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突然出現的神奇一幕,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不管是瓬人軍還是黃巾軍,每一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當然,也包括那些已經栽倒在地的人。
毫無疑問,吳良才剛提到了于吉的“吸魂大法”,便有這么多人莫名其妙的栽倒在地,這很自然的便叫這些人將兩者聯系到了一起。
一個人只是站在你面前,不打不罵不用接觸,瞬息之間便吸取了你的三魂七魄,將你變成了一具空殼…
還有比這更駭人的事情么?!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信了于吉的邪,眼中皆是敬畏之色。
全場之內只有吳良、典韋、白菁菁與于吉四個人見識過“失魂香”的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典韋與于吉還并未注意到吳良藏在手中偷偷打開的小瓷瓶,暫時只是猜測。
就在眾人震驚的過程中。
“嘭!嘭!嘭!…”
黃巾軍之中又陸續有幾十人倒下,看起來就像多米諾骨牌的連鎖反應一般,這是“失魂香”仍在順著風向逐步發揮作用。
在不明真相的人看來,只是眨眼之間,便有近百人被于吉“吸取了三魂七魄”!
黃巾軍已經有人面露驚懼之色,下意識的想要逃跑。
“看來,這失魂香只對人起作用,對馬匹這樣的動物卻完全無效,是因為兩者的身體構造不同么?”
吳良卻在心中默默的總結著“失魂香”的特點。
這對他來說,又是一次十分重要的試驗,可以幫助他明確到底要在什么情況下,什么環境下使用“失魂香”,從而將其用在最為合適的地方。
不過眼下,還是要率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于是。
“爾等愚昧無知,老神仙受到冒犯才施展了仙術,若非他慈悲為懷已手下留情,你們一個都活不了!”
吳良當即扯著嗓子對黃巾軍大喊起來:“其余人等若是不想殞命于此,立即放下兵器跪地認罪,否則休怪老神仙不講情面,將爾等的三魂七魄全部吸去!”
說完,吳良又回頭對瓬人軍喝道:“兄弟們還等什么,為老神仙正法,若有人敢反抗,立即斬殺維護老神仙神威!”
“隨我沖殺敵陣!”
典韋第一個反應過來,拎著兩柄工兵鏟便朝黃巾軍沖殺過去。
“兄弟們,沖啊!”
楊萬里與其他軍官的反應也是不慢,當即大喝一聲,帶著諸多還有那么點沒明白過來怎么回事的瓬人軍兵士沖殺了過去。
結果沒想到一看這陣勢。
“老神仙饒命,我愿歸降!”
“請老神仙高抬貴手,我等知道錯了,再不敢犯!”
“我降,我降,莫要吸我魂魄!”
“給老神仙跪了…”
剩下還有近兩百號黃巾軍竟一齊丟下手中兵器,雖然沒有那么整齊,但已是全部跪倒在了地上。
就連此前一些準備逃竄的黃巾軍也不敢再跑,跪地投降。
他們實在不敢再逃,誰也不知道老神仙的法術究竟是個什么原理,又具體有多大范圍,真要亂跑再惹怒了老神仙,恐怕下一個被吸去魂魄的便是自己。
他們可沒有馬匹,只能靠雙腿逃跑,面對瓬人軍還算充足的馬匹,就算想逃也肯定逃不遠。
橫豎都是個死,興許立刻投降還有一線生機。
“這…”
典韋、楊萬里等瓬人軍兵士沖殺到了陣前,見到這一幕自是一愣,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吳良。
若是兩軍對壘,見了血沖殺起來還能有些血性。
但眼前的黃巾軍此刻已經悉數跪地投降,這無異于出拳打在了空氣上,若再沖殺那就是單方面的屠殺了,所以…殺還是不殺?
“先收繳兵器馬匹!而后將這些膽敢冒犯老神仙的兇徒捆住雙手,如何處置全憑老神仙發落!”
吳良大聲喝道,接著為了防止有些人因為懼怕而生出反抗之心,又特意補充了一句,“不過老神仙慈悲為懷,只要他們對老神仙足夠誠心,想來老神仙也不會為難他們,沒準兒事后還會為他們指出一條明路!”
