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門板放在地上,聞魁和小紅各躺一張,前者奄奄一息狀,后者昏迷中,有兩名修士蹲在邊上給二人進行救治。
聞魁身上到處是抽打到見血的鞭痕,肋骨斷了幾根,手指也斷了幾根,手指甲全被拔了,其它的傷就不說了,總之慘不忍睹。
樊無愁繃著一張臉在旁不語,眉頭緊皺。
一旁的其他青蓮山弟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長老,那女人在搞什么,他好歹是聞府管家,羈押問話就問話,怎么還動上了刑,還把人給傷成了這樣?”
說實話,這邊所有人都沒料到聞郭氏敢對聞魁這樣干,往常哪個在聞魁面前不是乖乖的。
樊無愁嘿嘿一聲,“天知道那女人的丈夫和女兒是怎么死的。”
之前,按照誰得利誰是兇手的理論來推斷的話,很多人都懷疑過二房,但見二房的人也死成那樣,也就成了將信將疑。現在,對聞魁等人下手的情形,給人迫不及待的感覺太明顯了。
然而又能怎樣?就算是人家干的,人家的目的也達到了,已經成功了,二房已經是唯一繼承人。
這種事,沒證據誰也不能“冤枉”二房。
哪怕是樊無愁,也只能是搖搖頭,一聲嘆而已。
正常來說,青蓮山坐鎮于此的人除了下山歷練,就是肩負看家護院的責任,負責青蓮山和聞氏的聯系,聞氏內部的具體事務都是盡量不干預的,否則還要聞氏干嘛?包括男女之情方面都和聞氏保持著距離。
沒辦法,大家族內部爭權奪利很正常,你若不保持距離,有的是人看中你的影響力,會想盡辦法把你給卷入。
誰是人,誰是鬼,很難分清的。
施救了好一陣,聞魁的氣息總算是平穩了下來,藥物控制住了來自肉體的痛苦。
樊無愁這時才蹲下,問:“魁子,聞馨究竟在哪?”
聞魁微微偏頭一旁,不說話。
樊無愁從袖子里掏出了掌門寄來的那封信,抖開了,攤開在他的眼前,“你自己看看吧。”
聞魁看了一遍,終于開口了,“還是等掌門來再說吧。”
樊無愁:“你是懷疑這信有假,還是懷疑我有問題?”
聞魁:“除了宴席中的死者,其他活著的人都可能有問題,包括我在內。”
樊無愁翻了個白眼,懂了,也站了起來,啐罵了聲,“早把話跟我挑明能省多少事,你這老小子活該遭罪。”
多話沒有,知道再說也沒用,人家不會說的,按人家的態度推斷,整個聞府內,怕是要認為他這個青蓮山長老才是最危險的人物,這人心吶,沒辦法說了…
玉園外的樓閣上,鄒云亭將守衛打發下去后,自己悄悄站一扇窗后,通過窗縫悄悄觀察著玉園內的動靜。
青蓮山弟子有自己吃飯的飯堂,他在飯堂發現師妹宋萍萍有讓廚子做包子,說是想吃包子了。
廚子照做了,包子蒸熟了,師妹卻沒有在飯堂吃,裝了一籠包子回去了,說是回玉園吃。
別人不清楚,他還能不清楚自己的師妹嗎?以他對師妹的了解,一聽就知道有問題,遂來了這里盯著。
等了那么一陣,忽見玉園內師妹的房門開了,人也出來了,晃蕩著衣袖貌似在玉園內散步,人在玉園內轉悠了兩圈,轉到一處樹木遮掩視線的地方后,似乎就停下歇腳了,好一陣都沒再見人出來。
宋萍萍再次現身后,回了自己屋內。
直到傍晚時分,宋萍萍才又露面,這次離開了玉園,往青蓮山弟子的駐扎區去了。
她走后沒多久,鄒云亭進入了玉園,四處觀察一陣后,徑直去了高閣觀察玉園的死角位置,也就是宋萍萍之前消失過的地方。他將那塊地域好好檢查了一番,沒發現什么異常,就是一座假山看起來比較顯眼,也被他一處處查探過,厚實著,沒哪塊能移動,沒發現什么異常。
他略感奇怪,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然仔細琢磨后,根據他對自己師妹的了解,還是令他對這塊區域保持了懷疑。
他沒有久留,迅速離開玉園,也回了青蓮山弟子駐扎區,打探宋萍萍在哪。
宋萍萍先去看望了聞魁,也只是遠遠看了眼,之后便坐在一處亭子里,趴桌上,雙手撐著下巴,癡癡呆呆,不知想什么想的入神。
“這鐲子挺好看,看著有點眼熟。”
耳畔忽傳來師兄的聲音,宋萍萍回頭看,見正是師兄,頓時笑靨如花地站了起來,然后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一只如同琥珀色的鐲子,下意識放下衣袖遮掩。
聞馨手腕上也有一只幾乎一模一樣的鐲子,她手上的是聞魁不久前給她的。
“之前聞馨在的時候,借了聞馨的戴戴。”
宋萍萍找了個借口,這次對自己師兄也沒有說實話,她向聞魁發誓保證了的,一定要保守秘密到掌門來到。
當然,她也確實喜歡借聞馨的配飾或衣服之類的穿戴。
鄒云亭哦了聲,道:“說到聞馨,剛才聽說,二房那邊好像發現了聞馨的線索,也不知找到了沒有。”
