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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被斬成十八段我最開心

  什么是規矩?

  規矩是一個行業的準則,由這個行業的性質決定,并且在多年的實際運作中,受到了這個行業所有人,共同認可。

  這些規矩,在執行的時候,也許可以變通,

  但明面上,每個人都承認,也都要遵守,否則就會被整個行業所排斥。

  有些事,不上稱,四兩都沒有;上了稱,一千斤都打不住。

  鄧伯從踢球講起,講道雷洛時代,說來說去,只有一個意思。

  和聯勝是社團,可以討好警察,一定程度的協助警察,但不可能主動賣掉韓琛。

  否則和聯勝怎么在江湖立足?

  “規矩這種事,是人定的,社團有社團的規矩,警察有警察的規矩,現在產生了沖突,總是要有一方讓步的。”肥波說。

  鄧伯點點頭:“是啊,所以呢,當年你在和聯勝臥底,身份暴露,人人都說要干掉你,我卻說,你是警察,干掉你太惹眼,等于得罪了整個警方,不顧所有人反對,客客氣氣的送你回去。那時候,為了社團,我讓步了,這便是我的規矩。”

  “鄧伯,多少年前的人情,今日不必再提了吧。

  當年三個兄弟臥底和聯勝,另外兩個至今都不知道在哪里的海水下面腐爛喂魚,只有我活下來,為咩啊?難道是你想招我做女婿?

  還不是因為我什么重要消息都沒有打探到,更因為當年我上司要升職進總部。”

  肥波皮笑肉不笑的說:“即便如此,我也記住你這份人情,不過,已經還了你十幾年,怎么說都還夠了,現在再拿上臺面稱重?不值錢了!”

  鄧伯一攤手:“好啊,大家公公道道,我不用你還咩鬼人情,你也別來找我。你們警察去查,查到證據,韓琛是和聯勝保起來了,你來抓我,我一個字都不多說。”

  肥波呵呵一笑,不再說話,點了一支煙,安安靜靜看球。

  老規矩,紅臉唱完,白臉上場。

  鄧伯比警察更了解警察的風格,見肥波點煙不言不語,他主動看向林家俊,嘲笑說:

  “兩人一起來,好聽的說完,年輕人,接下來,是不是輪到你出聲了啊?”

  “鄧伯,你是老江湖,既然今日我們來找你,你就應該清楚,我們的話,代表的是整個警方的意思。好聽也罷,不好聽也罷,你都必須聽。”

  林家俊也掏出一支煙點上,靠在護欄上,擋住了鄧伯看球的視線。

  “老人家,你說規矩,那簡單,若是和聯勝的規矩,大過警察的規矩,那你便不用交人。”

  “交人?怎么交?”

  鄧伯被年輕人頂,并沒有生氣,抬起頭望著林家俊,慢條斯理的說:“社團嘛,自然有很多人撈偏門,砍人殺人,什么年代沒有?

  為咩有這么多人混社團,還不是因為你們公家沒有管理好社會?若是世上沒有不公平,人人都發財,邊個腦子進水混社團?

  草,你們這么有本事,自己去抓,抓到了,和聯勝不管,可若是警察一句話,和聯勝就交出自己的兄弟,呵呵…”

  他不屑的笑了笑,語氣調侃的問:“年輕人,那以后不如和聯勝幾十萬人馬,都去警署領薪水好不好?”

  “那就是沒得談,翻臉嘍!”

  林家俊直接把煙頭摔在地上,帶起一片火星,一概平日的溫和,語氣囂張的說:“今日來問你一句,是我敬老,不代表我就要被你唬。若是不交人,我保證從明日開始,和聯勝從坐館到泊車小弟,一毛錢都賺不到!領薪水?草,吃屎去吧!”

  手指幾乎都要戳到鄧伯的臉上,

  鄧伯瞇起一雙小小的綠豆眼,盯著林家俊看了幾秒鐘,冷笑起來。

  “年輕人,不要太氣盛,你老豆還沒有出生時候,和聯勝便是港島頂級社團,風風雨雨到今日,不是被嚇大的,不要說你用手指指我,便是用槍頂著我的頭,今日,我還是一樣的話!”