“是!”
典韋等人聽到命令,當即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沖入敵陣收繳馬匹與兵器,另一部分則回身去取繩索。
其實每次出征,瓬人軍帶的繩索都挺充足,原本為的是在面對各種場景與環境的時候可以隨機應變,現在用來捆這些人的雙手也是足夠。
而那些黃巾軍兵士本就群龍無首,在聽了吳良的話之后,反倒對“明路”產生了一絲期待,一個個伏的更低,仿佛生怕老神仙感受不到他們的誠意一般。
因此面對瓬人軍兵士,他們也是老實的很。
別說反抗,甚至還有人主動配合瓬人軍,好叫瓬人軍捆綁他們的時候順手一些,也叫老神仙看在眼里。
“這也太無賴了,我都想替這些黃巾軍打他一頓…”
看到這突如其來的和諧景象,白菁菁已是目瞪口呆,竟不自覺的為黃巾軍抱起不平來。
她就算沒上過戰場,生在這亂世之中也免不了對許多戰事有所耳聞。
以多勝少,以弱勝強,以巧勝拙…這種類型的戰事永遠是人們茶余飯后最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在這些戰事中往往都會凸顯出一個英勇善戰、機敏過人的英雄將領,教人不得不仰慕與欽佩。
但似眼前這樣的戰事…
莫要說聽過,便是想白菁菁也不曾想到過。
三百余人與百人對壘,一人未傷一人未死,甚至根本就沒有動手,那三百余人便悉數繳械投降,甚至還要誠心誠意的跪在地上認罪。
這簡直是一場不可想象的勝利…
按理說,這樣的勝利本該是能夠記入史冊的戰事,就算規模再小也該令人稱贊。
但一旦知道真相,這場戰事便又算不得戰事了,只能算是一場由某個狡詐無恥之人一手操辦的鬧劇。
白菁菁不自覺的想起了他們白家的遭遇。
當時他們與瓬人軍也是對陣于前,唯一不同的是那時瓬人軍的戰力要比他們守墓人強了不少…不過結果卻是一樣的,雙方根本就沒有打起來。
最后也是僅憑吳良那三言兩語,他們守墓人不但讓這個無賴進入了真正的墓室,取走了最珍貴的隨侯珠。
臨走的時候,守墓人上下對這個無賴的印象竟還不錯…
甚至就連她的父親在她決意要做隨珠人的時候,竟也口口聲聲囑咐道:“此人雖與我們立場不同,但還算是有些良知與分寸,若是換了旁人,爹便是寧死也不會同意你去做這隨珠人,不過此人的話,爹便答應了…他應當不會為難于你,更不會欺辱于你,只是你打小被爹寵著多有些驕縱,跟隨在此人身邊時,需時常收斂脾氣,莫要令他難做,莫要叫人家看低了咱們白家人的家教,知道了么?”
現在想起來白家的經歷來。
白菁菁忽然覺得很有問題,雖然依舊想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了什么地方,但與黃巾軍這幾乎如出一轍的遭遇,就是有一種全家都被這個無賴蒙騙與戲耍了的感覺!
“這…”
于吉此刻也是有些懵,還有些飄。
聽著吳良此前那一口一個“老神仙”的稱呼,看著面前虔誠伏地不停參拜的黃巾軍兵士,這個老頭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人活在世上,總結起來無非就“名、利、權、色”四類貪欲。
于吉并不貪權,否則當年張角揭竿而起的時候,就算不以他為尊,他也完全可以借題發揮為自己爭取一些特權,甚至借勢再立起一桿旗幟,而不是干脆就沒有參與。
于吉也不貪色,貪色的人做不了年近九十的老童子。
至于利…權與利幾乎是難以分割的,有了權便等于有了利,而于吉既然不貪權,對利自然也就沒有那么迫切的需求。
所以,他最貪的是名。
或者可以說,他想要的是那種受人尊敬與崇拜的感覺,哪怕所謂的一心向道,也不過是滿足這種貪欲的一種手段罷了。
只要成了神仙,世人誰敢不尊敬他,誰會不崇拜他?
