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為什么笑匠會死？”
海森堡笑著反問一句，隨后不等羅夏再問，他便輕聲自答道。
“那當然因為笑匠的存在，阻攔了法老王的計劃！”
說到這里，海森堡沉默片刻，為羅夏留出些許思考的時間。
于是羅夏思索過后，嘆息道。
“我懂了，法老王首先為曼哈頓提供了一個計劃。
接著他向笑匠提供了一個曼哈頓博士絕不可能接受的計劃。
而實際上，法老王自己還有至少一個就連笑匠也絕對不能接受的…真正的計劃！”
一邊提問，羅夏一邊抿了抿嘴。
“我真是被眼前這混亂的一切搞花了眼，不然我早該想到這類原因。
和我說說法老王接下來的計劃吧，我心中隱約有了猜測，但我更想聽你對我說出那些。”
“沒問題，滿足你！”
海森堡點點頭，接上了羅夏的聲音。
“你是個聰明人，羅夏，你的判斷沒有問題。
在為曼哈頓和笑匠提供了不同的計劃之后，笑匠之所以又會死，只能是他仍舊擋住了法老王的路。
拋開那兩個不同的計劃，法老王真正想做的并不是毀滅整個蘇聯。
他只想要毀滅蘇聯最繁華的城市，莫斯科。
與此同時，他還要毀滅美國最繁華的城市，紐約和洛杉磯。
還有歐洲，巴黎。
亞洲，香港。
看吧，沒人知道笑匠那樣的劊子手究竟會有多愛他的國家。
他絕不可能接受一個會令美國人死傷無數的計劃。
法老王啊，他是要讓八十年代地球上幾乎所有的經濟和娛樂中心徹底毀滅！”
“為什么！！！！！！”
這一瞬間，羅夏的吼聲幾乎讓停滯的火星稍微動蕩起來。
他拼盡全力的怒吼著。
“那可是超過一千五百萬人！！！
一千五百萬！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毀滅世界對他有什么好處！
他到底…到底…他…。”
還不等心中的怒火徹底宣泄，羅夏的聲音突然就暗淡下來。
沉默半晌，羅夏咬緊牙關，猛的沖到海森堡面前。
“送我回去！”
“回地球？”
“回地球！”
“所以，你還當他只是想要毀滅世界？”
“我…我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也猜到了他那樣做的原因！
但那又如何，我必須阻止他，從現在開始阻止，一切都還來得及！”
“哦？”
聽了羅夏無比堅定的話，海森堡挑了挑眉，輕聲問到。
“你確定知道他想做什么？”
“美國，蘇聯，歐洲，亞洲。
你說他利用了曼哈頓博士的能量，他又擁有足夠的智慧去掩蓋一切背后的真相。
那么到一切發生之后，沒人知道法老王做了什么，人們只會以為，摧毀一切的是曼哈頓！
曼哈頓會成為全人類的敵人！
核戰爭？
冷戰？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
當悲劇真正重演，一千五百萬人死于非命時。
當人類整體面臨曼哈頓博士那樣可怕到無法想象的敵人時。
至少當全球所有受害國家都將曼哈頓當成敵人時。
那些國家互相之間，就再也不會保持什么冷戰的格局了，對么？！！
我能理解他，但我更知道他是個該死的混蛋！
讓我回去，我必須回去！”
喊到這里，羅夏的面罩甚至微微顫抖起來，他拼了命的按捺著懇求的語氣，他知道一切都取決于海森堡的意志，而強者的意志不會因懇求而改變。
但他真心希望海森堡能繼續滿足他的請求。
也許地球上更多渴求和平的人需要法老王完成他的計劃。
但羅夏深知。
地球上至少有一千五百萬人需要他羅夏來拯救！
看著微微顫抖的羅夏，海森堡長長的吐了口氣。
“一如既往地堅定啊，羅夏。”
說到這兒，海森堡深深的看了眼羅夏。
接著他伸出手…。
金光一閃，羅夏轉眼消失。
而羅夏消失之后，海森堡輕輕的嘆了口氣。
“滿足你，你這個英雄。”
與此同時，美國紐約帝國大廈，法老新聞社頂層，法老王的房間里。
突兀的金光讓沙發上閉目沉思的法老王睜開了眼。
還不等他弄清楚狀況，羅夏的鐵拳早已砸在了他的臉上。
轟！！！
一拳過后，法老王和他的沙發一起翻滾著沖向遠方。
嘶嘶！！！
鞋底和地板狠命摩擦的聲音短促的一閃而過，法老王調整了自己的姿勢，震驚的看向繼續朝自己沖來的羅夏。
“羅夏？！”
他難以置信的念叨一聲，隨后猛的豎起手肘。
羅夏的拳頭和法老的手臂狠命碰撞，法老王的衣物頓時破裂，但與此同時，法老王抓住羅夏的手腕，扭身一丟，羅夏頓時飛了出去。
