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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章 萬無一失的法子(4000)

  “稟公子,我們大約下潛了十丈左右。”

  一名兵士作為代表答道,“剛一進入水中,那些海彘便聚了過來在我們身邊游弋,果然如將軍所說,這些海彘對我們極其友善,非但不曾襲擊我二人,甚至還故意貼著我們游動,哪怕我們伸手觸摸也絲毫不怕。”

  “這水潭下面是一個看不到邊際的地下湖泊,‘隨侯珠’的光照范圍之外仍是一片漆黑,是否還有其他的出路尚不好說。”

  “不過我們卻在水潭的底部發現了一團奇怪的光亮,那光亮就像是墻上的一扇窗子一般,又像是我們正在水底仰望著天空一般…恕屬下詞窮,實在不知該如何準確形容,總之在一片漆黑的水潭之中,那亮光就像一盞指路明燈,使得我們忍不住想要繼續下潛過去,可是那光亮實在是太深了,我們哪怕已經盡力下潛,在氣絕之前還是無法到達,只得被迫扯動繩索求救。”

  說到這里,另外一名兵士適時補充道:“我估摸著那亮光所在的位置應該有幾十丈深,常人只憑一口氣根本就到不了那么深的地方。”

  幾十丈深?

  據吳良所知,后世人類不依靠潛水設備下潛的世界記錄貌似也只有113米,而就算帶了氧氣瓶之類的潛水設備,也只創造了332米的世界紀錄。

  這應該已經接近了人類最極限的狀態。

  因為再深下去,人體組織便已經無法承受巨大的水壓,無法適應身體奇觀在巨大水壓下發生的變化。

  “能不能再具體一些?”

  吳良凝神問道。

  “以我們下潛的深度為參照的話,那光亮大約有四五十丈深?”

  兵士依舊有些拿不準的說道,“公子恕罪,這水下視線十分飄忽,對于距離的感覺亦會受到干擾,我們實在拿不準,不過我覺得四五十丈應該差不多了。”

  四五十丈…那就是150米左右。

  這個高度正好超過了后世無輔助潛水的世界紀錄,又在攜帶裝備潛水的世界紀錄之下。

  而這對于吳良來說,無疑是一個難以企及的深度。

  他們現在別說是氧氣瓶,就連最基本的潛水設備都搞不到,何況吳良與瓬人軍又都并非專業人士,方才這兩名兵士下潛十丈左右,只怕已經是瓬人軍的極限。

  “辛苦了,你們先歇息吧。”

  吳良微微頷首,終于不再追問。

  這次探索其實也并非毫無收獲,至少可以確定這個水潭之下相對比較安全,下水之后不必太過擔心來自其他方面的危險。

  至于那團不知為何物的光亮…

  吳良則犯了愁。

  他很想搞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可它所處的深度卻令他難以企及,就算退一萬步說,他有機會靠近那處光亮探查,也未必便沒有風險。

  畢竟深海之中能夠發光的可怕事物亦是不少,就比如吳良此前提到過的“深海安康魚”,這種兇猛魚類便會通過光亮來吸引獵物…并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如此沉思著。

  吳良又回頭看向了一同跟隨過來的巫女呼,接著此前的話題繼續問道:“呼姑娘,接著說那座顛倒乾坤的島嶼,你既然特意對我提起此事,定是有自己的依據吧?”

  方才巫女呼在提到“顛倒乾坤的島嶼”之前。

  也說到了自己的產生某些猜測的引子:水潭與水潭中的海彘,還有吳良此前的那番分析。

  只是僅憑這些信息,吳良還是無法確定巫女呼究竟想要表達什么,現在唯一能夠確定的事情便是,巫女呼要說的事情一定與徐福在倭國神社留下的信息有關,這是她唯一比吳良多掌握的東西。

  “神社留下的關于秦之徐君的記載中,有幾句關于他曾去過的祖洲的記載,那上面說,祖洲其實便是一處顛倒乾坤的島嶼,島嶼周圍的海域中生活著一群渡人的海彘,只有勇氣與智慧足夠的人才能夠看透其中的玄機,才有機會登上祖洲。”

  巫女呼正色說道。

  “這…”

  吳良蹙起了眉頭。

  渡人的海彘?

