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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
袁劍八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然后,他的手指微微顫抖,帶動著他的手掌緩緩哆嗦。
慢慢的,這股顫抖漫延到了他的全身上下。
此刻,許惑也是愣住了。
那袁小二留下了求救的字條!
他沒死?!
這怎么會?!
他的眼中可是有著那漆黑的萬字符,那瞳孔中的符咒,明顯是一群還沒長成的蝌蚪!
他的腦子,應該已經被吃了!
而袁劍八哆嗦著,渾身顫抖的厲害,卻是一言未發。
“你…”
許惑張口,袁劍八猛然轉過頭來!
此刻,他淚流滿面,眼中布滿了血絲。
“我弟弟…還活著。”
他顫巍巍的開口,牙關打顫道:“他還活著啊啊!!”
袁劍八說著,猛然轉身就想要狂奔!
但是此刻,許惑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
“不能去!”
許惑眼神顫抖,深吸一口氣,死死拉住袁劍八的胳膊!
這個時候袁劍八去烏山救他弟弟的話,所有計劃都會被打亂!
蕭麝正在召集異人,溫庭筠正在山上。
一旦他過去救袁小二,那么妙蛙寺的人自然會知道,自己是妖的事已經被暴露了。
“為什么!”
“放開我!!!”
袁劍八此刻低吼著,整個人身上青筋直爆!
但是他九品武夫的力量,在此刻的許惑手中卻是脆弱的可憐。
“小二還活著啊!我去帶他回來怎么了!”
“放開!!”
袁劍八嘶吼著,猛然間抽出腰間長劍!
“嗷!”
旁邊許同塵看到他的動作,身上瞬間流沙涌動!
碰——
還不等他長劍拿正,旁邊的許同塵直接揮手,一道流沙瞬間將他手中長劍震飛,狠狠砸在了旁邊的墻上!
那流沙將長劍牢牢的鎮在了墻壁之上!
“住手!”
許惑一聲低喝!
空氣驟然傳來一聲悶響。
而此刻,許同塵的拳頭,已經距離袁劍八腦門只有三寸。
拳未至,肉已開。
若是許惑的聲音再晚一步,怕是這拳頭就落在了袁劍八的腦袋上!剛剛他抽劍的動作,讓小家伙以為他要襲擊許惑。
“我不說話,不要動。”
許惑看了小家伙一眼。
許同塵愣了愣,乖巧的點了點頭,朝著后面退了兩步。
袁劍八臉上的癲色退下了不少,整張臉都白了起來。
剛剛那一拳…
只讓他想到了一個字,死!
他的額頭,一團殷紅的血肉破開,緩緩向外滲透著鮮血。那是被許同塵的拳風撕開的傷口。
鮮血沿著他的眉心,緩緩劃過鼻梁,滑落他的嘴角。
噗通!
袁劍八無力的跪下,他拉著許惑的褲腿求道:“許…許公子,求求你讓我去吧。”
“我什么都不做,只帶弟弟回來好不好?”
“他…他才十三歲。”
“他腦子里進了東西,你說疼不疼啊…”
袁劍八牙關打顫,涕泗橫流著,死死握著許惑的衣角道:“求求你了許公子,我只是…帶他回家…”
許惑臉上帶著一絲不忍,卻是死死握著袁劍八的手臂。
“劍八。”
“現在不行。”
留下字條…能說明的,是袁小二還有自己的思維。
或許…是他的腦子并沒有被吃干凈,首先被吃掉的,是無關緊要的部分。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大部分情況下,袁小二都是被腦顱內的妖怪主導思維。
就算是帶回來,也多半是妖怪本身。
昨天袁小二在豐縣的表現就很能說明問題。
他就算是能清醒,清醒的時間也不長。
真去了,大概率會被妖怪察覺問題!
況且,真的有救嗎?
