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會通過私人機構發出的懸賞令,對“賞金獵人”造成的損傷更大,許多居民輕信官方的說法,以為普權會已經崩潰,成員四散奔逃,每一個人都是行走的金錢,所以紛紛武裝起來,膽大者獨自行動,謹慎些的三五成群,到處尋找目標進行獵殺。
反抗新軍經過幾次化整為零,每支小隊的人數都不多,但是至少也有四五人,通常是十人,最多能達到三百人,裝備齊全,路線明確,一遇到進攻立刻發起反擊,自身有一些傷亡,殺死的偷襲者更多一些。
懸賞令多少有些作用,次日一早,唐寶嶄以總司令的名義下達命令,要求各支部隊按備用計劃匯合,最少要三十人一塊行動,最多不超過五百人。
李放鳶與自己警衛連匯合,加上雜七雜八的人物,共有一百四十多人。
按陸林北的計劃,李放鳶應該一直遠離警衛部隊,以免引起敵軍的注意,但是經過昨晚的意外,他不能再冒險,于是采取諸多措施,確保這支隊伍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比如所有人都要穿上同樣的軍裝,輪流換乘車輛,任何人想見李主席,都必須先經過王觸木的同意…
即便這樣,反抗新軍仍然遭到幾次偷襲,白天的時候是理事會的無人機,它們沒認出普權會的臨時主席,看到成群的軍人就發起攻擊,規模都不大,一遭到反擊立刻撤退。
入夜之后,“賞金獵人”們仍沒有放棄,也聯合起來,組成數十人一隊,采取更加隱蔽的打法,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就在自家附近設置埋伏。
但他們仍然不是反抗新軍的對手,隱藏得雖然很好,卻被無人機通過紅外儀器早早發現,由獵人淪為獵物,傷亡慘重,以至于從第三天晚上開始,再也沒有出現過,幸存者在網上發出抱怨,認為是政府嚴重誤導了他們。
“賞金獵人”們錯怪了政府。
唐寶嶄的撤離戰術起到了效果,整整三天,理事會堅信政府軍已經取得最終勝利,普權會殘軍自行潰散,不足為懼,奉命集結的軍隊只有一小部分進駐明光市,剩下的原地待命,準備搭乘地空飛船,前去參加星際戰爭。
總會長高諧振發表公開演講,承諾普權運動一敗涂地,而且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號召流亡中的成員立即向最近的權力機構投降,肯定不會遭到報復,很快就能回歸正常生活。
三天之后,相關證據終于多到讓理事會警醒,雖然沒有公開承認錯誤,但是開始派出更多的士兵與無人機,在一片極其寬廣的區域內圍剿普權會殘軍。
反抗新軍這邊,化整為零的戰術正式結束,十個師全部在指定地點完成集結,開始第一場反擊戰。
唐寶嶄帶領將領與參謀們精心策劃,每一步都做好安排,先是派出一個師佯攻明光市的少量駐軍,引誘政府軍主力前來救援,三個師半路截擊,只打不攔,一旦要進入膠著狀態,立刻撤退。
當政府軍以為這是一場決戰,派出更多軍隊時,剩下的六個師合力攻打政府軍的集結大本營。
各師分別派出空駛車輛,模擬軍隊轉移,用來欺騙天上的衛星。
初期戰斗仍然發生在無人機之間,普權會稍占優勢,數量雖少,效果卻奇佳,尚未接觸就讓敵方的許多無人機失效,這一戰至關重要,要不是無人機守住了天空,地面上的反抗新軍很可能沒機會與敵人交戰。
戰斗在夜里十一點左右打響,此起彼伏,一直持續到次日夜里十二點以后,結果是反抗新軍占據政府軍的集結大本營,迫使數萬士兵投降。
消息傳來時,陸林北正陪在李放鳶身邊,他現在是李主席的心腹之一,專門負責安保工作。
廂式貨車布置成一間小辦公室,在場的人只有 陸林北、向越阡、王觸木和趙肅征,李放鳶興奮異常,甚至拉著趙肅征跳了一支舞,然后冷靜下來,口授一份賀辭,由王觸木發給總司令唐寶嶄。
“普權會曾經取得過更大的勝利,卻沒能轉化為最終勝利。”李放鳶向四名觀眾發表演講,其實更像是自言自語,梳理內心的想法,“這一次必須有所不同,長、中、短期計劃一樣也不能少,在軍事上,要趁勝追擊,理事會仍然擁有強大的力量,不可掉以輕心,政治上,要廣泛宣傳,將普權運動重新點燃,同時還要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在理事會占領區,有必要成立秘密分會,宣講普權的理念。既然是普遍權利,定義要寬泛,不能制造內部分歧…”