  雖說海豚天生便會去搭救溺水之人,最經常的做法便是像托舉自己的孩子一般用背部將人類托舉出水面,但如果沒有經過專門的培訓,海豚顯然不可能成為渡人的工具,將人送去想去的地方。

  何況海豚的壽命并不長,通常也就2530年左右的樣子。

  而從徐福還在的時期算起,距今已經過去了數百年,即是說就算祖洲周圍的海域中果真有這樣一群海豚,到目前為止應該也已經有繁殖了幾十代,倘若這期間沒有人持續對它們進行訓練的話,就算當初那些海豚真學會了渡人,到了現在這一代應該也已經徹底喪失了這種技能。

  不過倘若所謂的“渡人”根本不是特訓的技能,而就是利用了海豚的天生習性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想到這里。

  吳良猛然意識到了什么。

  方才那兩兵士說,水潭的底部有一團奇怪的光亮,看起來就像是一扇窗子,又像是正在水底仰望著天空!

  而巫女呼又提到了顛倒乾坤的島嶼!

  根據這些現有的信息是不是可以做出一個大膽的假設?

  假設水潭之下便已經是屬于“祖洲”的世界,有些事情便已經被顛倒了。

  因此雖然下水的人一直以為自己是在下潛,而那團奇怪的光團在水潭底部,但其實顛倒過來的話,那也可以是水潭的另外一個水面,只要徹底沉到水底躍出那個水面,便會到達傳說中的顛倒乾坤的“祖洲”?

  而所謂海豚的“渡人”,亦是當人沉入水底即將溺亡時,海豚天性使然伸出的援手,只是將人托向了另外一個水面,令其最終到達了“祖洲”?

  當然,目前為這也只是吳良的猜測。

  而且是在巫女呼提供的信息的引導下產生的猜測,這就是巫女呼想要他產生的猜測,其中究竟存不存在故意誤導的成分恐怕只有巫女呼能夠說清楚。

  “那么你的猜測是什么?”

  吳良故意問道。

  “不瞞吳太史,方才我對自己的猜測還不少疑慮,但聽到你麾下的兵士描述完在水中看到的情況后,我對自己的猜測便又堅定了幾分。”

  巫女呼正色說道,“我懷疑他們看到的那處位于水下的光亮,便是通向祖洲的唯一路徑,就像秦之徐君留在神社中的線索說的那樣,如果我們從顛倒的角度去分析這個水潭,我們現在以為的水底便可以是水面,而對于詛咒而言,我們才是身處水底洞穴中的一方。”

  “另外,正如秦之徐君留下的線索所言,想要到達這樣的祖洲也的確需要勇氣與智慧,智慧能夠令我們看透其中的玄機,而勇氣則使得我們敢于冒險,畢竟如果似你麾下的兵士描述的那般,那水下的光亮的確有四五十丈之深的話,莪們可以活著抵達那處光亮的可能極低,可能才到達一半便會昏死過去。”

  “此時我們便只能依靠這些天生會去搭救溺水之人的海彘,如果那處光亮正是‘祖洲’的水面的話,這些海彘便會將我們托向那里,這也就對應了秦之徐君留下的‘渡人的海彘’一說。”

  這番推測與吳良方才猜測的相差不大。

  但推測歸推測,正如巫女呼屢次提到的“智慧與勇氣”,想到了是一回事,有沒有勇氣付諸行動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反正吳良心中是有一些顧慮的。

  就像巫女呼說的那般,如此距離的無設備下潛,極有可能才到一半便會昏死過去,接著便要只能夠命運寄托在那些海豚身上,還得是在他們的猜測準確無誤的前提之下,否則這就不是探險,而是投海自盡。

  “說起來輕巧,這事做起來搞不好便是要出人命的,我們可不會用自己的性命去驗證你的猜測,要去你自己去!”