腦子都已經被密密麻麻的蝌蚪占據吞噬,如病入膏肓,就算是還活著,也已無生路。
袁小二終究是一個普通人。如此之創,大概率沒有挽回的機會。
所以這個時候,自己不能讓袁劍八過去!
這是拿江州百姓的命,搏袁小二一個渺茫的希望。
許惑死死按著袁劍八的手臂,道:“再等等!”
“我保證,明日天亮之前,一定把你弟弟帶回來!”
“明天?”
袁劍八慘然道:“一個晚上,我弟弟可能就被吃了啊!”
“袁劍八!”
“你…”
“阿哥?”
突然,一聲糯糯的童音傳來。
許惑和袁劍八一頓,轉頭看向身后。
此刻,一名身穿著花布衣的小丫頭,正怯生生的在門后露出腦袋。
小家伙六七歲的模樣,臉頰上帶著一絲嬰兒肥,正看著自己兩人。
“紜紜?”
“阿哥!”
此刻,聽到袁劍八的聲音,小丫頭臉上當即露出開心的笑意,朝著袁劍八小跑過來!
小丫頭直接撲在了袁劍八的懷里,小腦袋在他的懷里蹭了蹭,仰著頭道:“阿哥,你哭啥子嫩?”
“沒…沒,沒哭。”
袁劍八聞言,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阿哥,爹做了好多糕點子,你不來不讓紜紜吃!”
小丫頭摟著跪在地上的袁劍八撒嬌,帶著一絲歡脫。
此刻,袁劍八和許惑的眼神對視。
“保護好你妹妹。”
“先去疏導村民,帶著你家里人,全部離開烏山,朝著附近山野藏身!”
這個時候,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越是安全。
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神隱的目標也必然是人口密集的地方!
許惑深深吸了口氣,道:“最快今夜。”
“我和你溫大哥,一定會上烏山,將你弟弟帶回來。”
袁劍八嘴唇哆嗦著,看了看懷中的小妹,死死咬著嘴唇,緩緩點頭。
“阿大,這是誰呀?”
“這是許…許公子,你要叫…”
“也叫我哥哥就好。”
許惑走上前來,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朝著許同塵招手,看向袁劍八道:“走吧。”
“給你家里人說聲,不需要收拾東西,直接離開!”
“嗯。”
袁劍八擦干凈淚痕,然后撕下一塊布條遮住自己額頭的傷口,將自己小妹抱起。
袁紜紜開心的依靠在大哥的脖子上,小臉笑瞇瞇的,在袁劍八的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
孩子表達親近的方式總是簡單直接,她也察覺不到那即將靠近的危險和已經發生的悲痛。
真好啊。
許惑悠悠嘆了口氣。
他沒有跟著進去。
他站在門外,突然看向許同塵,道:“同塵,我若是被妖怪抓走了,救我會死很多人,你會救我嗎?”
“會!”
旁邊的許同塵毫不猶豫,甚至小家伙臉上帶著一抹焦急,道:“哪個要來抓少…少爺?”
“我這就去…”
許惑輕輕一巴掌拍在小家伙腦袋上,嘆氣道:“沒有人來抓我。”
“只是想問問。”
許惑緩緩閉上眼睛。
他的眼前浮現出了袁劍八剛剛那癲狂而涕泗橫流的模樣。
他想到了那豐縣夜晚的繁華景象,想到了那扁擔里丫頭給自己的糖人。
也想到了孤山娘娘。
“該死!”
這種單純為了惡而惡的事,好像神隱很喜歡。
許惑眼神冷冽,望向了烏山的方向。
他自己或許都沒有察覺,原本權衡利弊不愿來此的他,想法已經改變了。
因為若不手刃邪教之徒,不救這江州百姓,獨身事外他自然安全,但未來的某天,必然后悔。
而此刻,他的泥丸宮中淡淡的金色劍意氤氳。
無悔劍道!
大道希聲,潛移默化。
這讓姜河盡前半生斬盡天下無敵手的大道,正在丈量它的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