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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人算不如天算(4000)

  “嘩——!”

  來不及做出更多的反應,吳良整個人已經被強行拖入了暗河之中。

  冰冷的河水瞬間淹過頭頂,吳良什么都無法看到,耳朵里也只有“咕隆咕隆”的水聲,驚駭之下還險些嗆了水。

  不過他并未放棄掙扎,一邊奮力撲騰著,一只手已是習慣性的摸向了腰后,將別在腰后的銅匕首抽了出來,不管抓住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東西,他都必須為自己做些什么才行。

  雖然眼睛看不見,耳朵也聽不見。

  但他知道自己的腳腕正被一雙恐怖的手死死抓著,想要活命便必須先從這雙手中掙脫,離開這條暗河才行。

  于是他只能盡全力將自己的身子縮起來,胡亂揮舞著銅匕首憑感覺向那雙手割去。

  “唰!”

  也就在銅匕首揮出去的同時,吳良忽然感覺腳腕一松,那雙手竟在這時候放開了他。

  銅匕首自是撲了個空。

  不過現在他總算暫時擺脫了束縛,連忙又手腳撲騰起來,試圖利用最擅長的狗刨幫助自己浮出水面,而后想辦法快速回到岸上。

  現在他哪里有心思考慮將他拖下水的東西究竟是什么,唯一的念頭就是盡快回到岸上,否則若是再被那東西抓住或是纏住,不停的將他汪水底拉扯,他很快就會被活活淹死!

  結果這么一撲騰。

  “這又是什么?!”

  吳良的腳竟踩到了結實的實體。

  此情此景之下,吳良還以為踩到了水下的不知名邪物,自是嚇得連忙縮回了腳。

  但隨著身體繼續向水底下沉,他的又不得不繼續用腳踩水。

  結果這一踩,竟再一次踩到了結實的實體。

  可現在他哪里還顧得了那么許多,不管水下究竟有什么,為了活命他只得發狠似的用力一蹬,試圖借助回彈的力量使自己盡快沖出水面。

  然后。

  “嗯?!”

  吳良的整個上半身一下子便沖出了水面。

  事實上,他只是從水中站立了起來,腳下似乎并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感覺上好像只是十分穩當的河床。

  此時此刻,河水僅僅只是沒過了他的腰。

  “這么淺的水?”

  吳良有些不敢相信,但也不敢久留,連忙抬手一把將臉上的水抹去,只想看清楚方向盡快上岸,其他的少再說。

  而也就在他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的時候。

  “臥槽!”

  吳良又不自覺的發出了一聲。

  因為此時就在他面前不足半米距離的水中,正站立著一個披頭散發、不人不鬼的人形怪物。

  這怪物的頭發又長又密,遮住了它的半張臉與部分不著一絲的身體,大半截頭發都還飄散在渾濁不堪的水中,正與吳良此前看到的河中的“黑色發絲”一般無二。

  透過這些頭發,勉強看到了它的臉。

  那是一張看不出一絲血色的慘白面孔,擁有著與人類一般的五官,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眼睛,她的眼睛瞳孔很大,黑眼球幾乎占據了大半個眼眶,只有極少量的眼白。

  此刻它的表情極為扭曲,那是一種憤怒與怨恨混雜在一起的猙獰。

  真有水鬼?!

  吳良瞬間頭皮發麻。

  這怪物的形象與后世出現在民間傳說與文藝作品中的“水尸鬼”或是“禁婆”的形象相比,雖不敢說是毫無差距,卻也可以說完全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吳良絲毫不懷疑它要弄死自己的決心。

  因為在吳良恢復視力的同時,它手中的一根棍狀物體已經不由分說的向他胸口插來。

  吳良知道那根棍狀物體是什么東西,那正是他這一路上在那些尸首身邊見得最多的鑿子,這玩意兒雖然不屬于兵器的范疇,但想要插死一個人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

  吳良現在根本就來不及躲開,甚至連抬手抵擋都已經晚了一步!

  “難道就要這樣死在一個不明不白的怪物手中了么?”