宋萍萍瞬間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我還有點事,回頭再說吧。”鄒云亭扔下話走了。
宋萍萍則不淡定了,在亭子里來來回回走動,焦慮徘徊。
好一會兒后,她又迅速去了飯堂,也不等廚子把吃食全部弄好,就匆忙裝了點離去。
她匆匆回到了玉園,觀察了一下玉園的情況,之后迅速鉆回屋內,將吃食做了處理,打包塞進了自己的衣袖里遮掩,而后又出了門開始在玉園內晃悠。
晃著晃著,就晃到了那座假山后面,迅速蹲身在假山腳下,伸手掏進了一處孔眼內,摸到了里面深處的一個鐵環,拽住一拉,輕微咔嚓聲響起,這邊的一整坨山石如抽屜般拉開了,拉到了盡頭停下,也出現了一個缺口。
宋萍萍一個閃身便鉆了進去,抽出的整坨山石又緩緩自動歸位。
就在機關對面的幾排林木中,一棵大樹的樹杈上,躲藏在后的鄒云亭半露面目,盡管有所猜測,但還是有所訝異,沒想到玉園里竟有這樣的機關入口。
他忽閃身而出,落在了假山旁,再觀察四周,因為知道了機關入口位置才意識到,在外界無論從哪個角度觀察玉園,假山后面的這一塊塊地方,剛好是一處觀察死角,可謂大巧不工。
他也蹲下了,伸了手進石頭縫隙里摸索,摸到了鐵環拉出了一聲咔嚓,也慢慢拉開了那坨山石…
一盞孤燈昏暗,擺放在臺階上。
一個孤零零的身影也坐在臺階上抱膝,歪頭枕在膝上,看著昏黃油燈,正是聞馨,黯然神傷。
哭的紅腫的雙眼怔怔,腦海里滿是爺爺的音容笑貌,她一個人在黑暗中哭了好久。
油燈火苗微微晃動了一下,也令她慢慢醒神,慢慢回頭看向臺階上方的黑暗處。
黑暗中除了火苗,她也不知道該盯著什么看,盯著黑暗看的話,她害怕。
一個人被扔在這黑漆漆的地下,她真的很害怕,有時候地道深處似乎還有奇怪的聲音傳來。
這一直盯著火苗看倒是看出了經驗,每次火苗一動蕩,她就知道有人進來了。
果然,沒一會兒便傳來了腳步聲,很快,宋萍萍的身影便出現了。
宋萍萍一到,便努力擠出笑臉給她,站在她跟前的臺階下,還從袖子里摸出了打包的食物,“馨兒快猜猜,看我給你帶了什么好吃的。”
聞馨微微搖頭,還是不想吃。
宋萍萍看看臺階上的食物,有早晨的肉羹,中午的包子,還原樣擺著沒動,不由嘆了聲,“馨兒,不要難過了,你就吃一點吧,多少吃一點,一整天不吃東西,身體會受不了的。”
聞馨:“萍萍姐,我不餓。”
“唉。”宋萍萍嘆了聲,又將打包的食物放在了臺階上,然就在這時,她突然一把握住腰間劍柄,盯著來路喝了聲,“誰?”
聞馨頓時緊張站起,跟著看向入口方向。
呼,一股吹呼風聲后,一點火光亮起,化作了一點火苗,照亮了一張臉,正是手里拿著火折子的鄒云亭。
兩個女人同時愣住。
“師兄?”宋萍萍也有點不知所措,不過手中劍柄還是松開了,很快也反應了過來,意識到了自己師兄是怎么找到這的,頓有些惱怒道:“師兄,你誆我?”
鄒云亭一步步走了下來,走到了兩人的跟前,看了看臺階上擺放的簡陋東西,抬眼盯向了聞馨,發現這女人哪怕是憔悴的樣子也依然是自己喜歡的樣子,問:“昨夜一直到現在,你就一個人縮在這里?”
聞馨不語,略顯緊張。
她腦海里依然記得死了好多家人的畫面,還有爺爺臨終的交待,令她意識到了有人可能要對她不利。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害你。”鄒云亭寬慰一句,又指責宋萍萍道:“師妹,這事你為何要瞞著我,為何不告訴我,有什么事難道我還不能幫你嗎?”
宋萍萍噘嘴,嘟囔道:“我也不想,是聞總管安排的,我答應了無論誰都不告訴的,連師父我都沒說。聞總管說要等到掌門來才能讓馨兒出去,我想,把馨兒交給掌門自然是不會有錯的。”
她有她的理由,鄒云亭不扯了,再看向聞馨,想到了聞郭氏讓自己帶聞馨遠走高飛的話,心中竟忍不住一陣蕩漾,目光又忽定格在聞馨的手指上,一枚古色古香的戒指如同戴扳指般套在大拇指上。
這戒指他認識,是聞氏家主一直戴在手上的。
現場安靜了一陣后,鄒云亭問:“馨兒,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宋萍萍不喜歡他對聞馨說話的溫柔語氣,因為對她不會這么溫柔,當即幫聞馨接話,“當然是等掌門來呀。”
鄒云亭不理她,繼續對聞馨道:“馨兒,這豪門里的驚險你還沒受夠嗎?跟我走吧,我帶你離開,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宋萍萍皺眉,“師兄,你說什么?”
唰!鄒云亭忽拔劍回頭看向來處。
很快,宋萍萍也聽到了一群人的腳步聲,也拔劍在手警惕著。
“你師兄的意思是,要與馨兒成雙成對,要與馨兒遠走高飛。”
黑漆漆的臺階上方,突然傳來聞郭氏的笑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