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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間奏·瘋癲與神圣

  不知名酒吧,隱藏在地下室的貴賓區域,女廁門前,洗漱的位置,京野佑樹癱倒在地。

  倒不是被毒打至此,而是手腳都被牢牢捆住,扔在地上。

  視線內的景色,非常單調:

  …腿。

  …玉腿。

  …包裹著絲襪的玉腿。

  …各種各樣款式的絲織品裝飾著的玉腿。

  總之,出入于這個酒吧隱蔽地下貴賓區域的女士或少女,都有著姣好的面容,修長的玉腿,且無不精心打扮。

  “嘻嘻…”

  兩名青春少女的嬉笑聲,隨后是她們遠去的聲音。

  這已經是京野佑樹不知道多少次被來來往往的女人們取笑了。

  所幸,昏暗的情調燈光下,京野佑樹埋在地面很近位置的臉,并不容易看清。

  只是穿在身上的校服有點糟糕,希望世界沒有那么小,有不好的謠言傳到校園里面吧。

  “…千葉同學。”

  再一次讓可愛的貓娘少女,千葉同學哭泣了。

  一天之內,從白天社團大樓的樓梯轉角,到貓戀咖啡廳,再到后街的垃圾堆旁。

  自己三番五次的試探千葉同學,玩弄少女的純情,惹哭陽光開朗的少女,自己真是罪孽深重。

  所以,一定要好好保護她。

  「“美羽,我答應你…會、會做本番的,請放過佑樹君好嗎?”」

  回憶起千葉同學最后帶著哭音的哀求,京野佑樹心中就一陣焦躁與憐惜。

  …自己明明傷害了千葉同學,她卻愿意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

  再一次,千葉花蓮讓京野佑樹意識到,她是個好過頭了的美好少女:千葉花蓮寧愿自己受傷也要拯救他人。

  京野佑樹的腦海里,初次相遇那天清晨的記憶再次蕩起漣漪。

  那一天,正值花季的青春少女千葉花蓮,冒著生命危險拯救了只是陌生人的路過老奶奶。

  京野佑樹不禁在內心感慨:

  …啊,和自己偽裝的紳士微笑不同,自己那自詡有如晨光和煦的微笑只是偽物。

  但是千葉花蓮不同,千葉同學秀美的容顏,櫻桃小嘴微微彎曲,靈動碩大的雙眼微微瞇起,少女的微笑猶如春日的初陽,將溫暖的光芒灑進人心,是貨真價實的晨曦!

  請一定要繼續展露如此美麗的笑顏。

  一定要守護千葉花蓮這名少女的笑顏。

  在內心無聲的吶喊,察覺到已經有一會兒沒有人來到廁所的京野佑樹,開始確認自己的狀態:

  腳腕只是被簡單捆綁在一起,上肢卻捆綁得更為嚴實。

  從手肘部位直至手腕,被反捆在身后,以正常人的身體構造而言,實在是無能為力。

  但是京野佑樹擁有治愈的能力,雖然奇怪的在治愈自身時,能力的作用反而比較微弱,但也足夠他實現非人的冒險。

  “咔——”

  手臂骨骼被扭曲到極限的聲音,事實上最后的關頭已經脫臼,但是手臂還是成功從頭頂旋轉到身前。

  京野佑樹無聲地喘息兩下。

  就忍著冷汗,繼續動作。

  翻滾著,用脫臼的肩關節撞擊女廁的門框。

  “碰”、“碰”、“碰”、“碰”…

  第七下,又或是第十七下,京野佑樹沒有心力去統計,只要結果好就好。

  實用主義者只看結果。

  京野佑樹的肩關節重新接回正確的位置。

  …很好,這樣的捆綁姿勢,已經無法完美的束縛住人。

  只要微微彎腰,自己的雙手就能夠觸碰到捆綁住雙腳的繩索。

  因為剛剛的傷勢,而有些發麻的手指并不靈活,折騰了好一會兒才解開腳腕的繩索。

  當麻木感消失的時候,鉆心的刺痛卻從手指傳來。

  京野佑樹舉起雙臂,端詳,才發現自己的右手中指的指甲已經掀翻,血流順著手掌沾濕了手腕的麻繩。

  …不過不要緊,這點小傷。

  觀望的片刻,手指甲的傷口就已經止血。

  不過重新長出新的指甲,卻需要不少時間。

  治愈能力的定義,有時候非常曖昧,京野佑樹自己也不能完全搞明白,還要看櫻庭大學的研究機構進一步的研究結果。

  但是此時此刻,能力只要有確實發揮作用就好。

  雙腳成功恢復自由,上肢嚴實的捆綁卻有些麻煩。

  京野佑樹依靠著女廁的門框,掙扎起身,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

  昏暗的白色光暈下,鏡子里的京野佑樹也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肩背處的黑色傷痕也變得更加灼熱,向內燒灼著京野佑樹的神智,似乎連他的靈魂都要燃燒。

