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就連此前一直古井不波的典韋此刻眼中也露出一抹異色,隨即這抹異色又快速化作了警覺。
顯然,如此香艷的畫面沒有幾個正常男人能夠心如止水。
但也是要分環境的,在這種深埋于地下的古墓之中,這樣的畫面給人帶來的恐怕就不只是驚艷了,更多的還是無法言喻的詭異!
也是因此,典韋已經悄然移動到了吳良前面,做出一副隨時準備抵御危險的姿態。
這時卻聽吳良語氣平靜的說道:“不必憂心,她們早已不是活人,而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尸首。”
“尸首?尸首怎會如此鮮活?”
聽了這話,白菁菁依舊一臉驚疑的躲在吳良身后,小心將腦袋探出來瞄向那些“妙齡少女”。
吳良則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將銅匕首握在手中,繞過典韋來到最近的一個保持站立姿態的“妙齡少女”身邊,自上而下自前而后細細打量起來。
如此細看之下,便又有了新的發現。
這個“妙齡少女”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層不知是松脂還是什么材質的透明薄膜之中,大概是為了盡可能鎖住身體內的水分?
除此之外,她的頭頂、兩個手腕、肚臍、兩個腳踝處還各有一個銅錢大小的圓洞。
越是靠近這些圓洞的位置,那股充斥整個墓穴的藥香味便越是濃郁,吳良只是湊近不小心聞了一下就被刺激的鼻子一酸差點涌出眼淚,這味道可比芥末刺激多了。
甚至就連那層不知名的透明薄膜都已經被熏成了黑青之色,不仔細看還以為“妙齡少女”在這些部位紋了身。
“這些女子應該都是藥尸。”
吳良終于得出了結論,回頭向典韋與白菁菁解釋道,“你們看,尸首身上共有六個小洞,幾乎涵蓋了人體的所有部位,這恐怕便是用來灌注特制防腐湯藥的孔洞,如此使湯藥流遍全身,以此來達到尸身常年不壞的效果。”
“不過這種制作方式極其殘忍,所用之人必須為活人,若是死人血液便會凝固,湯藥便再也無法注入,更加無法保持活人一般的膚色與容貌。”
這番話主要是對典韋說的,好叫典韋不必過于緊張。
至于白菁菁這個對立陣營的人,吳良并沒有義務對她講這么多細節。
不過這種“藥尸”,吳良其實也是頭一回接觸。
在這之前,他只聽說過比較有名的“毒尸”,所謂“藥尸”也是他根據“毒尸”推測而來,畢竟尸體身上所開孔洞的位置是一樣的,因此制作方法應該也差不太多,只不過“毒尸”注入的是水銀,而不是眼前這些“藥尸”體內那成分不明的湯藥。
從效果上來看,“藥尸”應該是“毒尸”的升級版本。
畢竟“毒尸”無論如何處理,尸身的皮膚最終還是會因為中毒呈現出瘆人的青色,但這“藥尸”卻依舊能夠使尸首保持活人一般的血色。
只是這在西漢年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吳良就有些搞不明白了。
畢竟就算是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貌似他也從未聽過世間還有效果如此驚人的神奇湯藥,簡直令人無法理解…
但是再想想歷史文獻中記載的有關廣川王劉去生前的盜墓經歷:
“晉靈公冢甚瑰壯。四角皆以石為玃犬捧燭。石人男女四十余皆立侍。棺器無復形兆。尸猶不壞。”
“幽王冢甚高壯。羨門既開。皆是石堊。撥除丈余深。乃得云母。深尺余。見百余尸蹤橫相枕借。皆不朽。唯一男子。余皆女子。或坐或臥。亦猶有立者。衣服形色不異生人。”
如此看來,貌似又可以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這種制作殉葬人俑的神奇工藝其實早就已經存在,只是不知什么時候便在延綿不絕的歷史長河中失傳了而已。
畢竟自漢朝之后,用人來殉葬的習俗便逐漸被人們摒棄,甚至東漢基本上就已經杜絕,這種工藝完全沒有用武之地,失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若是如此,這些女子死時不知要承受怎樣的痛苦…”
聽了吳良的解釋,白菁菁略微安心了一些,便又微微蹙眉不自覺的開始同情起這些“妙齡女子”來。
不過話只說了一半,她應該是又察覺到自己的身份不應該發表如此言論,隨即又有些不忿的對吳良說道:“…你既懂得這么多常人所不知的醫理,又自詡醫術勝過華佗與張仲景,為何不能像那兩位神醫一般懸壺濟世,偏要行這上見不得光的偷盜之事,豈不是辱沒了上天賦予你的才能?”
“方技便很高級么?”
吳良反問道。
這時候的“醫術”便屬于“方技”,并且被視為“賤業”,其實也并沒有多少社會地位,歷史記載中,哪怕是華佗到了晚年,也時常后悔這輩子從事醫術。
“哼…”
白菁菁這個原住民自然也知道這些,一時被問的語塞,輕哼一聲不再說話,也是跟了過去好奇的打量那些“妙齡女子”。
不過與吳良和典韋不同的是,她并非僅僅只是用“批判性”的眼光觀看這些人俑,有時還會盯著人俑的某些部位看上半天,然后再看看自己,時而露出羨慕的神色,時而又露出驕傲的神色,教人無法理喻。
如此看了一小會,白菁菁忽然又忍不住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這些女子為何都張著嘴,是因為死時太過痛苦了吧?”
“是因為墓主人要她們張著嘴死去。”
吳良頭也不回的說道,“如果我所猜不錯的話,那些站立的女子應該叫做‘白玉杯’,而那些跪坐的女子則應該叫做‘香唾壺’。”
“什么叫做白玉杯?什么又叫做香唾壺?”
白菁菁更加不解。
“那不在墻上畫著呢么?”
吳良早已不再關注這些人俑,一邊四下觀察殿室內的其他設置,一邊指了指這些人俑東西兩層的墻壁說道。
白菁菁連忙望去。
卻見兩側墻壁上果然留有一副色彩鮮艷的壁畫。
西側壁畫中所畫乃是一個宴會場景,與會賓客紛紛安坐于席內。
場內正有十幾名不著一絲的妙齡少女,她們或拿酒器往自己口中灌酒,或立于賓客身前彎腰將口中美酒送入賓客口中,任由賓客上下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