遙想歷史上他之所以被小霸王孫策所殺,也不過是貪名結出的惡果。
倘若那時偶遇孫策,見到孫策的賓客都來拜他時,他能夠立刻放下身段主動去拜見孫策,將面子給足了孫策,而不是故作高冷試圖凸顯自己的高人一等,沒準兒孫策就不會殺他。
總之,于吉就是很享受現在的感覺。
盡管他比這里的任何人都清楚那“吸魂大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時,他也越發喜歡起吳良來。
他是真沒想到,吳良居然會把這么好的事情讓給了他,直接給了他安上一個“老神仙”的身份,令這么多人對他生出尊敬與崇拜之心。
好啊!
我若是有公子這能言善辯的本事,豈不早就活成了“老神仙”?
不過現在也不晚。
看來公子并不怎么熱衷于做“神仙”,那老夫變勉為其難的替他做吧…就算再不濟,也能從公子身上學到些能言善辯的本事,日后老夫自己做起“神仙”來也是得心應手。
一刻之后。
黃巾軍的兵器與馬匹已盡數被繳,所有人的雙手也都被捆了起來,幾十人連在一條繩上,想跑也跑不了,更不要再談反抗。
“老神仙,可否請您收了神通,將此人魂魄暫時歸還,我有些話要問他。”
吳良沖于吉眨了眨眼,笑呵呵的指著倒在地上的三角眼領頭人說道。
“善!”
于吉此刻已經端了起來,一副高人姿態微微頷首。
“多謝老神仙開恩。”
吳良這才順勢來到三角眼領頭人身邊,將藏在手心中的“回魂香”在其臉前微微晃了一下。
三角眼領頭人的身子忽然顫了一下,一口氣猛地吸進去,總算恢復了一些行動能力。
“老神仙的‘吸魂大法’,不知將軍覺得如何?”
吳良咧嘴笑道。
“哼…”
三角眼領頭人用力從地上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被綁得結結實實,還與身邊的人連在了一起,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他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到,自己帶了三佰余眾前來打劫。
居然都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對方這百余來人給擒下了,而且是全部生擒,這是要說出去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這“吸魂大法”確實可怕。
他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失去了知覺,此等無敵的仙術豈是凡人更夠抗衡?
于是。
“哼!能敗在老神仙的仙術之下,我溫遠這輩子值了!”
三角眼領頭人竟挺起胸膛,一臉傲氣的大聲說道。
這就值了?
我都要替你不值了…
吳良有些無語的看著這個耿直的家伙,實在不知該如何吐槽,只得拱了下手說道:“原來將軍姓溫名遠啊,幸會幸會。”
“今日既然被你擒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在動手之前可否答應我一個要求,我這些兄弟并未傷你的人,更未冒犯老神仙,請放他們一條生路。”
溫遠接著又梗著脖子大聲說道。
這架勢,不知道還以為這貨打了勝仗呢,在我面前居然也敢裝硬漢?
“溫遠將軍,說起剮來,我倒聽說過一種神奇的刑罰,這刑罰可洗清一個人身上的所有罪孽,輕飄飄的來輕飄飄的去,不帶走一片云彩。”
吳良見這個家伙挺有脾氣,便又笑瞇瞇的道,“這刑罰叫做凌遲,只需在將軍身上割下整整3600刀,將軍此前所做的一切便可一筆勾銷,溫遠將軍既有如此氣節,我實在佩服的緊,無論如何也要送溫遠將軍干干凈凈的走…”
“公子有話好說!其實我也沒傷到公子的人,更未冒犯老神仙,也請放我一條生路吧!”
不待吳良講話說完,溫遠面色便又是一變,當即伏在了地上求道。
這才是俘虜該有的姿態嘛。
吳良這才滿意一笑,正色問道:“現在我來問你,你曾是何處起勢的黃巾軍?”
“小人原是揚州渠帥吳恒手下部將,吳恒渠帥兵敗之后,我便帶手下兵士一路西逃到了此處。”
溫遠連忙抬起頭來,老實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