  吳良心中一片絕望。

  但要讓他束手就擒那絕對是不可能的,絕望之中,他還是本能的抬起手來,將手中的銅匕首扎向了對方。

  雖然晚了一步,但若這怪物執意要傷自己的話,哪怕這匕首慢了一拍,也同樣有機會命中對方。

  只是這怪物究竟會不會被物理傷害所傷,那就只能另當別論了。

  吳良現在只能算是在盡人事…

  “鏘!”

  怪物手中的鑿子先發先至。

  吳良已經做好了迎接疼痛與死亡的心理準備,但卻聽到了這么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似乎并沒有感受到明顯的疼痛,只是有些遭受沖擊之后出現的胸悶。

  下一秒。

  “唰!”

  吳良的銅匕首也是擦著怪物的胳膊劃了過去。

  “呀!”

  那怪物反倒先發出一聲痛叫,手中的鑿子應聲落入水中,緊接著一抹鮮紅色的鮮血竟從它那同樣慘白如紙的胳膊上涌了出來。

  吳良一愣。

  來不及想那鑿子為什么沒有戳穿自己的胸口,吳良腦中瞬間出現的第一個問題是:“水鬼竟也會流血,血還是紅色的?”

  像絕大多數一樣,在他的理解之中。

  不管是水尸鬼,還是禁婆,這東西根本就不是一種生物,而是一種特殊狀態的邪物。

  尋常的兵器根本就傷不了這種邪物,更不要說令這種生物還能夠像正常的人類一樣受傷,流出紅色的血液。

  難道…

  我這銅匕首其實也是一件能夠對付邪物的法器,只是我之前沒有發現?

  這些想法都只在吳良腦中一閃而過。

  此情此景之下,他自然不敢太過分心,眼見自己沒有被那鑿子傷到,而自己這一匕首又似乎對邪物造成了一些傷害,自然頓時來了精神,連忙又揮動銅匕首面前的怪物刺去,就算殺不了它,也要先將它逼退再說。

  然而那怪物的反應也是極快。

  “嘩!”

  吳良才剛剛打算補刀,那怪物便又一個猛子扎入水中,如同一條魚一般潛入也就一米來深的水下,而后快速向遠處游去。

  此刻暗河中的水十分渾濁,吳良看不到怪物的身影。

  只能看到那一叢依舊漂在水面的黑色長發漸漸遠去,很快便消失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呼——!”

  看到這一幕,吳良終于松了一口氣。

  接踵而至的便是劇烈的虛脫感,他的腿有點軟,哪怕在水中也有些站不住了。

  但再看看不遠處的水中還有不少“黑色長發”正在輕輕浮動,吳良哪里還敢在水中久留,連忙強撐著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岸上。

  如此回到岸邊,撿回此前掉落在地的隨侯珠。

  吳良翻滾著滾到與暗河有幾米距離的小徑上,這才仰面躺下大口喘起了粗氣。

  太驚險了…

  這次能夠活下來,簡直就是個奇跡,奇跡中的奇跡。

  吳良心中盡是劫后余生的慶幸,直到此時才終于有了時間回想起剛才的細節。

  對了?

  那怪物的鑿子為什么沒有傷到我?

  吳良剛才看得很清楚,那怪物用的鑿子就是前面那些尸首攜帶的鑿子,那種鑿子雖然不算有多鋒利,但所用材料卻比較特殊,穿山都沒有問題,他這肉體凡胎又怎會毫發無傷?

  吳良下意識的摸向了自己的胸口。

  這一摸,他才猛然終于意識到了自己毫發無傷的原因——紫銅鎖子甲!

  正是此前在樂安國的時候,嫖了自己兩次的聞人昭送給他的那副紫銅鎖子甲!

  這副甲雖然有些老舊,但是質地卻比較輕薄,非常適合穿在衣服里面隱藏。

  吳良雖然不確定這副甲究竟有多高的防御力,但像他這么愛惜生命的人,平時出征也都會貼身穿著,不為別的,就為心里多一重安全感。

  吳良順勢扒開胸口的衣物。

  果然在紫銅鎖子甲的護心鏡上摸到了一個淺淺的“一”字形凹坑,這正是鑿子那特有的寬扁的鑿尖所致。

  “哈哈哈哈…”

  吳良虛弱的笑了起來,身子一抖一抖。

  人算不如天算。

  看來自己與那聞人昭還真是有些緣分,這次勉強可以算是被聞人昭救了一命。

  至于這救命之恩…若是有機會再見面,就再勉為其難的讓她嫖上幾次當做回報吧,真是便宜她了。

  笑著笑著,吳良又回憶起了那個偷襲自己的水鬼。

  現在細想起了,吳良忽然覺得那個水鬼身上又多了好幾個疑點。

  會痛叫、會流血的事暫且不說。

  它竟還會使用工具!