  視野內的一切都開始扭曲,包括鏡子中的自己,那個看不清臉的自己。

  鏡子中的京野佑樹突然咧嘴,嘴角劃出邪惡的弧度:“京野佑樹,你的溫柔只是假象,你只是個毫無信念的實用主義者!”

  “不,我不是。”

  “不要狡辯!看看你自己所站立的位置!”

  “…”

  京野佑樹蜷縮起腰背,捆綁在一起的手臂彎曲,雙手捂在臉上,右手中指的血痕也抹在臉上。

  但是鏡子里的自己卻依然存在,喋喋不休:

  “究竟是為什么,會如此狼狽地被扔在女廁門口,還毫無廉恥地欣賞著路過的少女玉腿!?”

  “我沒有!我只是被捆綁住,不得已…”

  “沒錯!不得已?被捆綁住!?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不許笑…”

  尖銳的笑聲灌入京野佑樹的腦海,命令自己不許笑,但是鏡子里的京野佑樹卻好像看見最好笑之事,無論如何也笑得停不下來。

  “任由自己的好色之心,借著治愈能力與少女們的治愈委托之便,搜集信息制定了樂園計劃,卻又一直扭扭捏捏地不敢執行…”

  “…住嘴!”京野佑樹低沉地嘶吼。

  “然后機會終于來了!啊,真是感謝桃宮老師那個大胸美人的調查委托啊…”

  “你到底想說什么?”

  “終于有了名正言順去與少女們卿卿我我的機會!于是你就以調查傳聞的名義,與櫻島愛衣、千葉花蓮肆無忌憚地玩著戀愛游戲…”

  “…不,我只是選擇了最好的解決方案,你不是也說我是實用主義者嗎!?”

  “最好的解決方案!?看看你今天一整天做了什么!?”

  “我、我…”

  “肆意欺負千葉花蓮,享受著貓娘少女的嬌羞與眼淚,這就是你的‘最好’解決方案嗎!?”

  “啊啊啊啊啊——!!!”

  無法反駁,后悔不已!

  京野佑樹捂住自己臉的雙手緊緊用力,想要徹底掩藏住自己整個人一般,就像是好笑的鴕鳥,自欺欺人!

  鏡子里的京野佑樹開始扭曲,但是扭曲也讓他充滿邪氣的嘴角更加張狂:

  “京野佑樹,回想起過去的你…那個任由自己的本性驅使,勇敢、強大、自信的那個你!”

  “…你在胡說些什么?”

  “那個堅守著貴族道德,去掠奪他人、去榮耀自身的那個自己!”

  “胡說!胡說八道!”

  “那個視團結、友愛、寬容為奴隸道德的自己!”

  “…這些…都只不過是尼采的胡扯罷了!那個瘋子哲學家的囈語!”

  京野佑樹痛苦地呻吟,他的腦海已經燒灼到麻木,即將徹底喪失抵抗力的同時,鏡子里的京野佑樹癲狂的呼喊卻變得平靜:

  “瘋癲與神圣,你真的能區分清楚嗎?”

  “…”

  無力做出回應。

  “京野佑樹,你任由自己的本能驅使,沒有罪…”

  “…”

  “但是你做得一塌糊涂,任由自己想要親近的少女們哭泣,才是最大的罪過!罪不可赦!”

  “…千葉、花蓮…”

  痛苦地呻吟著千葉同學的名字。

  “是做超人,還是凡人,做出選擇吧…京野佑樹…”

  鏡子中的自己,終于消散。

  但是他的囈語與癲狂,卻久久無法消散,不停地、不停地回蕩在腦海。

  但是他所述說的過往與本性,完全沒有印象,沒有記憶。

  但是他所說的自己,真的是自己嗎?

  京野佑樹沒有答案。

  他只踉蹌著,向酒吧地下室深處,千葉花蓮的所在走去。

  他只記得自己此刻必做的那一件事:

  去救千葉花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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