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邊境。
在邊境位置,是一座巨大巍峨,一望無盡的長城。
高聳的城墻足足十丈,如同在邊境側臥的巨人。
整座城墻由各種各樣的石料鑄成,帶著黑灰色的光澤。
那是熔鑄澆灌鐵水所留下的痕跡。
但這長城一看便是久經風霜,遍布著殘缺。
墻角下已經是一片血紅,那是鮮血浸透其中,已經徹底與城墻融合成了血巖。
密密麻麻的焦黑和刀劍痕跡,昭彰著此地經歷過的戰亂和血火。
如今,城墻上只有簡單的幾名士兵巡邏。
江州毗鄰邊境酆、山、隋三州。
這個位置,正是山州、酆州和江州的交界處。
城墻上駐守巡邏的士兵都面帶輕松,在這里,基本是沒有危險的。
因為在鎮魔長城上的兩個三州交點,都有二禪四道的上境修士駐守。
長城以北,上境妖魔絕不可入,中境妖魔想偷渡,也是需要運氣。
只有下境妖魔,只要避開耳目,想要逃入江州也算是輕松。
最近這些年來,江州越來越亂,也是因為邊境妖魔動蕩,不僅僅是人,一些小妖也難過。
為了活命,邊境的下境都拼盡全力逃入江州。
有的是想要過太平日子,有的是想融入人族,有的是想吃人…
突然,一聲悶響在長城上響起!
眾多兵將猛然一驚!
卻是三柄飛劍懸空而出,劍垂向北。
下一刻,一名道人踩在屋檐之上。
他朝著士兵壓了壓手,示意沒事,然后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三柄飛劍。
“名器出世?”
“北方…那氣息,并不算遠。”
這道人皺了皺眉頭,自語道:“這江州有點名頭的鍛造師,好像就清妙門道正的坐騎了吧?”
“那頭小牛…能煉名器了?!”
滿頭白發的道人摸著自己的胡須。
那白色的髭須得體,配合清瘦的面孔,飄然而有正氣。
但是老人的眼中卻是浮現出一絲興奮。
如果真的是他,那也應該是第一次!
不過,估計這一柄名器沒自己的事了,那小牛自己的本事還不夠,不會是清妙門的人相助吧?
道人站在屋檐上,眼神中透露著渴望。
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士兵,道人輕喝道:“白芍,靈仙。”
嗖嗖!
兩聲輕響,半空中停下劍鳴的兩把飛劍驟然朝著道人飛來!
而那道人竟直接張口,將那兩柄飛劍吞下!
這般神通,除了上清宗的“壺中”之術,別無分號。
“紫菀。”
道人又是一喝。
那最后一柄飛劍也隨之飛來。
這飛劍通體紫色,上有血紋。
在飛來時,如小獸一般的蹭了蹭道人的胳膊。
老道面露溫情之色,輕輕撫摸著飛劍:“怎么,你也想去見見那個初生的名器?”
老道笑著,指尖一翹,飛劍當即飛入他身后的梧桐劍鞘。
旋即,老道朝著士兵點了點頭,道:“最近幾日老道打算閉關一陣。”
“若無大事,便全部交給周將軍解決。”
“是!”
所有士兵盡皆恭敬拜下。
老道點頭,落入城樓的房間之內。
他法力一卷,那些被飛劍掀翻的瓦礫便輕輕歸位。
來到房間,老道將自己的道袍一甩!
張口間,一口炁體吐出——
那老道的衣袍瞬間被撐起,就如有個無形之人穿著衣服。
“噗!”
而老道又一張口,一柄雪白的飛劍飄然而出。
“若有妖邪,過境皆斬。”
飛劍低鳴一聲,懸于衣袍之上。
老道則是轉身,從旁邊的柜子里取出一件汗衫,一個草帽。
還有一個粗大的拐杖。
拐杖的上頭一扭,里面中空。
老人直接將紫菀劍放入其中蓋上。
雖然面容依舊,但是氣質一變,卻像是一名有些氣度,見過世面的老農。
顯然,這種翹班的事,老道不是第一次干了。
不過他離去也的確沒有什么危險。
最近十年,沒有一只上境大妖入境。而中境妖魔過來,自己留下的一口清氣催動飛劍,足以斬殺。
自己也不走遠,真有麻煩,也能極快趕來。
收拾妥當,老道趁著夜色未盡,天色將亮,直接沿著城墻跳下,幾個閃身,便消失在了城墻附近。
仙人峰。
“成了,成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成了,真的成了,老牛我現在開始,是鍛造過名器的人了!”
青虛子整個人已經癲狂了!
竟然成了?
真的成了?
自己從頭到位,從原料到鍛造,再到成型淬血,親手參與制造了一柄名器!
在那被刺穿的頂穹,青虛子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刀劍飛舞!
這些凡鐵刀劍,都是被新生的劍氣牽引!
可惜,太可惜了。
若自己是在那些人人用劍的道門鍛造出這飛劍,怕是立刻就能見到那萬千飛劍成河的異相!當日便能名揚天下!
“嗚嗚嗚嗚!”
笑著笑著,青虛子突然哭了。
“名器…名器不是我的啊!”
“我的六合之金英…我的五山之鐵精…嗚嗚嗚!全沒了!”
“老牛我為了五山之鐵精,還欠了龍虎山一把絕品飛劍,十把上品劍刃,三十把中品劍刃…”
“為了躲債都跑江州來了我。”
青虛子哀嚎道:“這他媽東西沒了,債還欠著!”
看著青虛子又哭又笑,許惑卻暫時顧不得他。
此刻,他面前淬血后的飛劍輕輕懸浮,在他面前飛舞,繚繞在他的身邊。
那實心的鐵桌和銀色的巨爐已經四分五裂。
被那縱橫而無序的劍氣斬碎。
青虛子也是退出了一段距離。
只有自己站在這里,所有的劍氣自動避開自己。
霜雪般的小巧飛劍只有一尺多長。
只有在劍尾處有一縷煙熏般的灰色。
如石中盛開的霜露,鏗鏘鋒銳。
而在劍身上,隱約間有血管一般的脈絡。
飛劍舞動之中,空氣都被割開一道道白痕。
所謂名器,名通“命”。
它已經不能算是死物了。
許惑和這個小家伙,隱約間有一絲血脈相連的感覺。
許惑輕輕抬手,飛劍當即落入他的手心,乖巧的輕顫,仿佛親昵。
溫潤的觸感帶著一絲余火未盡的滾燙。
看著手中飛劍,許惑輕笑道:“從今日起,就叫你孤山。”
飛劍鳴顫。
如故人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