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查看過,確定這東西上下左右都不存在任何危險之處后,吳良戴上特制的牛皮手套靠了上去。
那兩個爪子已經明確,他更感興趣也更好奇的自然便是這個圓錐體形狀的古怪東西。
如此靠近了仔細觀看,吳良才發現圓錐體的頂端總共有三個圓孔。
兩個對稱的圓孔相對較小。
剩下的那個相對獨立的圓孔則要略大了一些,同時這個圓孔里面還留有一條干癟的如同藤條一般的條狀物。
難不成這竟是…穿山甲被這鍘刀切下來的半個腦袋?
結合旁邊那兩只齊腕斬斷的覆蓋著鱗片的利爪,吳良得出了這樣一個推論。
他曾在后世的動物園中見過活的穿山甲,也曾通過網絡了解過穿山甲的習性與形態,非常清楚穿山甲具體長什么樣子。
那個圓錐體頂端的兩個對稱的小圓孔,應該便是穿山甲的鼻孔。
而那個大一些的圓孔,則應該是穿山甲的嘴巴。
至于那條干癟的如同藤條一般的條狀物,則應該是穿山甲的舌頭。
穿山甲是沒有牙齒的,平時以蟻類與一些昆蟲的幼蟲或蟲卵為食,而進食的主要器官便是那條嘗嘗的能夠從嘴巴里面探出來的長舌頭。
當然,穿山甲的主食還是白蟻,對于人類而言能夠有效的保護森林與堤壩,在后世不但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同樣也是一種十分重要的益蟲,據科學家觀察,250畝森林中只要有一只成年穿山甲,白蟻便很難對森林造成危害。
不過很多人應該不知道,穿山甲其實還是一種食腐動物。
腐尸的氣味對它同樣有著巨大的吸引力,不管是人的尸首還是動物的尸首,除了處于特殊的環境中,大多都將無法避免的經歷一個液化分解的過程,最終只剩下骨架與牙齒。
當尸首開始液化分解的時候,便是最適合沒有牙齒的穿山甲食用的時候,畢竟穿山甲的消化系統其實一點都不強大,那些白蟻與昆蟲之類的食物吃下去之后,還需要像雞一樣食用一些小石子,利用這些小石子將食物磨碎加以消化。
而進入液化分解狀態腐尸已經變成了“流食”,對于穿山甲那并不強大的消化系統而言便友好了太多。
后世隨著尸首火化的處理方式逐漸變為主流,穿山甲與人類墳墓之間的故事已經鮮為人知。
但許多在農村生活的老人都知道。
穿山甲也是一個天生的“盜墓賊”,它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實用它那高超的鉆洞手段鉆進葬下不久的新墳,將進入液化分解狀態的尸首當做美食來飽餐一頓,而且極其喜歡食用尸首的腦漿子。
它的爪子可以輕而易舉的扒開腐尸的腦殼,就算扒不開,舌頭也可以輕而易舉的穿過腐尸的眼窩子,一直伸入腦子里面直接食用腦漿子。
也是因此,天朝便有了一個流傳數千年、哪怕到后世都還在使用的傳統——棺材兩頭的兩塊側板一定要使用柏木來打制。
因為據說柏木散發出來的獨有氣味是穿山甲的克星,穿山甲一旦聞到這種味道便會受不住逃走,能夠有效的防止穿山甲破壞墓主人的尸首,打擾墓主人的清靜。
不過以上只是民間流傳的說法。
科學界并未驗證此事,官方也沒有任何關于此事的正式記載,是否能夠當真尚且還是個未知數。
而此時此刻,吳良則已經對于這種民間說法產生了懷疑。
因為這可是黃腸題奏啊。
黃腸題湊是什么,那可是完全用黃心柏木堆積排列出來的墓葬形式,即是說這件墓室里面到處都是柏木,比那種只有兩頭加了兩塊柏木的棺材的氣味不知道濃郁了多少,穿山甲要是真受不了這種氣味,便應該連這座陵墓都不敢進,更不要說進入這間墓室、在一片柏木之上中了這個鍘刀陷阱,這根本不合情理。
“四弟,那究竟是什么東西?”