與平時一樣,李放鳶說了許多,王觸木全錄下來,直接轉為文字,待李主席簽字認可之后,留存備案,積累到一定,就能集結成書,用作宣傳。
趙肅征與向越阡充當最合格的觀眾,認真聆聽,時不時發聲附和,趙肅征追隨李放鳶已久,向越阡剛剛認識他十幾天,竟然也能配合得恰到好處,尤其是說到普遍權利定義要寬泛的時候,他特別認同。
陸林北坐在車門旁邊,總是留一半心思盯著微電腦和外面的情況,他能察覺到李放鳶的薄膜芯片又在運行“蟲子”程序,而且就在這臺車里,還有另一只“蟲子”在配合。
農星文的“蟲子”正在反抗新軍的電子設備里悄悄漫延,陸林北沒有采取殺蟲措施,在等最佳時機。
次日中午,李放鳶與唐寶嶄匯合,從這時起,沒必要時時分頭行事,危機委員會之外又成立一個參謀委員會,仍由李放鳶擔任主席,唐寶嶄擔任副主席,共同制定戰略規劃,唐寶嶄仍擔任新軍總司令,繼續指揮戰斗。
早在流亡路上,李放鳶就對未來有過許多想法,不愿隱瞞,經常對外人講述,往往被當成笑話,現在卻都有了用武之地。
反抗新軍剛剛成立的時候普遍不被看好,一場勝利讓新軍成為核心,各地的普權會成員紛紛涌來,有些甚至是一整支軍隊。
新軍規模急劇膨脹,李放鳶卻覺得不夠,派出大量游說人員前往普權會曾經擁有過的城市,能勸說回來就勸說,不能的話就鼓動中低層成員搞“事變”。
唐寶嶄仍然覺得軍隊過于集中不是好主意,大刀闊斧地進行分割,若干師組成一個戰斗軍,負責朝某個方向開拓,根據進展情況在某個時間點再撤回來,以免孤軍深入。
陸林北也接到新任務,除了負責李放鳶的安保以及情報工作,他還要在敵后組建一個秘密分會,為最終勝利做好準備——雖然它看上去還很遙遠,但是陸林北認為這項計劃沒有錯,而且非常重要。
喬教授發揮了重要作用,他的脾氣雖然不好,但是在學者圈子認識的人很多,這些人大都對普權運動抱有同情心,卻由于種種原因沒有公開加入,愿意以某種不太冒險的方式提供幫助。
李放鳶的身邊人越來越多,一些是他的舊追隨者,剛剛趕到不久,還有一些與陸林北一樣,在短時間內被看中并得到提拔,進入核心圈。
陸林北終于切身體會到與最高層搞好關系的重要性以及便利性,他送來的情報總能得重視,提出的建議總能得到認真對待,因為經常面對面交流,所以從來不會弄錯上面的想法,執行任務時事半功倍。
如果有機會的話,陸林北現在更想向枚詠歌而不是三叔討教一番。
陳慢遲仍在監控大隊工作,跟隨司令部到處轉移,夫妻二人能否見面,取決于唐寶嶄與李放鳶是否匯合,這樣的機會不 雖然居無定所,陳慢遲還是堅持將女兒接回身邊,“我不怕累,能夠一邊照顧女兒,一邊工作,兩不耽誤,從前就是這樣,現在也沒有問題。”
陸林北想出一個辦法減輕妻子的負擔,他將從農場帶回來的機器人進行改造,寫入大量新程序,讓它成為家用型號,專門陪伴女兒。
陳慢遲有點不太放心,曉星卻立刻喜歡上這臺機器人,甚至給它起了一個名字,叫“波波”。
隨著戰爭的進行,陳慢遲實在忙不過來,只能放手將女兒交給機器人照顧。
理事會終于承認,普權會沒有被消滅,好像還更加強大了,原本要送往外星的軍隊全都留下,繼續進行本土戰爭,在輿論戰場上,理事會公開指責普權會是“星奸”,聲稱他們暗中與大王星勾結,并拿出許多“證據”。
信息聯絡部的任務之一就是反駁這些“證據”,并且論證星際戰爭的毫無意義,朱燦晨負責這項工作,帶領一個小組沒日沒夜在網上發表文章,被刪除就換地方重發,甚至直接發到個人郵箱里。
戰爭迅速漫延,戰場也不再局限于兩軍交鋒的地方,網絡、街頭、家庭…到處都在進行大大小小的“戰斗”。
在這種情況下,農星文的“蟲子”傳播得越來越廣,看上去對普權會顯得更有利一些,陸林北一直沒等到殺蟲的最佳時機,他與趙王星的董添柴聯系上,以加密方式將薄膜芯片與“蟲子”的設計藍圖發送過去,請他進行破解。
那年夏末,戰爭進行了將近三個月,陸林北終于接到馬徉徉的消息,內戰以及翟王星本身,都迎來至關重要的時刻。