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孝。”
“阿孝。”
“阿孝”
倪家與東興的關系本來就很近,至少明面上,倪坤與駱駝也是剪不斷理還亂的老關系,生意的角度上,倪家更是上游的大莊家,東興是倪家最大的大客戶。
因此對于不知道內情的號碼幫眾人來說,倪永孝來上香不但合情合理,甚至還是半個自己人。
況且倪永孝的胳膊上還帶著倪坤的黑紗呢,這也算是同病相憐,大家難免覺得更親近一些,因此眾人都特別主動的跟倪永孝打招呼,看起來特別的友好。
倪永孝看起來沉穩而內斂,很自然的來到了倪坤的棺材邊,出神地瞅了半天,而后接過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上了,鞠躬行禮。
也看不出什么來。
“阿孝,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號碼幫的新龍頭水靈,別看水靈長得年輕,跟你爸爸是一輩的啊。靈姐,這位是坤叔的兒子倪永孝。”
“水靈姐”倪永孝伸出手來跟水靈握手。
“阿孝,一晃眼都長這么大了,大家自己人,你爸爸年輕時跟我關系很好的,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我也聽我爸爸提起過靈姐,他說您是女中豪杰,如果您不是隱退江湖,而是一直執掌號碼幫的話,我爸爸當初也不會自立門戶。”
水靈聞言,一愣。
倪坤對我的評價這么高的么?
不可能啊!當年他倆的關系不怎么好啊。
“唉,這么好?那現在好了,靈姐現在回歸,號碼幫也統一了,大家原本就是一家,以后我們也可以當一家人的哇。”
此言一出,靈堂頓時一靜,就連蔣天生、龍根等大佬也一時忍不住有些失態。
幾個意思啊,要把倪家也給吞并了?
這是欺負人家倪家無人了呀。
眾大佬饒有興趣地看著倪永孝,想看看這位剛剛踏入江湖的會計如何應對。
結果就見倪永孝笑著道:“好啊。現在是非常時刻,大家日子都不好過,更應該精誠團結,共渡難關才是,靈姐如果不嫌棄的話,我來做您的堂主?”
這下,饒是靈堂之上,大家也忍不住喧嘩了。
這個倪永孝這么廢物的么?
這么輕易的就把讓人家給吞了?
這東興可以啊,駱駝在的時候就逐漸蠶食了號碼幫,現在駱駝死了,又要把倪家也收回來?這江湖是真要變天了。
蔣天生與龍根不動聲色地互相瞅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睛里都瞅到了忌憚,隱隱的已經有了結盟之意。
然而水靈的臉色卻不但不喜,反而一下子變得特別難看。
因為倪家自從下面五位老大四死一監,退出了尖沙咀之后,已經越來越像是一個純粹的白粉批發莊家,而不是黑幫了,除了白粉,屁的其他生意也沒有了。
可問題是水靈不打算賣粉了啊!她重新出山就是為了把白粉生意從社團里踢出去,像洪興一樣逐漸轉做正行。
吞倪家干嘛?給自己找事兒么?
“阿孝你太客氣了,倪坤早年跟我也不是上下級的關系,后來他自立門戶,江湖上誰不知道他實際與一社龍頭無異,他現在人剛走,我就把你們給收了,那我成什么人了,道上會說我欺負兄弟遺子,這按洪門家規是要三刀六洞的。”
“不是啊靈姐,條子抓我抓得緊,我是在要您庇護啊,您是長輩,不會見死不救吧。”
這會兒其他的號碼幫的堂主也看出有點不對了,紛紛幫腔了起來:“是啊大姐,大家本就都是一家人,倪家回來我們又不是欺負他們,如果您覺得不合道義,可以讓阿孝當我們的二路元帥啊,我金毛虎舉雙手雙腳贊成。”
“沒錯啊大姐,就好像武俠小說里的那個明教一樣,您退位之后,我們號碼幫四分五裂啊,坤叔呢,就相當于是天鷹教了,現在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了啊,人家都愿意回歸,我們怎么能拒之門外呢。”
“唇亡齒寒啊大姐,這個時候如果我們不管倪家,道上的兄弟們會怎么看我們啊。”
號碼幫的這些堂主當然愿意倪家并入過來了,畢竟如果大家以后都在一個社團的話,再買貨就方便多了,倪家又不占地盤,還兵強馬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啊。
水靈見狀,一時不禁有些惱怒。
本來她是想徐徐圖之的,畢竟她才剛當上龍頭。
現在卻只能攤牌了。
“各位,既然話都說到這了,我也就不再去藏著掖著了,我以為,白粉在港島注定是大勢已去,條子現在掃白粉是認真的,我們和條子斗,就算贏一百次,只要有一次輸了,就是萬劫不復,相反,條子就算是輸一百次,只要贏一次,就不算輸。”
“俗話說風往哪邊吹,草往哪邊倒,大勢之下人力難為,因此我提議,從今天起,號碼幫放棄白粉生意。”
“嘩啦”
靈堂之上更嘩然了。
一時間,除了駱駝自己的老婆孩子之外,也沒有人關心駱駝了,大家直接在靈堂就拍桌子,吵了起來。
“臥靠,你好大的口氣啊,全港都知道我們號碼幫是吃白粉飯的,十幾萬人啊,不賣白粉你養我們啊。”
“不是吧大姐,我賣粉賣了十幾年了,一把年紀你不是想讓我轉行吧。”
“幾十年了,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現在要改,大家一定都會不舒服的啊。”
當然,大多數人雖然都反對,但支持她的人也還是有的。
“也不是啊,畢竟就要回歸了,內地那邊怎么掃毒你們不是沒聽說過吧,論克判的啊,稍微嚴重一點,就要槍斃的。”
“怕什么,離回歸還有12年呢,大不了我們到時候移民啊。”
“移民你老母啊,我們這些做大的可以移走,整個社團十幾萬人,難道都能移得走啊,賺幾個錢啊。”
“是啊,大姐說的有一定道理的呀,現在正行也很好撈啊。”
大家都是黑幫,整個號碼幫也是最近這段時間才剛剛被整合到一起,一吵起來,自然忍不住要說臟話,一說臟話,場面自然就有點控制不住,沒多大一會兒,靈堂里烏煙瘴氣,幾乎是一副馬上就要打起來似得。
駱駝的小孫子抱著駱駝的遺像,哇得一聲就哭了起來。
也沒人在意。
見狀,倪永孝的嘴角,終究還是沒忍住,微微地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