見吳良拿著那半個穿山甲的腦袋仔細端詳,守衛在吳良身側的關羽并未見過這種東西,不免有些好奇的問道。
“這應該是鯪鯉留下的東西。”
吳良轉過身來展示給眾人觀看。
在這個時候,穿山甲應該就是叫做“鯪鯉”,當然也可以叫做“陵鯉”,因為渾身布滿了鱗片,體型看起來也與魚有些類似,因此便有了這樣一個名字,意思是“山中的鯉魚”。
不過這只穿山甲可是遭了大罪。
直接被這個鍘刀陷阱斬斷了兩只用來挖洞的前爪與用來進食的前臉與舌頭,不說會不會活活疼死或是失血過多而亡,光是不能挖洞,不能進食,便已經足以要了它的命。
說實話。
被如此斬殺真心凄慘了一些,與此相比,倒不如直接被斬首還能夠死的稍微痛快一些,甚至腰斬都比這樣強了不少。
“鯪鯉?”
關羽顯然沒見過這種東西,畢竟北方穿山甲本就稀少,而這個時代又沒有動物園與各種網絡百科,很難做到不出門而知天下事。
“這是一種不需生活在水中,卻能夠在山中穿行的怪魚,平時很難見到。”
于吉適時給眾人做了一番很不科學的科普,同時也充分體現出了這個時代人們對穿山甲的認知水平。
“竟還有此等怪魚?”
關羽一愣。
“天下之大,自是無奇不有。”
于吉頗為自得的捋著胡須,卻又微微蹙起眉頭有些擔心的說道,“只是不知在這陵墓中遇上如此異獸究竟是吉是兇。”
“自然是吉。”
吳良又將那一對爪子撿了起來,正色說道,“鯪鯉既能到達此處,便可以說明這處陵墓已經被它鉆出了其他的出口,這出口能夠與外界互通,便有一些地上的陽氣能夠進入陵墓,邪氣自然也要若上一些。”
后世有人認為,古時候的“陽氣”極有可能就是代指后世的“氧氣”,反正都是維持生命不可或缺的氣。
因此吳良這樣的解釋自然也沒有問題,只不過略微入鄉隨俗了一下而已。
“公子說的極是!”
于吉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這個家伙十分認同吳良的解釋。
眾人亦是明顯輕松了一些,他們亦是愿意相信吳良這個“權威”人士的解釋,畢竟他們都沒有吳良懂得多。
他們倒并未將這只穿山甲與此前在耳室中見過的那個洞聯系在一起。
就像吳良所說,那個洞根本不是這樣一只穿山甲能夠挖出來的,更何況這只穿山甲受到了如此傷害,根本就不可能活下去。
而與此同時。
吳良的注意力已經回到了手中的兩個爪子上面。
這兩個爪子每個上面都有長有5根還算尖利的指甲,其中中間那根指甲最長最初,旁邊的兩根指甲次之,最邊上的兩根直接則短小許多,甚至有一部分藏于皮肉之下。
兩對爪子剛好是十根指甲。
吳良想到了后世中出現過的“摸金符”。
那玩意兒據說就是用穿山甲的爪子制成,雖然在這之前吳良已經以“曉組織”的方式打造了十枚金戒指,打算給每一個麾下的“摸金校尉”發上一枚。
但金戒指其實一點也不特殊,很容易便能夠被人仿制。
而這種這個時代的人知之甚少的穿山甲指甲,則就相對稀缺了許多,自然也更加不容易仿制,今后作為“摸金校尉”的身份象征與信物自然是比金戒指更好的選擇。
并且此舉還能夠將“穿越者悖論”給填補上,要是歷史上真出現過“摸金符”,而并非只是后世杜撰,還便能夠仍這個穿越閉環變得更加完整。
如果沒有,那就就讓他來把里的事物變為事實好了。
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不過這些“摸金符”上也要刻字,就刻上“曉組織”各個成員的代表字,如此也同樣可以滿足吳良的那點小心思。
“典韋,二哥、三哥。”
將穿山甲的爪子收起來之后,吳良又看向關羽、張飛與典韋三人,指著前面吊頂上的鍘刀說道,“勞煩三位上前將這幾個機關破除,我們方可繼續深入查探。”
其實這玩意兒也就對付一下不當心的人。
吳良等人如今已經發現了這個機關,只需在下面將那些吊著鍘刀的繩索一一斬斷,令鍘刀全部落下便可一勞永逸,安然通過不在話下。
“咣!咣!咣!…”
伴隨著幾聲巨響,鍘刀紛紛落下嵌入下方的柏木之中。
吳良等人都戴著防毒面罩,自然也不怕被激起的灰塵嗆了氣管,只是遮住腦袋待灰塵逐漸飄落之后,方才繞過鍘刀繼續深入查探。
直到目前為止,他們還并未見到失蹤的那只大公雞。
也并未探明墓室中彌漫著的說不上來究竟是什么東西的怪異氣味源頭何在。
尤其是那只大公雞。
如今墓都快要探到頭了,它又能躲到哪里去呢…等等,該不會是鉆進此前被他用兵器封堵上的那個洞穴里去了吧?