  作為一個老牌社團的元老,鄧伯自然有一份江湖大佬應有的沉穩和自信,像是一座面對風雨的青山。

  風急雨勁,青山巋然不動。

  而林家俊的嘴角,卻浮現出一抹有些神經質的笑容,

  “說起我老豆,鄧伯,不如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啊。”

  鄧伯搖搖頭:“人老了,不喜歡聽故事,年輕人的故事里都是騙人的,但現實很殘酷。”

  林家俊完全不顧鄧伯的反對,自顧自的開口,

  “十五年某一天下午,有個在電車公司上班的中年男人,請假提前下工,特意繞路去灣仔買了豬手和蛋糕,準備回家做他兒子最愛吃紅燒豬手,因為那天是他兒子的生日,

  沒想到,路過缽蘭街,正好遇到和聯勝坐館火牛和14K孝字頭的燭火明兩幫人火并,這個中年男人,莫名其妙被砍了十幾刀,當場掛掉。

  你知不知,這個男人是誰?”

  鄧伯微微皺眉,瞇眼看著林家俊,一言不發。

  林家俊猛地把風衣朝身后撩起,露出插在肋下的配槍,一腳踩在鄧伯身邊的水泥看臺上,厲聲喝道:

  “你知不知,我一直等了十五年,也沒有吃到那頓豬腳!”

  兩人面對面,林家俊的吼聲和口水幾乎直接噴在鄧伯的臉上,

  鄧伯不慌不忙,拿起手帕輕輕擦了臉上濺射到的幾滴口水,然后昂起頭,和他臉對臉,毫不示弱的說:

  “那你開槍爆我頭,給你老豆報仇啊!”

  “好,今日便滿足你!”

  林家俊一把拔出肋下的配槍,咔嚓一聲上膛,對著鄧伯額頭就要扣動扳機。

  “喂喂,阿俊千萬你不要沖動!”

  肥波嚇得臉都變色了,連忙抱住林家俊,按住他的手,著急忙慌的解釋:“當年的事,和鄧伯無關,火牛后來反而是被鄧伯執行家法掛掉的,也算是間接為你老豆報仇了。”

  “波哥,不是我要報私仇,而是這幫社會渣滓一日不鏟除,便會有更多的人,像我這樣,失去老豆,成為孤兒!”

  林家俊身子微微一抖,甩開了肥波,把槍重新放回槍套。

  “我是警察,自然不會開槍打一個手無寸鐵的老人,不過你記住,從今晚開始,西九龍重案組,趕絕和聯勝!

  我說的,便是天寶山紅旗五哥黑骨仁從地下復活,也攔不住!”

  說完,一撩風衣,轉身大步就走。

  “鄧伯,這次真的禍大,黃警司光天化日被丟下樓,整個重案組、西九龍都瘋掉了,連一哥都震怒,一定要刮出韓琛,我攔不住的,和聯勝也抗不住的。你快些考慮,改主意了,隨時給我打電話。先走,先走。”

  肥波不愧是演技派,明明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卻表現的滿頭大汗,留下幾句‘真誠話語’,也轉身離開,大步追上林家俊。

  兩人離開看臺,閃身進了離場的同道。

  一離開鄧伯的視線,兩個人的表情同時放松了下來,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阿俊,你老豆真的是被和聯勝和14K砍死的?以前怎么沒聽你說過?”肥波邊走邊奇怪的問。

  林家俊看了他一眼,語氣輕松的說:“我一歲不到,就被送去孤兒院,連自己生日都不知道,哪里知道我老豆是誰?靠,連親生兒子都拋棄,這種人被斬成十八段我最開心啦。”

  “我靠?你剛才在演戲?”

  “是啊,你不是說了先禮后兵嘛,做戲做全套嘛,顯得悲情一些,掃和聯勝場子的時候,才更加理直氣壯。”

  肥波愣了好一會,覺得腦子有些亂,

  剛才林家俊講故事發飆的時候,他都相信了,

  尤其是掏槍指著鄧伯的那一瞬間,他受驚的樣子完全不是表演,真的以為林家俊真的發飆要為父報仇,

  人人都知,林警官殺人,從不手軟。

  沒想到,竟然是現場隨口亂扯,全是演出來的?

  “波哥,走啦,晚上開始做事。”林家俊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肥波這才回過神來,小跑幾步跟上,

  “阿俊你真的做錯了行,靚仔不說,簡直渾身都是戲,去當演員,分分鐘成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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