一邊旁觀羅夏撞上墻壁，法老王一邊趁羅夏起身的間隙輕聲問道。
“突然出現在我的房間，這可不是你該有的本事。
和你接觸的那個人，他是誰？”
“你知道他？”
羅夏冷聲問道，同時扶著墻站穩身體。
“你居然連我剛剛見過他都知道，你真的很睿智，我自以為是的偽裝，一直都被你看在眼里，我恐怕一直都是你眼里的小丑！”
“并不算是，因為笑匠是笑匠，你是你。
但你說的同樣沒什么問題，有些時候你很好笑。
我從未將你當成麻煩，你還不足以成為我的麻煩，但今天不同。
你消失了，又突然出現！
我很驚訝你能從我面前出現，剛剛我坐在那里，思考的正是你的蹤跡。
至少現在我不需要再思考那些了。”
說到這兒，法老王甚至朝羅夏露出一個笑容，那刺眼的笑容…。
不，在這一刻，羅夏看到的笑容并不刺眼，那笑容溫和而完美，甚至還有點神圣！
但越是如此，羅夏心中的怒火愈發充塞，他的拳頭嘎嘣作響，他破口大吼道。
“法老王！
維特·丹德里安！
你殘忍的殺害了前守望者成員笑匠，而我…。
我將制裁你的罪！”
“哈，還真是足夠清晰的決定。”
法老王笑的更暢快了。
“你能來到我面前，顯然你遇到了某種不太平凡的經歷。
既然如此，你應該知道更多。
我從不覺得某種計劃會是天衣無縫的，我也并不介意我的計劃稍有泄露。
但哪怕你有可能知道一切，你給我的罪名，也只是我確實殺死的艾迪·布洛克么？”
話音落下，對面的羅夏再也控制不住了，他拼命朝法老王沖了過來。
一拳釘在法老王的掌心，就在法老王接住他拳頭的同時，他顫抖著嘴唇大吼著問到。
“你即將做的有多該死，那與我無關，你有罪，這才是我的答案！”
“狹隘的正義，羅夏，你總是所有人里最麻煩的那個。
我從不指望你理解我的偉大！”
一邊回應，法老王一邊提膝，讓膝蓋狠狠撞上了羅夏的肚子。
忍著劇痛，羅夏抱住法老王的肩膀，他的腦袋狠狠撞上了法老王的胸口。
可法老王輕易便拎住了他的手臂。
一邊死命控制羅夏的動作，法老王一邊冷笑著搖了搖頭。
“我要做什么，說出來，羅夏！
大聲說出我即將開始的計劃！
你真的知道很多，我很惶恐，很驚訝，又很有成就感！
不為人知的偉大我愿意領受，但若是有誰知道，有誰了解，哪怕他們心中的狹隘無法包容我心中的寬廣，我也樂于欣賞他們為我表達的驚訝！
來啊，羅夏，大聲告訴我，你以為的我即將做什么，又將要做到什么！！！”
“你要殺死數千萬人！！！”
羅夏的頭顱再一次重重撞上法老王的胸口。
一邊向后稍退兩步，法老王一邊轉身，狠狠將羅夏按在墻上。
感受著胸口的疼痛，法老王總覺得胸口有什么東西不斷想要掙扎出來！
那不是他喘不上的氣，而是他心中的憤忿和不甘，于是他靠近羅夏，大吼一聲。
“是我將拯救這個世界！！！”
話音落下，法老王將羅夏狠狠砸出去，羅夏直接將他昂貴的茶幾砸的粉碎。
不等羅夏起身，法老王直接沖到羅夏身邊，用膝蓋死命壓住了羅夏的胸口。
半跪在羅夏的肋骨上，法老王雙手按著羅夏的面具和他的臉，一字一句地怒吼道。
“他們解散了你我，他們互相敵視，我們再不能影響他們，我們早已被世人遺忘！
你們這群庸碌之輩，自甘墮落的蠢貨，我們有能力，我們就該做到更多！
冷戰的局勢愈演愈烈，核武器的威脅離全人類越來越近！
第一次世界大戰有一千萬人死亡，兩千萬人受傷！
第二次世界大戰有七千萬人死亡，一億三千萬人受傷！
戰爭的規模越來越大，人類的意志早已無法阻擋互相之間的攻訐和廝殺。
尤其當人類擁有核武器之后，你以為第三次世界大戰會有多少人喪生！！！
看看周圍吧，羅夏。
北約和華約各盟國邊境早已厲兵秣馬，美國總統和蘇聯領袖的手指，全都懸在了各自的核武器按鈕上方！
戰爭近在咫尺，而你們…你們…！
哈哈，你們這些狹隘的愚者，有誰真正在意人類的未來！
你走街串巷，我敬佩你總能拯救每個人，但你同樣只能拯救幾個人！
丹尼爾，二代夜梟，他甚至一個人都不再去拯救！
二代絲鬼就連左愛都要被人監視！
曼哈頓空有上帝一般的力量，卻連一根手指都不愿伸出！
我呢，我該和你們一樣隨波逐流，坐視戰爭全面爆發，全球人類流離失所，上億生命死于非命么？
還是我到那時該喝些悶酒，一邊感慨生命的無常，一邊領略戰爭的殘酷和現實，然后一邊像我如今表面的身份那樣，站在資本家的角度發國難財！
沒人能想到辦法，起碼除我以外，你們全都沒有作為！
而我，二十年前我提出了方案，我相信只要我們足夠團結，我們可以改變更多！