而白菁菁聽到的淅淅索索的聲音也是它發出來的?
若是如此,一會回去的時候還得再去那個洞穴查探一番,不能就這么輕易將它放棄,畢竟好歹也是瓬人軍的元老了。
另外。
還有那只穿山甲的尸首。
吳良認定它絕對不可能活下去,而且可能根本就走不遠,因此它的尸首八成還得留在陵墓中…
再等一下!
吳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且慢!”
吳良忽然將眾人喝住,重新回到了發現爪子與半個腦袋的鍘刀旁邊,而后從身后取出一塊破布來,蹲下身子清理起地上那層厚厚的灰塵來。
“公子,這是何意?”
瓬人軍眾人見狀不解的問道。
關羽、張飛等人亦是一臉詫異,不太理解吳良究竟又在做些什么。
“血跡!”
吳良頭也不回的說道,“受如此重傷,定會血流如注,就算鯪鯉一般體型不會太大,也一定會留下不少血跡,通過血跡我們便能夠知道它后來究竟去了何處,這或許能夠幫我們有所發現。”
尤其是這里都是緊密排列的黃心柏木。
黃心柏木顏色很淺,并且在干燥的情況下,若是有血跡留在上面,一定會浸入其中,不管經過多久都絕對不會消失。
而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穿山甲能夠進入的地方,大公雞也能夠進入,說不定這會成為找到大公雞的關鍵。
果然。
掃清這一層厚厚的灰塵之后,吳良立刻便在柏木上發現了一些極為明顯的深色印記,這無疑便是那只可憐的穿山甲留下的血跡。
于是吳良精神大振,接著又沿著這些印記繼續向周圍清理。
很快他便又發現,這些深色印記并未向墓室之外延伸,反倒是繼續向墓室深處延伸而去…
“幫忙,尋找這種印記究竟去了何處。”
吳良抬起頭來,對不知是否應該插手的圍觀眾人說道。
“得嘞!”
眾人應了一聲,除了幾名負責警戒的兵士,剩下的人全都蹲下身來,沿著吳良所知的方向清理地上的灰塵。
他們戴著防毒面罩,做起此時來除了要防止瞇了眼睛,倒也不必太過在意灰塵。
如此一行人齊心協力。
緊緊用了幾分鐘的時間,便已經找出了一條清晰的深色印記。
而后沿著深色印記繼續向墓室深處小心清理。
大約也就幾盞茶的功夫,他們已經來到了一個被黃心柏木木條簇擁起來的長方形坑洞跟前。
根據吳良對黃腸題湊的了解以及以往的經驗。
這個長方形坑洞便應該是用來放置墓主人棺槨的地方,即是說那只身負重傷的穿山甲最終還是來到了墓主人身邊。
但當吳良接著火把的光芒向坑洞內望去的時候,卻是看到了預料之外的情景。
這里面根本沒有棺槨。
他只看到了一個似是有什么東西壘積起來的方方正正的臥榻,而一具人形的金縷玉衣就那么端端正正的躺在這個臥榻之上。
而此時此刻。
這具金縷玉衣卻是令他絲毫不敢靠近,甚至生出了退意。
因為他清晰的看到,一種深綠色的未知粘液自玉衣上那些玉片之間縫隙滲透出來,已經在臥榻上匯聚了一灘…
此情此景。
若有人說這具尸首沒有發生什么異變,吳良是斷然不會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