  在吳良的認知當中,這種類型的邪物通常都是不會使用工具的,尤其是害人的時候,它本身就已經是最為強大的武器了,哪里用得著傷人的工具?

  而且。

  吳良此前明明敲了兩遍神秘小鼓,太公印也亮了出來。

  根據以前的經驗,這兩樣東西對邪物的克制效果還是比較明顯的,為何卻對那個水鬼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難道…

  那水鬼其實并不是什么邪物,而是個和他一樣的人?

  剛才吳良已經差不多看到了那個水鬼的模樣,它的外表已經與正常的人類有了很大的區別。

  不過據吳良所知。

  就算是正常人,在這種沒有任何光亮的溶洞中生活許多年,瞳孔也會逐漸散開,皮膚也會逐漸成慘白的狀態,因此這種可能性并非完全不成立。

  只是吳良想不通。

  一個活人是怎么在這種既無光亮又無食物的溶洞中生活這么多年的,更不要說這里可能還有一頭吃人的“河神”,以及未知的“爆頭怪”?

  何況還是一個女人?

  是的。

  那個水鬼有著明顯的性別體征。

  就算有頭發遮擋,也不可能完全遮住胸前的那二兩肉,吳良剛才看到了。

  鑒于這個時代還沒有改變性別體征的技術,不會出現“安能辨我是雌雄”的狗血情節,那水鬼絕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雌性。

  所以,吳良的這種推測仍有不少漏洞,并不能斷定水鬼的真實面目。

  他只是覺得。

  真正的水鬼怎么都不應該這么弱才對。

  最起碼不是一柄銅匕首就能夠對付得了的,畢竟民間傳說中被水鬼拖下水的人,從來沒聽過有誰能夠活下來…

  約莫在冰冷的地面上躺了幾分鐘,吳良才終于緩過勁兒來。

  此刻他身上的衣物已全部濕透,一陣陣寒意侵擾著肌膚,令他忍不住打了幾個冷戰。

  重新站起身來。

  他雖對河內的“黑色長發”還有一些忌憚,但仍然無法說服自己忘記對岸那扇黑漆漆的對開門…這種地方居然會有那樣的門,吳良自是有理由懷疑門后別有洞天,說不定正是他此行在尋找的公輸冢。

  如此猶豫了一陣。

  吳良竟再一次硬著頭皮來到了暗河邊上。

  他告訴自己,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這條暗河的深度。

  而方才遭遇那個“水鬼”突襲的時候,其他的“黑色長發”并沒有群起而攻之,兩者有很大概率并不是一種東西。

  而且,此處的暗河只有三米來寬,如果利用游泳起步技巧的話,一個縱躍就能夠依靠慣性游到對岸,整個過程大概只需要幾秒鐘的時間,就算河里真有什么東西,恐怕也來不及對他做些什么。

  這就叫“好了傷疤忘了疼”。

  利用這樣的僥幸心理安慰著自己,吳良進一步充分發揮“膽大心細臉皮厚”的優良美德,最終還是說服了自己,咬著牙將想法付諸了行動。

  “嘩——!”

  從入水到上岸,真就只用了不到三秒鐘的時間。

  這次果真沒有再遭遇“水鬼”的襲擊,也沒有遭遇其他的意外。

  吳良順利上岸之后,心也總算放回了肚子里,抹了抹臉和頭發,甩了甩身上的水,一邊徑直向那扇門走去,一邊舉著隨侯珠小心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扇門附近的地上又有不少尸首。

  吳良細數了一下,總共是十七具。

  與前面不同的是,這些十七具尸首的陳列方式很有規律。

  他們雖然不是整齊的擺放,但保持著腦袋朝外、雙腳朝門的姿勢,呈放射狀形成了一個不怎么完整的扇形。

  這感覺就像是那扇門內存在著什么恐怖的東西。

  而這些尸首臨死之前正在向遠離門的方向四散逃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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