  一名兵士聽完了巫女呼的話,忍不住出言譏諷道。

  “好,我去。”

  巫女呼卻連一刻都沒有猶豫,神色淡定的點頭應了下來。

  眾人頓時面露驚疑之色。

  誰都沒想到巫女呼竟會答應的如此干脆,這與她那略顯矮小單薄的身子和嬌柔含蓄的面容產生了極大的反差。

  “吳太史,我與你說這些,并非慫恿你與你的人冒險。”

  巫女呼又正色看向吳良說道,“我愿意親自去做這件事,無論生死都與你們無關,只是有些事情我一個人斷然不可能完成,希望吳太史能夠為我提供一些必要的幫助罷了。”

  想得美!

  就像吳良之前心中所想那般,這地方可是天朝的地盤,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教巫女呼這么一個倭國人孤身前去查探,萬一有什么秘密被她所得豈不是虧大了。

  哪怕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他也認了,要么干脆不去,還得殺巫女呼滅口,免得她知道了這個地方便賊心不死,要么她最多只能做個旁觀者。

  不過嘴上吳良卻道:“呼姑娘請講。”

  “我需要吳太史接應。”

  巫女呼態度誠懇的道,“若那團光亮并非傳說中的祖洲,我死在了水潭之中也就罷了,倘若我能夠活著抵達,便還得想辦法回來,如果這里只有這么一條出路的話,我便必須原路返回,因此我需要吳太史在此處為我留一抹光亮,如此倘若我僥幸沒死,試圖返回時,方可有一個明確的指引,不至于迷失其中。”

  這的確是個值得注意的問題!

  巫女呼一說吳良便也想到了這個問題,這是一處不見天日的地下洞穴,如果沒有“隨侯珠”與火把的光芒,本該是一片漆黑。

  即是說,如果此處沒有留下光亮,身處水潭之中的人應該就只能看到水底的那團光亮,四周全是一片黑暗,根本就找不到來路,如此恐怕便只能永遠留在“祖洲”了。

  如果徐福提到的“祖洲”就是這里的話。

  他留在倭國神社中的信息說不定便有這一條,畢竟他可能就是進入過“祖洲”又順利出來的唯一一人。

  如此沉吟片刻,吳良忽然做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決定:“既然如此,我決定與你一起去。”

  瓬人軍眾人聞言頓時面露驚色,接著便立刻苦苦相勸起來:

  “公子,此事非同小可,務必三思啊!”

  “吳有才,你該不會是又看上這個倭國女子了吧?宓兒妹妹如此姿貌,難道還滿足不了你么?”

  “公子,她愿去便去,咱們留在上面撿現成的不好么?”

  “公子…”

  他們根本不了解吳良那“占著茅坑不拉屎”的想法,也不清楚巫女呼后來在歷史上的身份,自然理解不了吳良為何會做如此決定。

  而這才正是吳良愿意賭上一回的核心原因。

  這是巫女呼自己做出的決定,吳良并沒有干涉于她,自然也不算是干涉了歷史,而此事若是依照固有的歷史軌跡發展下去,巫女呼便斷然不會死在這里,相反還會得到能夠助力她成為倭國傳奇女王的東西。

  這些東西也正是吳良想要、并且不希望巫女呼全部帶回倭國的東西。

  “諸位莫急,我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吳良卻笑了笑,面色輕松的說道,“另外,我已經想好了萬無一失的法子,哪怕她永遠留在了水潭之下,我也照樣可以安然無恙的回來。”

  這次換成了巫女呼面露怪異之色,疑惑的望向了吳良。

  “什么法子?”

  瓬人軍眾人不解。

  “把你們的水囊都取出來,將里面的水喝干凈,喝不干凈就倒干凈,而后吹滿了氣緊緊塞住,再用繩索將口子扎死全部交到我這里來。”

  吳良正色說道。

  瓬人軍眾人依舊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還是選擇了照做。

  不多時,二十幾個極為結實的牛皮、羊皮水囊便送到了吳良面前。

  吳良則又叫眾人將一部分水囊用繩索捆成了一串,最后繞身幾圈全部捆在了自己身上。

  “這…”

  看到這一幕,眾人更加疑惑。

  帶上這么多吹滿了氣的水囊,淹八成是淹不死了,但恐怕也沉不到水底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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