作為超級英雄，尤其是一個團隊，我們有能力做到更多，我們也本該參與更多！
但你們沒人理我，守望者就此解散！
到現在，二十年后，我依然有辦法阻止一切。
但你們不止沒有為我提供幫助，反而來阻止我為世界尋求和平的偉大舉動！
我甚至愿意背負那些痛苦和罪惡，我甚至愿意拋棄這些年我獲得的數百億財富！
我早已放棄一切，你，還有你們，你們居然連你們心中那狹隘又毫無用處的正義感都不忍割舍！”
轟！！！
羅夏被憤然起身的法老王狠狠踢了出去，他直接被踢到墻角。
不等他起身，法老王疾沖過來，一邊將羅夏踩在腳底，法老王一邊繼續怒吼！
“來啊，阻止我，殺死我啊，你這個正義的使者！
我殺了艾迪，來制裁我，來啊！
那接下來呢，戰爭的開啟與核武器的爆發注定讓數億人死亡或流離失所！
你要做什么，為他們每個人尋找正義的依靠么？
拍拍你的胸口，你做不到，你永遠做不到那些！
殺死每個人的每顆子彈，你無法看清擊發它們的每個扳機，更找不到噴射它們的每一根槍管和每一簇火焰！
當災難真正發生，你只能悲憫的觀看一切，你會憤怒，會不甘，會無力，但也僅此而已！
可我，我不甘，我憤怒，但我始終不曾停下腳步。
我尋求著一切辦法，我進行著一切嘗試，我背負了一切壓力，我更會將所有一切災難都磨滅于發生之前！
你不是知道我的計劃么，那該是怎樣偉大的一個惡作劇！
如果注定有人將要犧牲，那我永遠只犧牲少數，因為多數人背負的苦樂與悲歡，總比少數人要更加絢麗和偉岸！
是，我將成為劊子手，我會毀滅那些城市，我也必須那樣做！
除了痛苦，再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美蘇雙方發動核戰爭的決心！
我會用他們的痛苦擊碎一切國與國，人與人之間的矛盾！
我更會將幾個城市一千余萬冤魂的咒罵與仇恨背負心中，我將永遠承擔那一切，日不能思，夜不能寐！
但世界如此美好，自然如此絢爛，他們值得我奉獻自己，他們更值得即將死去的一千五百萬人奉獻自己！
我們的犧牲和奉獻，將會換來長久的和平，美好的愿景，還有全人類光明且璀璨的未來！”
“但那是謊言，你騙了全世界，維特…。”
羅夏艱難的回應一聲，他這時候的聲音里，甚至多了些無比痛苦的哭腔。
聽見羅夏痛苦而又糾結的話，更聽見羅夏叫自己維特之后。
法老王僵硬的松開腳，他退后兩步，寂寥的站在一旁，等待羅夏站起身來。
但羅夏并沒有立即起身，他躺在那沉默良久，終于還是重重說道。
“我從不以為自己是英雄，我只想做些分內事情，比如維護我心中的正義，并將這份正義送去給每一個我能接觸到的，需要這份正義的人！
你或許是對的，又或許有哪里不對，但我不懂該怎么駁斥。
我只知道，你要殺死一千五百萬人，更要欺騙整整七十億人類！
無論如何，我不會允許你那樣做，這就是我的正義，純粹的正義！”
說到這里，羅夏艱難的翻過身，接著爬了起來。
趁羅夏起身的功夫，法老王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
“我尊重你的正義，但我更相信我自己的決定，如果你依然選擇阻止我…
我只能說，大多數人的和平需要一小部分人做出犧牲，那個犧牲也可以包括你！
當我做出我的決定，我知道，我已經不在正義了。
那又如何，為了終止冷戰的陰影，我將締造世界的和平！
這一刻，我即是公理，我更是大義！”
“是，是啊，和平，那的確是大多數人需要的。”
羅夏打斷了法老王的話，他靠著墻，忍著疼痛狠命說道。
“你的大義的確能拯救大多數人，你能做到。
但人類始終會繼續發展，欲望始終會不斷積蓄。
今天，我們可以靠犧牲一部分人來成就今天的大義，明天我們還可以靠這種犧牲來成就明天的大義！
但你，我，還有每一個人。
沒人應該承受于無知中被犧牲的命運！
戰爭將起，死傷無數，那又如何？
從古至今，人類內部的戰爭從來就不曾徹底結束！
至少戰爭中的每一個死者和他們的親屬，都知道自己應該向誰宣泄自己的仇恨！
而謊言帶來的和平，呵呵，建立在謊言上的和平又能持續多久。
甚至為了這個謊言而死去的可憐人。
他們和他們的親屬直到粉碎，都不知究竟該向誰尋求應有的答案！
大義的確可以拯救更多人！
但只有正義能撫平每一個人！
維特，你犯了罪，而我將審判你的罪！
我將審判你的大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