨物化作的巖石,中心的部分也已經出現了斑駁的玉苗,徐福相信這些巖石最終也會化作與玉山相同的冰冷玉石…

  與此同時。

  徐福也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僵硬了,如今他已經有了一百一十四歲的高齡,黑土雖然依舊能夠為他提供活力,但效果卻也是越來越差,他覺得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畢竟黑土只能令人長壽,而并非傳說中的長生。

  徐福在書中表達了面對死亡的坦然,接著文字便在此處戛然而止了…

  “這???”

  七卷簡牘自此全部讀完,吳良卻有一種被人遭遇了斷章狗的郁悶感覺。

  在徐福留下的這部日記一般的書籍中,吳良了解到了不少不曾計入史書、因此也不為后世考古界所知的秘事。

  比如:

  秦始皇拼命尋找長生不老藥的原因,乃是因為身患隱疾命不久矣;

  徐福為秦始皇尋找祖洲與養神芝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而這場騙局就連鬼谷子也參與了進來,成了重要的謀劃者之一;

  “養神芝”的傳說并非空穴來風,相關的信息接來自齊國王室的不傳秘辛,而姜子牙便可能與“養神芝”有著直接的關系,不過后來卻不知為何失傳于他的后人;

  田橫被迫受召趕往雒陽,卻在距離雒陽只有三十里的地方自刎,此事其實是“李代桃僵之計”,真正的田橫早已登上了祖洲,而那五百名得知田橫已死便在郁洲山上集體自盡、使得郁洲山自此更名為“田橫山”的門客,也并不是史書記載的那般,他們其實被田橫為了保住祖洲的秘密而毒殺…此事無關忠義,無關氣節,而是一場人為的陰謀。

  這些不為后世所知的秘事,自然都是吳良一直在苦苦追尋的東西,這對他而言已經可以說是收獲頗豐。

  但徐福那明顯戛然而止的研究結果,卻也給吳良留下了不小的遺憾。

  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依照書中的記載,徐福極有可能在寫到此處的時候便駕鶴西去了,所以除了書中記載的內容,徐福可能也并不會知道更多。

  而徐福的身體,則可能已經化作了碎石,成為了玉山的一部分…

  至于后來田橫與他的族人家卷是什么結果,《養神芝通要》中則并無記載。

  吳良只在一間稍大一些的石室中看到了一個穿著符合貴族身份的人化作的一堆黑土,并且衣物的制式也應該符合秦朝或是秦末。

  不過那具尸首應該不是田橫或是田橫身邊的人。

  因為《養神芝通要》中著重提到,食用過黑土的人最終都會化作巖石,而田橫與身邊的人都食用過黑土,他們并不會化作黑土。

  除此之外。

  吳良還注意到了一件徐福在書中提到的重要細節,他在那邊礁石群中發現了疑似某種神秘巨獸化作的巖石,并且巖石已經生出了玉苗。

  這算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突破口。

  徐福不認識的巨獸,吳良卻未必便不認識。

  畢竟后世考古界發現的生命化石可以追溯到數十億年前,而徐福所在的年代則根本沒有考古一說,人們對化石也沒有一個清晰的認識。

  因此吳良覺得有必要親自前去查看一番。

  于是將最后一卷簡牘卷好重新放回木箱之內,吳良決定立刻動身,可是直到現在巫女呼也還沒有回來。

  “呼姑娘?”

  吳良再次心生疑惑,又喊了一聲。

  “來了來了!”

  這次不遠處的巖石后面立刻便傳來了巫女呼的回應,而后便將巫女呼從巖石后面走了出來,歉意一笑之后快步向吳良這邊走來。

  “呼姑娘一連蹲了這么久腿不麻么?”

  吳良打趣問道。

  “吳太史說笑了。”

  巫女呼又是歉意一笑,好奇問道,“吳太史可看過了這些簡牘,這上面寫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主要是與養神芝相關的一段史料,皆是徐福親眼所見,其中還穿插了一些發現養神芝的過程與特性,不過最終還是存在一些沒有定論的疑點。”

  吳良指了指木箱中的簡牘,說道,“你要看么?不過我們的時間不多,接下來我將快速查探這個石洞,而后便馬不停蹄的前往北面的礁石群驗證一些事情,你若要看便只能帶在路上看了。”

  巫女呼看了簡牘一眼,似是有些猶豫,遲疑了一下才道,“若是不麻煩的話,可否請吳太史在路上將其中重要的內容轉述于我,如此便不必浪費時間與精力了。”

  吳良聞言看向巫女呼,眉頭微微蹙起。

  巫女呼見狀以為這個“過分”的要求引起了吳良的不滿,連忙又躬身致歉道:“失禮了,我還是帶在身邊自己看吧,怎敢勞駕吳太史。”

  “倒也沒什么干系,我在路上說與你聽便是。”

  吳良卻又頗為隨和的笑道。

  其實巫女呼根本就沒明白吳良為何忽然蹙眉,他只是察覺到了一些不對頭的地方:作為神社巫女,徐福是巫女呼與倭國人無可爭議的信仰與偶像,此前巫女呼一言一行之間都充分體現出她對徐福的尊敬與崇拜,但現在,徐福的親筆簡牘擺在面前,巫女呼不是正應該將里面的每一個字當做圣物一般珍視么?

  可是現在,她居然舍得不去碰那些簡牘,反倒教吳良一個外人進行轉述,并且只是轉述其中的重要內容?

  這不合理,十分不合理!

  “那就有勞吳太史了。”

  巫女呼施禮謝道。

  “抓緊時間吧。”

  吳良點了點頭,便轉過身去開始快速探查地宮內的其他地方。

  與此同時,他心中還多留了一個心眼,稍后順路一定要查驗一下巫女呼方才方便的地方,看看她究竟是真方便,還是借機開了什么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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